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醉了。”萧紫依真的还很意外自己还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种话,好像她的心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而另一半却异常理智,像是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的唇,说出这样的话。是的,他是醉了,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我没醉。”萧景阳深吸了一口气,萧紫依身上的香气充盈鼻间,反而让他清醒了许多。他不后悔,他也不怕会吓到她。他忍了太久了,也不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做一些更过分的事。
“皇兄,你醉了,我去叫人来给你拿些醒酒汤。”萧紫依忽然间有些害怕,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她的皇兄,他对她也应该是只有兄妹之情。再想到那瓶酒里可能会被“加料”,萧紫依越想越恐惧,想挣脱他的怀抱。
萧景阳收紧手臂,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离去。放她走了,也许下次他就再也没有勇气拥她入怀。“别走,我有话想对你说。”
萧紫依听着萧景阳在她耳边的呢喃,一股酥麻感从耳根直达全身,她费了很大劲,才能让自己暂时忽略现在尴尬的情况。直视着眼前随着风渐渐起舞的柳叶,萧紫依淡淡道:“放开我,我会听皇兄你说完话再走的。”她特意在皇兄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希望萧景阳能自重。
可是萧景阳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根本毫无反应。呆看着萧紫依耳边地碎发被微风一下下吹拂过他的脸颊,萧景阳轻声说道:“紫依,我喜欢你。”
紫依,我喜欢你。
这句话就像是一块石头掉进她的心湖,激起了千层涟漪。从来……从来都没有人认认真真地对她说这四个字,萧紫依还以为,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许会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会一笑置之。
可是她没有。
心中的那块锁好像已经松动了好多,一伸手就可以拿掉。但是理智又浮上心头。
她不可以。
“皇兄,你醉了。而且,那瓶酒里面有其他的东西……你因为这样才会说胡话。”萧紫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应该当真的,这些都是醉话,这些都是胡话。若不是有那瓶酒的缘故,他也不会对她说这些话。
是了,定是如此。她不该有所幻想。
“不,我没醉。而且我很清醒。”萧景阳同样也重复着,用着异常坚决的语气。
萧紫依垂下眼帘低下头,看着环住自己肩膀地那双手臂穿着的。是旁人都无法随意穿着的绛纱袍。闻着空气中令人微醺的酒气,萧紫依缓缓说道:“皇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骗人。”萧景阳固执地说道,听到萧紫依这句话的他顿时有些酒气上涌,脸红红的有些无理取闹地说道:“我不管是谁,他会有我还好吗?”
萧紫依听到萧景阳这句萧湛说话口气一模一样的话,就算心情再纠结也忍不住弯起唇角。可是转念一想,随即叹了口气道:“是,无论是谁,都没有比皇兄你对我更好的。但是你是我皇兄。”
萧景阳的脸埋在她地颈窝,闷闷地说道:“我不是你皇兄,或者说。你不是我皇妹。”
纵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萧紫依,也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干笑着说道:“皇兄,你别说笑了。我不是你皇妹,那是谁的孩子?”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确实有点心虚,按照某种事实来说。她确实不是他真正的皇妹。或者说,她的灵魂不是。
萧景阳闭了闭眼睛,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过了好半晌才开口说道:“当年,芸姨喜欢的人其实是叶知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萧紫依感觉到萧景阳靠在她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重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实在忍不住把他的手臂挣脱开。向前走了两步拉开和他的距离。才敢回过头来一字一字地缓缓问道:“喜欢归喜欢,我不相信我地母妃会做出那样的事。”其实她也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开玩笑,若是皇帝这么容易就被带绿帽子,那还叫皇帝?
萧景阳失去了怀里的温暖,呆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相信芸姨会这样。但是芸姨和叶先生是青梅竹马,当年在芸姨进宫之后也有好多关于他们地传闻。甚至芸姨去后居然连皇陵都没有资格入葬,这代表了什么不是不言而喻吗?”况且联系萧紫依小时候的被人掠走,芸姨的不治身亡,叶知秋的被诬叛国。这一切的一切,就只有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能做得到,做得出。只是这些,他还不能随便地说出口。
萧紫依皱眉反驳道:“听说我母妃当年专宠于后宫,有流言中伤也毫不奇怪。没有真凭实据,我真地无法相信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就是我的父亲。”
萧景阳上前迈了一步,面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低声说道:“紫依,我会有证据的,只要叶先生肯承认,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萧紫依苦笑,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来面对他。“皇兄,你醉了,要不然,你绝对不会说这么幼稚的话。纵使我不是你妹妹又怎么样?你是大周朝的太子,我是长乐公主,不管怎么样,名分上就是这样。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也无法改变什么。你头脑中所期盼地那些,我想都不敢想。”
萧景阳即便是醉了,但是也是保存着一丝理智,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口。他地布置,并不想让她知道。他也许是失策了,不应该在没有准备万全之前,就提前把自己的心意和她说了。但是当看着她一脸笑意地站在他面前说她已经喜欢上了别人,他真地忍不住。
萧紫依把萧景阳为难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以为他无话可说。
轻叹了一口气,萧紫依打算转身去叫人。她要把今天发生的事全忘了,就当成是皇兄他喝醉酒胡言乱语吧。
萧景阳见萧紫依作势要走,立刻慌了心神上前两步伸出手想要去拉住她。
他话还没说完,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都怪喝的那几瓶酒,他脑袋里的话就像一团糨糊,说话都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若不把她留住,以后再见面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萧紫依发现自己的袖子被萧景阳扯住,心一急,并没有看到草丛里那个从她手里掉在地上的赤红色酒瓶,一脚就踩了上去,立刻就失去了平衡。
“紫依!”
