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并没有按照约定在南门等着贺萱,却是留了封书信在“胜意楼”,当廖家的马车行至此处,取路上的干粮点心之时,三儿不失时机的把信递到了廖庸的手上。
“这是什么东西?”廖庸问道。
三儿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道:“是昨儿晚上,左爷留在这儿的,让我亲手交给您。说是您看了就知道了,不用问我什么。”
贺萱看着三儿玄玄乎乎的一张脸,“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左将军昨儿还来这儿了?什么时候?”
三儿翻着白眼,像个算命先生的掐了掐手指头,然后说过:“将近酉时了。”
贺萱点了点头,这时候,要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廖庸让人赶着车,放下车帘去掉了信封上的蜡封,展开信纸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出城南行,南郊十八里亭,不见不散。”
“这子卿是越来越小心了。”廖庸笑着说了句,然后把信递给贺萱。
贺萱并没有接信,只是闭着眼睛养着神,接了句:“小心好啊,小心使得万年船。”
廖庸讪讪的把信折了起来,装在封套里,然后放在怀里,挑开帘子,对坐在外面的雨青和雨墨说了句:“十八里亭。”
“知道了。”这雨青此时正靠坐着,听到声音,笑着应了句。
雨墨看着雨青一脸的笑意,也不由得笑了笑,这个小子,有多久没出过门儿,难怪这么高兴,雨墨伸出手去,揉了揉雨青的头……
“雨墨哥,得空了,教教我驾车吧。”雨青说道。
“怎么?想学这个了?”雨墨含着笑意问道。
雨青点了点头。
“好。你想学的,哥都教你。”
看着雨青一脸有如阳光般的笑意,雨墨心里也如阳光普照般的暖意融融。
不多时,十八里亭就到了。左良一身檀色的穿戴,头发简单的绾在头顶,插着一支墨玉长簪。正在往这个方向张望着。见到廖家的马车时,左良没有驾马过来,而是招手让他们过去,雨青和雨墨有些奇怪,但还是照办了。
马车停下,贺萱与廖庸跳了下来,左良看着他们俩个,贺萱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头戴同色的公子巾,长长的带子飘在身后;而廖庸则是一身荼白衣装,头上斜插着个象牙笄簪。
“怎么回事?”贺萱问道。
贺萱见左良只是看着自己与廖庸发呆,单刀直入的问了句。
“哦,”左良这才知道自己失了神,忙收敛了一下,然后说道,“入凡……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说。”
“那我回避一下。”贺萱说着,准备转身上车。
“不用。”左良见贺萱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跟了一句。
贺萱看了看廖庸,廖庸笑着说:“呆着吧,我没什么事儿想过要瞒你。怎么了,说吧,子卿。”
左良说话之前,先从怀里取出件东西来,递给廖庸,廖庸接过来,看了看,说道:“这不是虎符么?”
“是。昨天我离开你家之后,才到家门口,就又被召进了宫里。皇上问清了我们要去的地方,沉思片刻,把这个给了我。入凡,昨日我以为这只是趟安安乐乐的差事,可现在这虎符一入手,我就知道这一趟,只怕没那么好走了。若不是皇命在身,我连无忧也是不愿让他去的。我想,你还是……”
“知道你们俩个去以身犯险,然后我在家里吃喝玩乐的等你们回来!”廖庸笑着问道,“你,是准备让我如此吧?”
“入凡兄,若是如此,那,我也不愿让你去了。现在离城不远,你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贺萱诚心诚意的说道,自己想作弄廖庸是一回事,可是,带着他一起去生死未卜之途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也舍不得我?”廖庸笑着看着贺萱问道。
“笑话,明知前途凶险,难道还要你跟着!”贺萱瞪了他一眼,说道。
廖庸摇摇头,笑了起来,一手将贺萱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搭在左良的肩上,然后说道:“有兄弟如斯,死有何惧。”
看着廖庸这一脸的无畏,左良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了震撼,从小到大,他从未认识廖庸对什么事情认真过,而今天……
廖庸也不理他们,自己先上了马车,左良与贺萱互相看了看,左良摇摇头,说了句:“若是遇了什么事,先护住他吧。这佛是我们俩请来的,就得安然无恙的再给送回去。”
贺萱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里有许多的后悔,不应该把廖庸给扯进这场风波之中。
“我也猜到劝不回你。所以,我准备了这个。”上了马车之后,左良把腰间系的那个包袱拿了下来,从里面取出了个类似于首饰盒的长方型盒子。
“你准备去贩首饰啊?”廖庸看了看,问道。
“贩什么首饰!这是暗器,我一共带了四个,你自己带两个,另外的两个,给雨青和雨墨吧,这四个本来都准备给你的。可是你把他们俩个带来了,就各带一个以备万全吧。”左良说道。
贺萱拿起了一个,打量着,这东西做的倒是很精巧,拿在手里也没什么份量。盒子的最前端有一排细细的小孔。机关下面,连了一个精致的银链,一个像戒指一样的银环接在末端。
“这是用轻木做的?”贺萱问道。
左良点了点头。
“这玩意儿,怎么玩?”
