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三步并成两步的跑上了楼,见廖庸还伸着脖子看着外面。
“平时那么大气个人,到了关键的时候,你怎么就小器了?”
“什么?”廖庸一脸茫然的收回一直追着贺萱的目光,转过来看了看左良,“我怎么就小器了?一大早,被你们俩个一前一后吓得半死,现在那个舒舒服服的夸官,你悠哉悠哉的坐在这儿抢我的吃食,还说我小器!”
左良白了他一眼,说:“他那身衣服,是你新做的吧?昨天就有了旨意,难道你家的裁缝一个晚上还赶不出一套新服来?怎么还把自己不穿的给他了!”
听了这话,廖庸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那衣服不是你给他换的?我还以为你觉得新赶出来的那套月白长衫太过素静,才给他寻了这么套衣服呢!”
听了这话左良也纳罕着皱起了眉,可是眼下,衣服这点儿小事,他还没太多时间去追究,自己车上的箱子里还有个大“包袱”不知道应该往哪儿“扔”呢!
“这事儿,一会儿再说。我有点事儿,想和你商量商量,你帮我出出主意。”
“就是你让拉到后面的那辆车吧?”
廖庸取了枚金丝小枣放在口里边嚼边看着左良问道,左良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说话,拔弄着自己面前那碟子琥珀核桃琢磨着应该怎么和廖庸解释一下这中间的曲折,然后又别让他知道太多,以免引火上身,而且,这是酒肆,这么堂而皇之的讲说天家之事,自己不也是找死呢么!
廖庸一笑,说:“让我猜猜是怎么回事儿。一个大户人家,哥哥去的早,现在弟弟当家。眼看着弟弟这家事越当越好,嫂子就气的眼红。然后,嫂子家的一个不懂事儿的,就去偷了弟弟家的东西。这弟弟派了位自己的手下去查这事儿,可是却不想这事儿见官,家丑嘛,怎么可以外扬!现在这手下抓到了贼,却不知道应该送哪儿去!是这么个大概吧!”
左良听他这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笑了笑,点点头。
“就你们俩个,还变毛变色的跟我眼皮子下面演戏呢!这会儿知道和我商量了,早干嘛去了!想在那人面前邀功的人多的是,怎么就你是不知死活的!”
“上职下派的,我推得掉么?”
“谁要你推了?找个想往上爬,要钱要位不要命的主儿,把他往前一推,你怎么办不行!偏偏自己当先锋!”
廖庸狠狠的白了一眼左良,叹了口气说:“我可说明白了。这样的忙,我只帮这一遭,下次,可别找我帮这样擦屁股的忙!”
左良一笑,知道廖庸这样说,肯定是心里有主意了。
自己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心里没谱的事儿,他从来都是只听不说,什么时候心里有七八分以上的把握时,才会开口。
“说说。”
只见廖庸呷了一口茶,然后丝条慢理的说道:“那位嫂子不是还有个儿子么?据我冷眼看,这儿子现在还可以用用!”
“怎么用?”
“虽然不是十分把握,但是我想,这次的事儿,他是没掺和进去的!至少,前半段偷东西的事儿,他没掺和。虽然没什么证据,我只是这么觉得。再则,我觉得他对贺萱也一直是不错的……”
“是啊,还真是不错!”这时候,左良忽然想起今天早上自己在宫里见到贺萱时,站在贺萱的小太监就是贤王府上的人,说不准,那身装束也是贤王准备的。
“既然要送,就得送到个比我们现在更心烦的人手上。”
“你觉得他会心烦?我把那……人送到他手上,不等于毁了这唯一的人证么!我爹和……”说到这儿,左良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道,“和娘娘现在还是被圈着呢!人证再没了,怎么洗掉这事儿?”
“糊涂。你想想,现在想治左伯伯的是些什么人,还不都是那头的?只要这人证明晃晃的放在那儿了,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声音了,还洗什么!”
“明晃晃?你还让我敲锣打鼓的送去不成?”
“你这脑子,石头做的!等那王爷回府的时候,你随便在哪条热闹的大街上,把人往他车马前一扔,不就结了!”
左良看着廖庸,笑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杀不得,藏不得,留不得。也别热闹大街了,就干脆在宫门口儿吧!我现在就去,趁着还没散朝!”