一阵天昏地转之后,萧紫依并没有感受到预期中的疼痛。她头晕脑涨地发现,她居然没有直接摔在草坪上,而是身下有萧景阳垫背。
“你、你没摔伤着吧?”萧紫依想立刻起身,但是手忙脚乱之下,却发现自己的头发缠在了他衣服上的装饰水晶珠上,怎么也解不开。
萧景阳倒是有些窃喜,偷偷地欣赏着她着急地神态,没有一丝想要帮忙的念头。
萧紫依恨得几乎要吐血,这种暧昧的状况若是被人看到,她就算浑身都长满了嘴都难以解释清楚。她越这么想,就越心急,她必须用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身体,防止和整个人贴在萧景阳身上,而另一只手根本无法解开缠住的头发。
那缕发丝和那颗水晶珠缠在一起,就像她和他的关系般,纠缠不清。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萧紫依心急如焚的时候,一个嘶哑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处惊呼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萧紫依心脏骤停,几乎都不敢抬头去看那突然出现的萧策。
而在不远处的回廊拐角处,一个满面大胡子的人黯然转身离去。
219
“地上有个酒瓶,紫依不小心走路的时候摔倒了,我扶她没有扶好,结果两人都摔倒了。”相对于萧紫依的不知所措,萧景阳倒是有绝佳的紧急事件的处理手段,几乎是不急不喘地说完整句话,完全没有了方才醉酒的半分模样。
“我……我的头发缠住了他衣服上的珠子。”萧紫依晃了晃那缕头发,示意萧策重点在这里。
萧策走上前蹲了下来,伸手几下就解开了纠缠的发丝。
萧紫依霎时间有些恍惚,方才她曾经感觉到这缕发丝连接着她和萧景阳,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可是,如今被萧策这么简单就解开了,她心下居然还有一丝惶惶然。
萧景阳发觉了萧紫依的走神,打马虎眼地呵呵笑道:“我的酒量真是不行,这么几瓶就喝得如此迷糊。”他边说边把他身上的萧紫依扶了起来,然后暗暗捏了捏她的手,提醒她并不是发呆的时候。
听萧景阳提到了酒,萧紫依才想到他喝的那瓶酒应该还有加料,她要赶紧带他去见颜凉月才行。可是她要怎么说呢?萧紫依抿了抿唇,朝一旁的萧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和小筝去玩游戏了吗?”不知道他听到多少,萧紫依心下惴惴不安。
萧策狐疑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游移,闻言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想找冷秋梧问些事情,听人说他往这个方向来了,所以才寻来的。
萧景阳笑着指着地上那个红色细长颈的酒壶道:“他刚刚还在这里和我喝酒呢,只是被夏陵不知道拽到哪里去了。”
萧紫依心中松了口气,看情形,萧策并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地上那瓶酒……
“啊!这酒居然洒了!”夏侯铃惊呼的声音由远及近,几乎是瞬间就奔到他们这里,郁闷地从地上捧起那个酒壶。
萧紫依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夏侯铃。然后看着她旁若无人地再次丢下酒壶,一边嘀咕着“没有酒怎么成呢!”这种话,一边往永昌殿的方向冲过去。
“这是夏陵?”萧策有些惊异,这个无视他们三个大活人的冒失鬼,就是和冷秋梧并称为西征军双壁地夏陵?
萧景阳点点头,轻笑道:“他这人就这样。习惯就好。不过他的性子,估计会很难适应京城的环境。”他在宴会的时候只是旁观了几下,就亲眼看到他在无意间得罪了多少官僚。真是可惜啊,像他这种人若是再成熟圆滑些,会有更大的发展。那个冷秋梧倒是正好相反。
萧紫依只要略微思考了一下,就知道夏侯铃刚才嘟囔的那句根本不是急着找酒喝地意思,而是急着找酒好给那个冷秋梧下药的意思。
就是说夏侯铃还根本没机会在刚才的酒壶里下药,就是说,萧景阳刚才对她说的那番话,并不是因为迷了头脑胡说的。萧紫依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偷瞄了一眼萧景阳。他除了脸上微微有些红晕外,神智清醒双目清明,足以证明他方才说的话也不是酒醉后的胡言乱语。
“你们聊,我先回去……看看孩子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照顾的事。”萧紫依心里乱成一团,根本就无法掩饰得住心情的激荡,就这么一句话都差点让她情绪失控。
萧景阳看着萧紫依匆忙离去地背影,心内浮上一些喜悦。原来。他在她心中并不是没有一席之地。他走了几步想要追着她而去,却在听到萧策的呼唤后停了下来。
“皇兄,”萧策在他身后阴森森地说道,“皇兄你不会不知道,就算你和她不是亲兄妹,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吧?”
