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众人的所料,刚到正午,大家就听到外面有许多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贺萱在这些人来之前琢磨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以自己的真面目去见邱实。她心里是这样想的,若是这个邱实还不算是脑子已经坏到了无法补救的程度,想来,还是会听听自己的劝的。毕竟也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又是义父的学生,自己总是不能对他见死不救的。
贺萱刚刚出了屋子,就听到外面有人砸门的声音。
“开门,开门,开门……听见没有……开门……”
随声拍门声,还有人扯着脖子在高声嚷着。
护卫看了看贺萱,贺萱点点头,其中一个护卫走了过去,把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是本县的捕头以及捕快。
这些人平日里欺软怕硬惯了,当他们看清楚开门的人的长相的时候,瞬间就被待卫的那股子英气给石化在了原地。
“有事?”待卫轻抬起下巴,俯视着来人问道。
“啊……啊!奉本地太尊的手谕,前来……”
这与侍卫搭话的捕头话还未说完,贺萱也走到了门口。侍卫冲着贺萱一施礼。这小捕头心下更是狐疑了起来。
虽然说这里是偏僻些,但是也会有些高官显贵之人前来,所以,自己还是见过些世面的。刚刚看到的那个应门的人,已经有些盛气凌人之感,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做什么,可就单从那眼神里也能看得出他的气度。眼下,他竟然对着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还有些女里女气的人行了礼,看来,这一位的身份比这开门的人还要高贵许多。
贺萱冷冷的看了看站在门外的捕头,说了句:“让你们邱大人过来说话。”
“你……”
捕头条件反射似的几乎脱口而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想见我们大人”,可是,硬是自己把这话给吞了回来。
“那个……”,虽然话留了三分,但是气势上,捕头还是不愿意这样就认输了,“我们太尊也是很忙的,有什么话,不妨跟着我们一起去了衙门,自然也就见到太尊了……”
贺萱听他还在这里唠叨,一伸手,从腰间把自己平时里带着的玉萧取了下来,送到了捕头的眼前。
“这……怎么好意思……”
这玉萧,捕头不知道它到底值多少钱,可是系在那上面的坠子,捕头可是看明白了。就算这东西不算是价值连城,但也绝非是世井的货色。
贺萱冷冷一笑,心里想着,这县里的班头捕快都是这么一个德行,见到了银子东西都会说不好意思,然后又非常好意思的想往自己的手里拿,兜里揣。
“我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拿着这东西给你们邱大人瞧瞧,他自然晓得我是谁。记着,碰了磕了,把你拆零了卖也赔不起。”
听着贺萱的语气,捕快忽然有种不寒而颤的感觉,他点了点头,像受了某种蛊惑一般,双手执着玉萧,吩咐了手下人守好院子,然后自己马不停蹄的回了衙门。
一看到玉萧,邱实的心里忽的一下子好像从高处摔下一般。小时候,因为自己想偷偷的玩玩这件东西,不知道被贺萱揍了自己多少次。眼下,这东西就摆在自己的眼前,邱实知道,这件东西,贺萱绝是不离身的。
那么……那个院子里住的人……是贺萱么?
王爷要找贺萱干什么?但是,那画像上的人根本就不是她!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么?邱实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急的直抓头。
“老爷,您是过去啊还是……”
“过去,当然得过去!”
邱实不是个笨到不能再笨的人,贺萱既然能把这样东西送过来让自己知道现在在那院子里的人有贺萱一个,并且没有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那必就说明,这贺萱是有话要和自己说的。邱实忽然想起来,前几天似乎还有个人说是贺萱有信给自己的,可是到了最后,自己也没看到那信。
邱实忙乱的收拾了一下,急急的也赶到了客栈。
过了跨院,来到小院外面,远远的就看到贺萱此时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外,在身后,还有两个人左右挂刀而立着。
邱实忙几步走了过去,双手捧着玉萧送到了贺萱的面前。他刚想说话,却听贺萱说道:“来了。”
“是。”邱实应道。
说着,邱实把玉萧送到过去,贺萱用单手一拿,放在手里把玩着。
“大胆,竟然敢……”一旁的一个小捕快看到这个竟然连屁股都没动一下,坐在那里跟自己的老爷说话,当时就大声说道。
“闭嘴。”
可惜啊,小捕快的这个马屁结结实实的拍在了马蹄子上。
“若是方便,且先把左右退开些,咱们说说话吧。”贺萱并没有太介意旁边人的声音,而是直视着邱实说道。
邱实想了想,点点头,让左右先离开了几步。贺萱也让待卫给邱实搬了把椅子过来,然后也让他们退到了一边儿。
“咱们这一别,也有一年了吧。”贺萱看着邱实说道。
“是。大人您……”
贺萱一伸手,打断了邱实即将开始的恭维之辞。
“你知道,我不是个喜欢兜圈子说话的人,我们有话直说吧。”
“好。”
“从刚才开始,我就没有说过我是谁。想你为官这些日子,也应该明白,这其中必有些原因。若是邱兄还听我一句,把你手里的那些见不得光的账目整一整,或是烧了或是交给我。然后,然后我们悄悄的离开这里,如何?”