“可算开窍了!扔包袱也要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快去吧。晚上过来吃饭,我给贺萱摆酒庆祝。”
左良笑着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他们计策商量好了,左良叫上手下,急急的奔着宫外赶去。
翻过头来,再说贤王。
目送着贺萱离开之后,他刚才还笑容可掬的表情瞬时冷了下来。
一转身,又再次进了宫。直接奔着太后那里去了。也不等人通报,允臻就这样一路冲了进去。
“怎么了?臻儿?谁惹你生气了?”
看着儿子这张感觉寒气逼人的脸,太后紧张的问道。
“邓迪呢?让他滚出来,我有话问他。”允臻坐在椅子上怒气冲冲的说道。
“怎么了?他做错什么事儿了?瞧把你气的,脸都白了。”
允臻抬起眼,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你们都先出去。”
站在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这母子二人的时候,允臻说道:“他今天办的事儿,您准的?”
“什么事儿啊?”
允臻冷冷一笑,母亲这样顾左右而言它的说话方式,就说明她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允臻说道:“太后,本王不知道有没有很明确的说过,那个贺萱,本王没允许之前,谁都不许碰他。邓迪今天干了什么事儿,他自己心里清楚。让他出来说话吧。”
“他出去了!”
“出去?去哪儿了?”允臻“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就是……出去走走……”
“太后,您放他出去了?”允臻站到自己的母亲面前问道。
太后看着允臻此时的表情,怒气已经散去,留下的除了惊诧就是焦燥。太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
今天邓迪和自己说要出去的时候,自己完全只想到了不能让儿子抓到他,不然只怕是儿子脾气一上来,自己也保不住这邓迪……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错了……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身体里那股子气也垮了下来。
允臻接着问道:“什么时候走的?往哪去了?”
“出去大约也有个小半个时辰了。应该是出了宫……可是具体的去哪儿了,我也不清楚,他也没说要去哪儿。”
“说了也是白说。”
“你说,他会不会被人杀掉?”
“要是被人杀了倒是省心了。若是他还没笨到想逃出宫,他就有活路,只要在您这儿,皇上再怎么样也不会硬来要人;可是,如果他真的逃出了宫,您还是保佑着他死在外头一了百了吧。他的嘴要是稍稍管不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别说保不住他自己,连您和我都得被他拖下水去。”
说着,允臻阴着一张脸,甩了袖子勉强的作了个别,离开了屋子。
允臻派着太后宫里的宫人太监们,几乎将整个皇宫都走了个遍,根本就没有邓迪的影子。
允臻眼得紧紧的握着拳,这次……可真是不太好办了!怨自己一时心软,怎么就没早点把邓迪作掉,现在于人于己都留下了个大祸害!
看看时辰,也是快散朝了,允臻无法,只好准备回自己的府地,然后再多派些人手去城里城外找找。现在,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允臻满心的挫败感,黑着脸来到宫门口,正巧着,朝上的众臣也散了朝,连着新科的三甲也站在宫门这里,正和众人寒喧着。
允臻打起精神来,来到了众人之间。他无意理其他人,径直来到贺萱面前。拉着贺萱的左手,离人群稍远了些。
允臻仔细看了看贺萱的上臂,好在长衫是紫色,不然,此时上臂上那涌出的血早就已经改变了衣服的颜色。
“怎么样?”允臻关切地问道。
“还好。没有大碍。谢王爷挂心。”贺萱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
贺萱不知道他在问什么,疑惑的看着他。
“为什么什么也没有说。”
“又不是黄角小儿,受了委屈就要找人哭诉,更何况,就算是要告状,也总得知道自己被人欺负了不是……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你想知道?”
“不想……”
允臻对着贺萱一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左肩说道:“这口气,我会帮你出。明白我的意思么?”
贺萱忽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也是微微一笑。
贺萱不笨,当然知道是谁对自己下了杀手。可是这王爷,自己还用得到,将来,对付左良的时候,他一定会很乐意“帮”上自己的。
就在众人准备上马上轿,离宫回各自的家时,忽然一辆马车急驶而过,众人只当是哪里来了急报,正欲闪身让路,却见那马车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接近宫门口的时候,一个大木箱子,被人从车后踢了下来,在众人面前,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