“你都听到了?”萧景阳觉得背后一股寒气直透脊梁骨,酒醒了大半。
“虽然听得不够清楚,不过够全的了。”萧策忽细忽粗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更加诡异,他本来就一直在怀疑他们两人。在萧紫依从正殿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在她的身后了。可是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跌入他地怀抱时,他就再也忍不住从树后走了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宁愿说谎话骗她。
也许,他是不想她那张喜欢笑的脸上。出现心事重重的表情。
萧景阳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缓缓道:“不许伤害她。”
萧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皇兄,策弟只是提醒你,并不是在要挟你。事情从你带她回宫的那天就注定了,就算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这条路也会走得异常艰辛。皇位还是皇姐。你必须择其一。”
萧景阳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道:“你放心。两个都会是我的。既然是注定属于我,我自然两个都要。”
看着萧景阳一转头往萧紫依相反的方向走去,萧策双目一眯,抿紧了薄唇。
萧紫依费了好长时间,才走到离宴会正殿比较近的地方。真地很近,她都可以清楚地听见乐坊的乐手所奏的音乐,宾客的谈笑声和孩子们的嬉笑声。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又好像离这里很远,非常远,脚步越走越慢,像是永远到达不了那里一样。
好久好久,萧紫依才知道自己已经停下来脚步,才知道她面前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萧紫依呆呆地看着南宫笙,从来没觉得他地大胡子看起来会这么亲
“回来的够久了。”南宫笙平静地说道。
萧紫依愣愣地看着南宫笙伸出手,温柔地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才知道她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我想静一静。”萧紫依抬手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微微窘迫地说道。
“我知道哪里最静。”南宫笙轻笑了一声,丝毫不退缩,反而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萧紫依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那只手,指节修长,干净有力。回想着美味的点心就从这只手下一个个诞生,萧紫依发现自己的手在大脑给出结论之前,就已经伸了出去——
220
“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宫外呢。”萧紫依坐在长信宫的主殿屋顶的瓦片上,有些恐高地看着底下。
“呵呵,宫外也难得有此景。”南宫笙盘膝坐在她身边,笑着说道:“长信宫是长乐宫这里相对于最高的殿阁了,坐在这里吹风是最惬意不过的。而且,还很静。”
萧紫依就算坐在这里,也能看得到远处永昌殿出出入入忙碌的宫女太监。她知道那里会非常热闹,但是她半分想再进去的念头都没有。
“唉,累死我了。”萧紫依索性向后仰躺在倾斜的屋顶上,感受着身下被太阳晒得微烫的瓦片,看着头顶上蔚蓝的天空,她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举手之劳而已。”南宫笙笑着看了一眼萧紫依躺在他身侧随意慵懒的模样,便避嫌地移开了目光。
萧紫依呆看着南宫笙宽厚的后背,知道他是体贴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心下一片感动。
这时挡住太阳的云彩缓缓飘走,午后的阳光直接晒到了脸上,晃得萧紫依不禁眯起双眼。南宫笙的后背在阳光的照射下仿若罩上了一层光晕,这幅画面久久地在她的视线内停留,就算是最后闭上了眼睛,也一直挥散不去。
她不要再想这种事了,停止,最起码,现在不想。萧紫依强迫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然后就发现,这里真的好静啊!
真的好安静。
这里没有孩子们地喧闹声,她早就习惯了身边有那些小宝贝们的围绕。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试过这么静静的发呆。这里也没有宫女太监们围前围后的忙碌声,她在不知不觉间也习惯了被人簇拥,好像都忘记了她本来就应该是个很普通的女生。
萧紫依闭上双目,静静地听着,听着不远处花园里小鸟的欢叫声,听着微风吹得殿阁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心仿佛也被缓缓净化了一般。是了,她只是个普通地女生,为什么要为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烦恼?就算萧景阳口口声声地说他们不是兄妹。可是他们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并不是很轻易就能更改的。那她还在自寻什么烦恼?
南宫笙好半晌都没有听到萧紫依的声音,忍不住再次回过头去,正好看到她正在上扬的唇角。他也不禁会心一笑。
幸好他刚才放心不下她,在走了之后又转了回来。只消看一眼她当时面上的表情,他就像看到了一只受了惊的迷了路地兔子一样,若是不理她不管她,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他自己。
南宫笙虽然自认为自己是个豁达的人。可是亲眼看到萧景阳和她之间的纠缠还是心中郁结难解。
然后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心里早就有了她的位子。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南宫笙愣愣地看着萧紫依静静地躺在他身侧,脑海里走马灯似地回忆着他们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不是她陪他一起在膳房里做点心地那时,要再提前点。也不是她飞纸飞机的那时,还要再提前点。也不是两人一起在长信宫探险。她吓得抱住他手臂的那时……
是在他和她在东岳庙的壁画前针锋相对时吗?是在他情不自禁地印上她留在茶杯上的唇印时吗?是在他看着她在他眼前用金簪毫不犹豫地刺入胸口时吗?
还是……还是在最最开始,她在那漫天的桃花下跌入他怀抱的那一刻?又或者。在他们两人开始通过纸笔交换题目地时候,两人的牵绊就已经开始了?