一听贺萱这话,邱实一愣,说话:“在下为官,清清白白,日夜操劳……”
“操劳?”贺萱听了这两个字,不禁冷笑了一下,“阁下的操劳,我倒已经是领教过了。”
“啊?……”
听了贺萱的话,邱实一愣。
“我只问你,我说的,你做是不做?”
邱实见贺萱毫不迂回的只在主题上打转,低着头想了想。
眼下的局势谁都看得清楚,皇上虽然正值盛年,但是膝下的子嗣也太过荒凉。而且,他这帝位,本就是继于他的兄长。眼下,贤王已经成年,且口牌极好,再说了,皇宫里的事儿,谁能说的准,说暴毙就暴毙,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了……
更何况,贤王爷已经许了自己许多的好处,特别是上次自己为他提供了些关于贺萱的情报,自己总觉得贤王爷对自己真的是青眼有加的。
虽然,现在贺萱的位高于自己,可是谁能肯定,哪一天自己就不能平步青云,又或者贺萱不会轮为阶下之囚呢?若自己真是乖乖的把那些账目之类的给了贺萱,只怕自己就别再想着有这么一天了。
“不是我不想做,只是,我真的是不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想到这里,邱实说道。
见邱实给自己装傻充愣,贺萱的心凉了一半,她叹了口气说道:“那让我们离开这里吧。”
“你们!”邱实在心里说道,“看来果然不是只有贺萱一个人在这儿。那王爷让我找的人肯定也就在院子里了。那个人不管是谁,都会是王爷将来的绊脚石,若是自己真的替王爷除了那个碍事的人,那还愁自己没有个将来么?”
“你也听我句劝吧。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在找的人在这院子里了,把他留下,其他的人离开,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儿了。其他的,你也明白,咱们都是身不由已,上职下派的做事罢了。”
“你……”
贺萱见邱实如此说,有些动了气,脸色也阴了下来。
若是以前,见贺萱如此,邱实早就躲的远远的了,可是现在,自己的身份在明,贺萱的身份在暗,而且,自己的身边儿,还有这许多的人,难道还会怕你一个贺萱不成!
“贤弟,听哥哥一句话吧。那里面的人是谁,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王爷要他。王爷就是我的天,明白么!”
这句话,邱实说的声音极低,除了贺萱之外,没有人听到。
“王爷要他做什么?”贺萱问。
邱实撇了撇嘴,说道:“这就不便告诉贤弟了。”
其实,贺萱在把刚才的话问完之后,自己就后悔了。自己何必要知道呢!知道了,对自己又有什么用处呢?除了会把自己往那个深不见底的泥潭里拖的更深之外!
好在,邱实什么都没有说。
当然,贺萱明白,邱实这样做,一不是他口风紧,二不是他心疼自己,理由只有一个,不想让自己与他在王爷的面前争功,仅此而已。
贺萱叹了口气问道:“如果我不能把你要的人交给你怎么办呢?”
邱实并没有太听清楚贺萱此话的用意,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走着,所以接口说道:“那贤弟就不要怪愚兄不客气了。在本县的治下,尽力为朝廷办事,自然是不可能让你,更重要的是画上的那个人离开的。”
话说到这儿,邱实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与贺萱费什么唇舌了。他一招手,大声命道:“来人!进院抓人!”
听到邱实的命令,两三个捕快一涌到了门口,可是他们的手还没碰到门边,就在几声惨叫之下倒在了门口。
这一下子给邱实吓了一跳,只见贺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自己走到了正在把刀上鲜血擦净的待卫身边,然后对着邱实说道:“既然邱兄如此,那就莫怪在下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