“主子?主子醒醒——”
隐约听到伪君子叫自己的声音,想容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连忙坐起来,仍有些睡眼惺忪:“何事?”
“马车陷在泥潭里了,暂时出不来。”伪君子皱着眉说道,“一旁有个茶铺子,不如去那边坐一会儿吧。很快会有人再驾一辆马车前来接我们回宫。”
“也好。”想容点点头,就纵身下了马车,向路边眺望,果然有一茶铺,就抬步走起。伪君子便做足了随从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她坐下,又用袖子给她擦拭了桌面,替她斟好茶。
想容不由暗暗佩服他模仿入微,全无一丝做戏痕迹。
“主子请用茶。”只见伪君子躬身奉上茶后,便端立在一旁,目不斜视。
轻抿了一口茶,若是想容本人,对这种粗茶是肯定没什么感觉的。但是她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依照伪君子的性子,必定会嫌弃,就学着他的样子皱眉,颇为不悦地将茶杯放下,不再多喝一口。
伪君子想来也注意到了她这一小反应,看向她的目光里划过赞赏,觉得她也算一点即通了。
得到他这无言的肯定,想容不知为何格外欣喜,只能强忍着笑意,垂首闭目,做小憩状。
“打扰公子了,不知这儿可能坐人?”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有一青衫男子,缓缓走进茶铺,来到想容桌前,笑问。
想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面如冠玉,文质彬彬的青衫男子,大约比伪君子还要年长几岁。他的笑容温文尔雅,和气亲近,他那温和又有磁性的声音也让人如沐春风,让人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并无人,先生请。”想容也回以淡笑,抬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如此,便多谢了。”青衫男子点点头,与她对面而坐。他没有向店家要茶水,反而要了白水,这让想容有些诧异。观此人穿着打扮,虽不是极富贵,但也不至于连碗茶水钱都付不起。
“茶虽好,然简某对白水情有独钟。世间浑浊,又何必让至清至净之水沾染了旁物?”青衫男子却似知晓她心中所想,
说道。
想容先是一怔,随即说:“水本无心,端看人如何用它看它。茶水或者白水,不过是一种状态罢了。”
“呵呵,姑娘此言得之。是简某执着了,惭愧。”青衫男子沉笑一声,微微颔首。
这一声“姑娘”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青衫男子却仿佛未觉有何不妥,只是自顾自地饮起水来。
伪君子此刻已经靠得想容更近了一些,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有些复杂。
“且沉住气,再行试探。”伪君子附身到她耳边低声叮嘱。
想容对他用力地眨眨眼,表示自己明白。随即便不再与伪君子做交流,转而面向青衫男子,静静等着他放下水杯。
“不。从先生的话也足见您有过人之智。不知可否有幸向先生请教一二?”想容的话意也含糊不清。方才此人说话虽然莽撞,但音量却不大,只足够伪君子听见而已,就说明要么他还不确定,要么他就是有意为两人隐瞒,并无恶意。
“请说。”青衫男子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简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想容先行道谢,再入了正题,“先生喜纯净之物,想必看人极准,不知您看我,是何人?”
青衫男子仿佛还真是仔细看了想容一眼,才笑着说道:“是女非女,是男非男,似人似魂……”
“你——”伪君子见他一语道破,神色戒备,眼中暗藏杀气。
“这位公子不必过分紧张,简某并无恶意。”青衫男子却仿佛未觉自己面临的危险,不紧不慢地分析道,“若我真有歹意,理应保持沉默,待日后再拿此事做文章,让两位措手不及才是。”
想容冷静地点点头:“先生所言不假。但兹事体大,先生身份不明,我们难免要谨慎一些。请先生勿怪。”
“敌暗我明,大忌。”伪君子攥紧的拳头也放松了一些,冷冷地吐出几句字,算是赞同想容的看法。
“两位顾虑,简某明白。”青衫男子说话间就站起身,对两人微微欠身行礼,“在下简盛。不知两位是否听过明镜先生?正是简某授业恩师
。”
想容也急忙跟着起身,有些疑惑地望向伪君子,后者及时开口做了解释:“明镜先生乃世间第一奇人,无人知其真实身份,无论是兵法、政治、辩才,还是岐黄之术、奇门遁甲、观星占卦,无一不精通。常人只要在任何一术上习得他的三五成,便可独步江湖,少有人敌。便可但他行踪诡秘,年过半百之后更是归隐山林,不知去向。”
“之前也曾听说他收过几名弟子,但也大多行事低调。”伪君子说罢,很客气对简盛回礼,“方才失敬了,先生见谅。”
简盛却笑问:“不怕我是欺世盗名之徒?明镜先生的盛名,常常有人借此名号,称是其弟子,招摇撞骗。”
“这次出行,我本也是想撞个运气,想来这世上除了明镜先生本人和他的得意弟子,再无人能一眼看穿你我的异常之处。岂是欺世盗名之徒可以冒充?”伪君子摆摆手,语气笃定,“我信先生。”
“那便多谢了。”简盛做了个手势,“不要站着说话了,招人注意,请坐吧。”
能一同坐下的,当然也只有想容。
“既然先生能一眼看穿,不知可有方法使我二人各归各位?”想容知道这一定是伪君子最想问的问题。
简盛这次却没有立即接话,面上的笑容也收敛大半。
“先生?”想容又唤了他一声,“难道连先生也不知?”
“姑娘希望我知还是不知?”简盛却反问她。
闻言后的想容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人生多半事与愿违,更何况此事也容不得我愿或者不愿。”想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保持现状,还是立刻与伪君子互换回来。若是前者,就以为着她很快就要被打回原形,若是后者,她和伪君子又不得不长期处于被人揭穿的危险之中……
“姑娘说得对。”简盛淡淡一笑,“世人执着,却不知执着多苦。”
他顿了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回到之前的问题上,缓缓说道:“魂魄之事,牵扯众多,极其复杂。要想让灵魂归位,就要从为何错位入手研究。不知姑娘可否详说交换时的情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