南宫笙闭了闭眼睛,唇角也不禁弯了起来。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一直忍不住借口各种理由陪在她身边,是为了想多看她一眼,多和她说一句话,多让她那清澈的目光流连在他身上的时间再长一点。
原来如此……
南宫笙单手拄着下巴。看着身侧睡得很熟的萧紫依。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双瞳,微翘地鼻尖,淡粉色好似桃花瓣般地柔唇,不施脂粉的双颊被太阳光晒得微微有些红晕,显得更是诱人。
一时南宫笙也不禁看呆了。
一只燕子从两人身边滑翔而过,南宫笙忽然惊醒,把不自觉伸出去地手缩了回来。呼。差一点就要趁人之危了。罪过罪过。
不过。印象中,他好像很少见到这么安静的她。南宫笙贪看着萧紫依的睡颜。愉悦地想道。她好像永远都那么精力充沛,永远都好像孩子般那样没有烦恼。但是更多的时候,却会显出来超乎她年龄的智慧还有成熟。两者的反差,估计也是萧景阳也钟情于她的原因吧。
南宫笙想起刚才无意间看到的画面,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内心并没有了一开始的郁结。
没错,他既然想通了自己的心情,别人的他又有何权力去管。
她喜欢谁,谁喜欢她,这些问题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只消知道,他确实是喜欢她的,就可以了。
南宫笙扬起灿烂的笑容。但是,看在萧紫依眼里时,心下却是想着这个笑容若是用他的真面目来看效果会更好。再一次诅咒那个碍眼的大胡子。
“这么快就醒了?”南宫笙回过神,正好看到萧紫依清澈的双瞳正盯着他看。
“没睡,就是闭目养神而已。”萧紫依深吸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甚至好像看远处的东西都清晰了许多。
“饿了吧?吃点点心。”南宫笙像变戏法一样,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袋,里面有几个包好的点心和一小瓶果露。
萧紫依嘟了嘟唇,向他伸出手道:“拽我起来,我起不来了。”这些天她的神经一直绷紧,忽然全身心的放松下来,就马上觉得浑身无力。
南宫笙自然乐意之极,伸出手握住她的,略一施力便把她拉了起来。
“嘿嘿,这回又是什么好吃的点心?”萧紫依凑过头去,期待地看着还未打开的纸袋。她其实觉得先被他征服的应该是她的胃而不是心。
南宫笙微微一笑,几下便拆开纸袋,里面是几个包得歪歪扭扭的“春之桃花”。
“啊!这个不是我做的吗?你真的有蒸出来?”萧紫依看着做工极差的点心,饶是她再厚脸皮,也忍不住觉得双颊滚烫。这些是早晨在膳房的时候,她看着他做点心做得那么好,手痒也包的几个。这种春之桃花是用调成粉色的面皮像是花一样包住里面的馅料,然后在中间用黄色的桃干做花蕊。
她以为很简单,结果包的几个一个比一个差,最后是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天份才放弃的。萧紫依满脸通红地嗔道:“不是跟你说不要蒸出来的吗?”
“你不吃我就吃了哦!反正只是样子差,里面的用料可是我做的,味道肯定不会差。”南宫笙取笑道,自己先取了一块。
“切,真是找到机会就贬我,我就不信你第一次做点心就是完美品。”萧紫依轻哼道。不过话虽这么说,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她还是伸手去拿了一个,放入口中。
桃花的清香混合着微酸的桃果在唇齿间一下子散开,萧紫依自从吃过幽兰苑的桃果之后,就非常迷恋这种味道。她眯起双眼满足地轻叹道:“嗯,好吃。”
南宫笙的心忍不住漏跳了一拍,缓缓笑道:“嗯,的确好吃。”——
221萧紫依并没有看到南宫笙特别的微笑,她只是专注地看着不远处人来人往的永昌殿。
“想要回去了吗?”南宫笙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以为她想回去了。
“不是,还想再呆一会儿。”萧紫依摇了摇头,抬手拿起果露喝了一口,笑着说道:“其实我倒是不想回去,这里风景不错,又有风吹有吃有喝,又有人陪,挺好的。”
南宫笙展颜笑道:“那就多坐一会儿,若是你不怕冷,在等一阵子还可以看到夕阳。那景色才真是很美。”
萧紫依斜着眼瞥了他一眼,故作不悦地轻哼道:“看来某人可没少在这里偷懒啊!”
南宫笙哑然失笑道:“其实宫中虽然富丽堂皇,但是换个角度来看,就会有很多不一样的感受。例如这里的日出和日落,是绝对在宫外都看不到的别样感受。”
萧紫依看着太阳日渐西落,再看着眼前呈阶梯状分布的层层宫殿阁楼,确实是有种藐视众生的惬意。只是那些屋顶琉璃瓦片上反射着的那种夺目光彩,反而让她顿时体会到了一种凄凉的意境。
“原来,我也是住在这里的啊……”萧紫依喃喃说道,她怎么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更好似这些像是一场梦一般。
“呵呵,高处不胜寒嘛!”南宫笙摇头叹道,“我反正是怎么都不会喜欢这里,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古往今来很多人都是为了能在这里生活而抛弃一切。包括我大姐。”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萧紫依见过南宫琴几次,虽然觉得她的年少青春都埋葬在宫内了。但是却从未发现她有何疲倦之态。也许有的人,天生就是喜欢荣华富贵,旁人是怎么也都想不透的。
南宫笙还是摇了摇头叹道:“绝非如此。大姐她是为了我们家地前途,才想进宫的。但是我和大哥都不是做官的料,可惜了她的一片苦心。”
萧紫依默然无语,别人家的事情她是没有办法做出判断的,毕竟了解也不够深。但是她还是有些看不惯当时南宫琴把南宫箫当成物品交到她这里。不过想到南宫箫,萧紫依忍不住笑出来道:“我看倒是箫儿最后会前途无量,你大姐的苦心最后不会白费的。”
“希望如此喽!”南宫笙笑了笑。把纸袋里最后一个点心抢了去,一点都不客气地丢入口中。
“喂!这个不是给我吃的吗?怎么感觉好像你吃了一大半啊?”萧紫依郁闷地看着空空如也地纸袋,不爽地说道、
“你不是经常嚷着怕吃多了甜食要减肥吗?我是怕你吃多了又后悔,所以干脆帮你解决掉这个烦恼。”南宫笙心情愉快地说道。他现在很喜欢看她娇嗔的表情,渐渐发现逗她也是种很甜蜜的事情。
萧紫依真想把纸袋扣在他的大胡子上,恨得咬牙切齿。用脚踢了踢他的腿,萧紫依故意为难他道:“我饿了,去膳房给我拿点吃的回来。对了。最好还记得拿杯翡翠琉璃汁。”
南宫笙纵容地笑笑道:“好,不过我拿回来多少,你就要都吃掉哦!”