廖庸边说边拿起盒子来,撸起袖子,戴好了,然后四处瞄着。
贺萱“啪”的一把,把他的手臂打落下来:“也不问问里面装了东西没有,就这么四处瞄,一个不小心,我就成刺猬了。”
“你本来就是刺猬!”廖庸一脸奸笑着说道。
“无忧说的没错。我这里面针都装好了,这些针可是拿药喂过的。”左良说道。
“啊?那我不要了。一个弄不好,我就把自己玩死了。”廖庸急忙把盒子放了下来。
“狼心兔子胆的家伙。你以为我会给你喂过毒的?这上面的药只会让人暂时麻弊,不会致命。只要给你留出时间跑开就好了。”左良说道。
“那还可以勉强接受!”廖庸点了点头。
“等住店的时候,我教教你们怎么用。现在别玩儿了。”左良把东西收好放在一旁。
“这东西叫什么?”廖庸问道。
“这东西叫暗器。”贺萱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噗……”听了贺萱的回答,左良与廖庸都笑了出来,廖庸一口茶全喷在了左良的长衫上,廖庸摇了摇头,赶忙抽出自己的汗巾子递给左良,左良接过汗巾子,一股子幽香之气,也随着汗巾一起传了过来。
左良佯装拭水,却一下也没碰,低头说道:“这暗器叫做玉蜂针……至少,原来是应该这样叫。”
“为什么是‘原来’这样叫?”廖庸问。
“因为,原来喂针的药,是从蜂毒里提炼出来的。现在,我也不知道应该叫个什么了。”
“叫‘廖家针’吧。估计这世上,只为了把人麻晕了自己好跑的暗器,也就只有他廖先生喜欢用。”贺萱笑着说道。
廖庸错着牙,看着贺萱,说了句:“我当你是在夸我。”
贺萱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了句:“人有说‘无知者无畏’,你这就是‘无羞者无敌’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一路向庆县走去。
这一路上,晓行夜宿的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七八日后,他们便一路平安的来到庆县,找了处干净的地方落了脚,又休息了一夜,才开始着手查探。
在他们离开京都的第三日。
这一日清早,允臻来到宫中给太后请安。
“最近这几日,没听你怎么说起那个贺萱啊。”太后淡淡的说道。
“太后的意思是,这是件好事呢?还是件坏事呢?”允臻以同样的态度反问了句。
“本宫知道那是个人物,但是接之接触,有礼有节的才好。”
允臻冷冷一笑,说道:“他最近不在朝里。听人说,皇上准了他回乡省亲。”
“哦?这时候可还真是巧。”
“若说巧的,还有呢。听说贺萱出行的前一日,左良也被皇上派出去办差了。”
“你觉得这两件事有牵扯?”
“办差的,是深夜入宫,黎明即行;回乡的,也是悄然出行,没有半点声张。这两件事情有没有牵扯,倒不知道。但是,本王无论怎么想,这必与前几日抄检御药局有些瓜葛。”
太后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也知道,我现在身边的人,不得力了。有时间,你去提醒下朱御史,我听说,这次的引子就是从南边过来的阿胶,那东西,好像是他兄弟家的营生。”
“不劳太后挂心。第二日,我就给朱峰打过招呼了。”
“可是,这事儿,我怎么着都觉得有些不放心,你要知道,这里头,每年有咱们不少的……”
“太后!”允臻打断了自己母亲的话,这时,外间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太后,用药的时间到了。”一位太监进来说道。
“放外间先凉凉吧。”
“太后,这几日儿子也觉得身子乏力的狠。真想着,跟太后告几日假。”
“若是病了,还得早早的瞧大夫,别年青青的就落下个病根儿。”
“是。儿子知道。今儿晚,儿子就给皇上上折子,告几天假。”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贤王也未多坐,很快离开了“同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