萧紫依一狠心应道:“好!一言为定!”她就不信他两只手还要爬屋顶还要端果汁能拿多少回来。
看着南宫笙的身影几下就消失在屋檐下时,萧紫依才收回笑容。她何尝不知道他在努力地逗她开心,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忽略就能当成并不存在的。
一想起来萧景阳对她地表白。萧紫依的心就如铅般沉重。她或许不清楚自己的心到底是怎么决定的,也不知道更倾向于谁。但是她知道。若是喜欢一个人,不应该会像她这样负担的感觉。肯定不对地。
萧紫依重新躺回瓦片上,因为太阳的落山,而使得瓦片有些凉意直透脊背。而身边没有了南宫笙地陪伴,她更难免觉得更加孤寂。
“呦!师妹!原来你在这里,让师兄我找得好辛苦啊!”祁墨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身旁,唬得萧紫依差点失去平衡滚下屋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萧紫依支起身子。看着有些……嗯,狼狈的祁墨。嘿嘿,还是袖口被划破了一点,和以前那次一样的地方。想也知道他又碰到沈玉寒了,八成还是被同一个招数划破的。
“哼,还不是那个沈玉寒,没想到他居然现在负责长乐宫。险些被他抓个正着。”祁墨一脸的不屑。但是却一点都不想再提。他盯着萧紫依岔开话题道:“师妹,你的武功恢复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在这里乘凉?”
“是有人带我上来地。武功还是七七八八,不会。”萧紫依一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师兄,有时间就教教我怎么运气吧。”
祁墨吸吸鼻子,嘿嘿一笑道:“算啦,既然你是有人带你上来的,就证明你身边有个会武功的人喽!那还要师兄做什么?我这次回来本来想多呆几天混吃混喝的,但是没想到沈玉寒在这里当禁卫。免了免了,我还是觉得江湖更好玩。给你金簪,里面加完假血了,机关还没什么问题,吓吓人好玩吧?走喽!下次再见!”祁墨说走就走,塞给她那枝金簪之后,潇洒地一挥手,几个起伏就消失在萧紫依的视线内。
萧紫依对她这个来去如风的师兄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是恨不得能追上去踹他两脚。随即她听到沈玉寒地呼喝声从祁墨消失地方向传来,居然心底还在暗自为沈玉寒加油。若是能把她这个师兄抓回来当苦力最好。
不过应该希望不大,她知道她这个便宜师兄最能耐的本事就是脚底抹油,最擅长地事情就是走过场打打酱油。萧紫依无奈地把玩了一会儿凤凰金簪,小心地收回怀中。她习惯了有事没事去摸一摸这支簪子,今天拿去给祁墨修理,还觉得有些不大习惯。
不一会儿那边吵嚷的地方就变得平静下来,萧紫依也没心情去管到底结果怎么样,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边像是被染红了一般,如血的夕阳渐渐往地平线沉没下去。她被眼前的自然美景所震撼,头脑一片空白。
“时间刚刚好。”南宫笙含笑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件厚厚的锦袍温柔地罩在了她的身上。
萧紫依回过头去,发现他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大床单罩了一大堆的食物,然后另外那只手还拿着两瓶翡翠琉璃汁,功夫精湛得果汁连一滴都没有溅出来。
饶是萧紫依心情再低落,也忍不住弯起唇角,伸手帮他拿过两瓶果汁。
南宫笙动作麻利地在倾斜的屋顶上用床单折成一个反倾斜的面,神奇地让他带来的食物能平衡地摆在上面。甚至连琉璃杯摆在上面都不会倾倒。
“谢谢你了。”萧紫依感动于他的细心,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都不忘帮她多拿一件衣服和一个坐垫,生怕她着凉。
南宫笙狡黠一笑道:“谢什么?你方才不是说,我拿多少东西你就吃多少吗?我可是在膳房几乎把能拿的东西都搜刮了一遍,公主你自己量力而为哦!”
萧紫依这时才注意到,他拿来的东西都可以让三四个人吃饱了。
“哼!吃就吃,谁怕谁啊?!”
222 萧紫依伸手刚要去拿,南宫笙反而横过手拦住了她道:“算了,刚才是我没有考虑周到,这时候太阳下山,已经起风了。还是别吃了,省得吃坏肚。”
萧紫依心下一片温暖,笑着拿起那杯果汁道:“那我只喝东西应该没问题了吧?”
南宫笙欣然同意,也拿起另一杯果汁,陪着她一起看着太阳缓缓西沉。
萧紫依呆呆地看着已经有一小半沉入地平线的落日,突然现,她有生以来,好像是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完全地在看日落。之前生活在那样的大城市,高楼林立中根本没有条件看到太阳从地平线上消失的景象。而在这个年代,她也没有试过拿出一点时间来特意看落日。在她看来,日出日落是每一天都能有的事情,就是因为太过于平常,反而会觉得没有任何想看的。
但是却从未现,原来这样的景色会这么的美好。
“谢谢。”这两个字,很轻易地就从嘴边吐出,萧紫依抿着唇,眼睛仍然注视着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落日。怪不得南宫笙的性格是那么的豁达不在乎,每天都注意着自然界的每一件美好的事物,人的心也会变得很开阔。像她看过这么美的日落之后,心中纠结的问题就一点都不想去想它,干脆就甩到脑后去了。南宫笙诧异地偏过头,刚想取笑她今天这个谢字说过了太多遍,但是一入眼的就是在夕阳映照下她同样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的侧脸,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真好看。”萧紫依看着落日,笑叹道。
“是啊,真好看。”南宫笙却是看着萧紫依说的。
“唉,落日这么美,总算知道夸父追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了。”萧紫依笑着说道,“对了。记得上课的时候让蔡三国讲这个典故,记下来记下来。”她边说边在身上翻出小本本,却怎么都找不到应该随身带的木炭笔了。
“给。”南宫笙从旁边递过一支木炭笔,除了前面的笔尖是露出来的之外,笔身上都用纸细心地包好,防止弄脏了手。
萧紫依自鸣得意地观赏了一下她推行木炭笔的成果。然后这才低头记下刚才想起的事。
“喏,还给你。”萧紫依写好之后,把笔还给南宫笙,却现他正朝着殿下不远处看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萧紫依郁闷地现好像有很多宫女和太监都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不用想。肯定是现她不见了,在找她。萧紫依抬头看着还未完全沉入地平线的夕阳,有些不舍。
“我带你下去吧,看落日还有很多机会,只要公主你有空。”南宫笙伸手拿走萧紫依手中的杯,然后朝她伸手示意。
萧紫依悄悄地把那只做工精美地木炭笔小心地揣回怀中,然后不情不愿地被他带下长信宫的屋顶。俏脸上堆满了不甘心。
南宫笙听见寻找的宫女就在附近,笑着和她说道:“公主你先回去吧,我上去把屋顶收拾一下。”
萧紫依现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你小心点,我先回去了。”说完便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在其他方向出声招呼着正在找人的宫女。
南宫笙看着萧紫依的背影消失在回廊那头。然后才抬头往两人刚刚呆过地屋顶看去,这时夕阳正好在地平线堙没最后一丝阳光。天色一片黑暗。
萧紫依迎上快步走过来的如兰,含笑地解释道:“我随便走到一个殿里面睡着了,没想到醒过来就这么晚了。”
如兰看到萧紫依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道:“公主你回来就好,真是吓死奴婢们了。”她赶紧通知还在找的宫女们不用找了,然后陪着萧紫依往永昌殿的方向走去。
“宴会怎么样了?我最后没在没出什么事吧?”萧紫依对自己中途跑掉还是有些心虚。
“没什么事。就算是有事,若竹姐处理的都很好,公主你不用费心。现在宾客们都差不多回去了,公主可以去永昌殿把孩们都带回永宁殿休息了。”如兰笑嘻嘻地说道。
萧紫依听到若竹的名字,就想起祁墨说他当初留给她的那个不翼而飞地纸条,脸色怎么也好看不起来。
如兰可没有若竹察言观色的本领,自顾自地仍然说道:“咦?公主这个锦袍很漂亮哦!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样式很新颖呢!”
萧紫依借着回廊内的宫灯看了看。才现这件锦袍确实是很新,折叠的痕迹仍在。保不准是南宫笙从哪个宫殿里顺来的衣服。萧紫依想到方才在屋顶上地两人约会,忍不住俏脸染上红霞。他们两人之间,应该仍是友情多一些吧?
萧紫依一路闻如兰一些宴会上生的事,两人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永昌殿。正殿确实没有剩下多少人了,天黑前男宾都基本上退了席,就只剩下几个女客还在恋恋不舍地聊着天。
萧湛和南宫箫两人背靠背倚在一起打着瞌睡,阿布四处在席间的残羹剩饭中找寻有什么可以吃的,叶寻不放心地跟在它身后四处跑着。因为明后天正好是幼儿园的休息日,所以苏玲珑和苏琳琅这对姐妹花也早就被家里人接走了。而谈星阅还在捧着一本书坐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看着,李云渲也在他旁边拿着书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一见到萧紫依走了进来,赶紧第一个跑了过来。
“小云渲,今天玩的怎么样啊?”萧紫依蹲下身,替她顺了顺有些散开的头。
李云渲使劲点了点头,不过有些担心地问道:“公主,听说独孤被他父亲拎回去了,会不会有事啊?”
拎?一听就是南宫箫形容地,真是传神。“应该不会有事的,放心。对了小云渲,今天你有没有见到一个道士爷爷?”萧紫依想起萧湛说过的话,她更担心这个。
李云渲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就是上次和公主提到过的我的叔公玄踪道长,真没想到他也进到宫里来了,听说是皇太后奶奶召他进来的呢!公主想要见他吗?可惜他已经回去了。”
萧紫依心里一咯噔,连忙追问道:“知不知道他来这次宴会做什么?”她心中总有些不详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错过了一样,心内一时充满了不安。
223李云渲有些郁闷地眨了眨眼睛道:“他说是想来看看我,实际上是想来看我哥哥吧,因为他一见到我哥哥就借口把我支走了。”
萧紫依拉着她走到一边坐下,认真地问道:“你哥哥也来了?怎么都没见到?不是说不来的吗?”她对于李云清倒是没有任何偏见,但是那个玄踪道长可是李隆基啊!姑且不知道是不是他和历史上的那个唐玄宗有着同名同姓的巧合,但她也不能不在意。
李云渲有些伤心地垂下头说道:“他大概在宴会开始的一半才来,都没看到我的表演。见到我之后也没说什么,马上就和道长说话去了。”
萧紫依摸了摸她的头,虽然小云渲一直没说,但是她知道她很努力的排练就是想在一个人面前表演。可惜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大人们总是这样,连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都无法为孩们做到,并且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对于孩来说有多重要。
李云渲使劲把眼中的泪水眨了回去,吸着鼻低声呢喃道:“公主,我觉得哥哥好像变了。以前虽然他很忙,也有忙得很长时间没有见面的时候。但是每次一见到我都很欢喜,总会关心的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
下面的话她没有说,但是萧紫依不用想也知道这次李云清做的和以前是完全不一样。搂着小云渲晃了晃,萧紫依安慰她道:“可能是你哥哥有心事吧,别伤心,等下次我看到他的时候帮你教训教训他!”
李云渲赶紧摆了摆手道:“公主千万别惩罚哥哥,我只是抱怨抱怨。”
萧紫依含笑捏了捏她红彤彤的脸蛋。无奈地说道:“行,我知道了。看你好像还没吃东西一样,去让如兰帮你弄些东西吃吧。”
旁边的如兰应了一声,拉着李云渲带她去吃些东西。萧紫依看着她们走出正殿。立刻就垮下脸上的笑容。李云清肯定有问题。联想到这个宴会是皇太后下旨要办地。若只是李隆基想见李云清的一个借口的话,那就好玩了。
萧紫依告诉自己有可能是她想多了,起身送走了几个留到最后的女客,她一转身郁闷地现还有一个人居然还没走。
“婉晴姐,你怎么还在这里?”萧紫依无奈地说道。
风婉晴从边厅走了出来,边走边暗咬银牙恨恨地说道:“还不是夏陵那个小,居然找遍了整个下午都不见人影。”
萧紫依暗道果然如此,心想也不知道那丫头推倒地过程顺利不。不过见风婉晴气愤难平地神情,萧紫依连忙劝道:“婉晴姐,今天已经很晚了。男客应该在天黑前就都告辞了。你再怎么找都没用地。”
风婉晴不甘心地一顿足,轻哼了一声道:“躲我?越躲我,我的兴趣就越高。等着瞧吧!”说罢又换上一张柔和动人的表情道:“紫依妹妹,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的宴会很成功呢!”
即便是萧紫依对风婉晴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性格有所了解,但也还是有点愣。一直送着风婉晴出了长乐宫的宫门,萧紫依却在心下想着期望今夜过后。就没有夏陵这个人了最好,省得多生出许多事端。
她可是知道风婉晴的个性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看中的肯定要到手。不过倒是对于沈泣玉除外,看来那人还真是非常人也。
“公主,除了还在等南宫小少爷醒来一起回去的南宫筝小姐和不知道在哪里地谈月离谈公,宫内的宾客已经全部送走了。”一直站在宫门口打点贵客的淳风见萧紫依出来,连忙上前禀报道。
“都走了?”萧紫依意外地挑挑眉。“冷秋梧和夏陵两位公也走了?”
淳风点了点头。见萧紫依很重视,便慎重地翻开手上的名单。确认再三之后才说道:“回公主,两位公确实已经离开了,大概就在不久前。小的还看到冷将军好像喝得醉醺醺的,夏指挥使扶着他很吃力的样。小地还想上前帮忙,结果夏指挥使说不用了。”
萧紫依撇了撇嘴,这个夏侯铃是不是嫌宫内的条件不够让她放心啊,要亲自带回去找个地方吃干抹净。真是厉害女,和风婉晴有的拼啊!
她身边的一个个女生都这么厉害地勇往直前,倒是更显得她扭扭捏捏了。萧紫依按下不爽的心情,随口吩咐了淳风几句之后,便转过头往回走去。宴会的善后工作她可以一点都不管,但是孩们还在永昌殿,她还要去把湛儿叫醒了找人送他回未央宫。
一想到湛儿,萧紫依就无法克制地想到萧景阳。烦恼又一件件地回到脑海中,令她头痛地闭了闭眼睛。怎么什么事情都堆在今天生了,真是让她有手足无措的感觉。
萧紫依一个人走在灯火通明地回廊里,一阵晚风吹过,让灯笼里地烛火晃动了一阵,树影斑驳,更显得有些令人不安。萧紫依紧了紧身上那件南宫笙送的锦袍,勉强感到些温暖。
她平时其实很少在天色暗下来之后走出房间地,纵使在长乐宫里的每条回廊上都会点起宫灯,但是那种难以磨灭的孤寂感会让她望而却步。确实这里就是这么的冰冷,一如之前她在屋顶上看到的那样。
其实,南宫笙说得很对,这个宫殿就是用白骨堆砌成的一座坟墓,却一直有人乐此不疲地跳进来。
而且,有可能她根本就不配住在这里,萧景阳不是口口声声地说她根本就不是公主吗?一切都是个错误吗?
虽然在这里的时间不长,虽然陪在她身边的孩们都有着阳光般的笑容,虽然很多人都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但是她越呆下去,就越觉得这里阴森恐怖。今天得知了就连一直信任的若竹都有背着她做事,心立刻就凉了一大截。
可是,就是在这座宫殿里,就是那些单纯的孩们成长的环境。
萧紫依想起方才小云渲伤心的小脸,头一次怀疑,她为了让湛儿生活得更快活些,而把另外的孩们扯进这个漩涡里,是不是做错了。
224 “不,你没做错,别多想了。”南宫笙叹着气从萧紫依的后面走上来,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萧紫依这时才发现她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脚步,并且刚才那番话肯定是忍不住说出口了。真是的,她也没期待着有人能给她回答。不过她却没有任何吓了一跳的感觉,反而是听到他的声音感到异常的心安。
南宫笙见萧紫依一直呆望着他,笑着把手里刚刚做好的“三明治”递给她道:“怎么?饿得说不出话来了?就知道你没时间照顾自己,我把刚才的东西按照你喜欢吃的那样简单加工了一下,不嫌弃就吃点吧,我刚刚热了一下。”
萧紫依把用纸包好的三明治拿在手中,暖暖的感觉一直从掌心熨烫到心底。这个男人,虽然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但是一直都是在默默地关心着她。“谢谢。呵呵,今天好像我一直在说这两个字。”
南宫笙轻笑出声,侧过身子替她挡住了风吹来的方向。
萧紫依突然有些觉得脸红。她刚才刚好走到的是个拐角处,现在他又挡在了她的面前。夜色如水,灯火昏黄,怎么看他们两人都像是在私会一般暧昧。萧紫依只觉得双颊滚烫,她知道南宫笙有武功,夜晚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视觉障碍,一样能看清楚她脸色的表情,所以她连忙低下头用吃东西来掩饰。
而南宫笙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的心神全都被刚才偶然间听到的话语所占据了。他沉吟了片刻,叹气道:“公主,我不知道为何你会有那种想法。也许我并不喜欢这里,但是必须承认,这些孩子们在这里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箫儿肯定会和独孤炫到处游玩惊扰街坊,小云渲肯定会在亲戚家受到冷落无人照料,叶寻也会因为身份特殊而受到不一般的歧视,谈星阅最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苏家姐妹也渐渐学会了和人怎么样相处。更别说皇孙殿下的改变了。”
萧紫依咬了一口南宫笙亲手做的三明治。伴随着他说的这些话一点点地在口中咀嚼。好半晌之后。她才咽下去这一口,浅笑着说道:“真好吃。”
南宫笙不再多言,知道剩下的事情是要由她自己去判断。他只是默默地陪着她站在这里,哪怕是用自己地身体挡住一点点吹向她地冷风,也都感到满足了。
萧紫依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细细地品味着,慢慢地回想着湛儿的改变。那个只会跟在她后面嚷着皇姑姑皇姑姑的小屁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成长为一个小大人了。通过一件件事情,学习到了什么叫愤怒,什么叫友情。什么叫牺牲……并且都把这些点点滴滴都认认真真地写在了日记里,让她每次每次看完都忍不住盯着那些日渐成熟的字迹惊叹。
“南宫,孩子们真的成长得很快啊!稍微有些疏忽,就会错过他们的蜕变。”萧紫依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咽下肚,把手中的纸袋捏成一团。“真想一直这么看着他们。”
“那么,这是你的愿望吗?”南宫笙笑着问道。
“愿望?”萧紫依迷茫了一下,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宫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好像不止这么一点点。”
“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南宫笙追问道,认真地凝视着她面上地神情。
萧紫依恍惚了许久。不知道自己的愿望到底是什么。是希望湛儿他们能健康成长吗?其实就算她不在,他们也会有人照顾得很好很好。是希望这个国家的教育能普及吗?希望在这个时代里科技成为第一生产力吗?
不对,她只是个小女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崇高的愿望。
她也做不到。
之前的她。恐怕就是在为她能在这个囚牢里面好好的生活下去而找的借口吧。
“你的愿望……又是什么呢?”萧紫依终于还是没有回答,转而反问回去。“我的愿望……”南宫笙没有料到萧紫依会反问回来,意外地拖长了音调,但是好久也找不到答案。他的愿望以前是能在这个时代有一番作为。但是被她全盘否定了之后,虽然不甘心但是在细细思虑之下也要承认她说地很对。“我的愿望在各种时期有着不同的变化。”
“奸诈。”萧紫依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她也能说得出来。
“咳,看来我们还是不如孩子们。这是上次考试地作文题。他们一个个写出来的答案都让我惊诧。”南宫笙笑着岔开话题道。
萧紫依呆了一呆,这才想起来。是了,那些孩子们写的愿望都很好玩。让她想起来她小时候写的作文。那时候,老师最喜欢出的题目就是“我的愿望”。
原来越长大,就越迷茫,在人生的道路上越走就越没有人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前进。
“就像你说地,若是不愿意错过孩子们的蜕变。那就别错过了。一次也别。”南宫笙缓缓道。“皇孙殿下会是个很好的皇帝,公主你别放弃他。”
萧紫依一怔。不由自主地想去找寻南宫笙的眼睛。她想看看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和她说这句话,他是看出来什么了?还是猜到什么了?可是让她失望的是,在厚厚的浏海地阻隔下,她根本就看不到他地双目。萧紫依失望地抿了抿唇,喃喃道:“谁说我要放弃他了……我只不过是有些怀疑自己做的是否是正确地而已……”
没有人告诉她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坚持下去。这种迷茫的滋味实在是让她难受至极。况且,有可能她并不是湛儿的姑姑,就连住在这里都是一种错误,她又有什么权利去告诉那些孩子们应该做什么呢?萧紫依忍不住低下头,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纸袋。
南宫笙伸手抓住她的右手腕,轻轻地把她的手指一个个掰开,把已经被她揉得很紧的纸团拿了出来。他感到她的指尖冰凉,忍不住用自己的掌心把她的手包裹起来。“别多想了。我只知道,在这里就只有你是真真正正地为了他们着想,这就够了。”
萧紫依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很想问一句“你会陪着我吗?”
可是这句话卡在了嗓子眼里,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说不出来。
突然间,南宫笙像是触电般放开了她的手,在一眨眼间便消失在萧紫依面前。灯火跳动了几下,没有了南宫笙的遮挡,冷风又开始吹向萧紫依的面颊。
就在萧紫依呆看着空无一人的回廊,握着手指间的余温,几乎以为刚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的时候,忽然看到回廊的另一端若竹提着灯笼快步地走了过来,她边走还边急着说道:“公主,可算是找到您了。皇帝陛下回宫之后就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