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轻一点还是重一点?

两人的手在书桌底下交握在一起,萧紫依这时很清楚地听到了南宫笙的话,抿唇笑道:“原来你之前还不是很相信啊?”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很想知道他看过独孤皇后的事迹之后的反应,她期望可以看到他眼中的神情,可惜隔着厚厚的浏海,她什么也看不到。

南宫笙苦笑道:“那几页纸上的字句,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萧紫依唇边的笑意里浮现出几丝苦涩,低垂着眼帘叹道:“也对。”她是不是期望太高了?就算南宫笙再怎么有超前的思维,也不大可能在一夜之间接受她的来历。

南宫笙握住她的手紧了紧,轻声笑道:“只不过,倒是解开了我的疑惑。怪不得你知道独孤皇后手札里的讲的很多事,原来你是和她来自一个地方。”

“不是地方,是未来哦!”萧紫依一板一眼地纠正道。

“嗯,是未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昨天你给我写的拼音表已经被我烧了,这世上,除了你我,没人会读那个拼音。”南宫笙认真地保证道。

“连你师傅都不告诉吗?”萧紫依心中百感交集,她其实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南宫笙不自觉地摩挲着萧紫依的手指,两人慢慢十指交握。萧紫依正在赧然间,就听到他淡淡地说道:“师傅?自然不想让他知道。因为最近几年,我越来越不了解他想要做的是什么了。”

萧紫依听到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正想细问一下时,却听着他继续说下去道:“他也很想知道最后这几页上面写着的是什么,但是只是独孤皇后的身世,那么也没有必要让他知道了。”

萧紫依呆看着屋内玩耍的孩子们,半晌之后才冒出来一句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很恐怖?”会被认为是借尸还魂哦!若是正常一点的人都会请道士来把她收了……道士?萧紫依又想到那个从未谋面过地玄踪道长李隆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人应该很危险。

“恐怖?你怎么会这么想?”南宫笙轻笑一声。屈起食指在萧紫依地手心画圈,“喏,这接触到的不都还有温度吗?”

萧紫依从心底升上来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是了,她的身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任何人说的,就算是对着萧景阳,她也无法开口。但是她何尝不想有个人可以分享她的秘密。

“别想那么多了。我看,还是想想怎么让那帮孩子们停下来才是紧急的事。”南宫笙也被吵得皱起眉头。他也有好多事想要问她,可惜这种喧哗的地方并不适合他们两人谈话。

萧紫依嫣然一笑道:“很简单。你去做点那个糖人,保证这里立刻安静下来。”

“倒也是。”南宫笙笑道,“糖人倒是很容易就能做出来,不过你不会这么简单就给他们吃糖人吧?”

就知道他最了解她,萧紫依浅笑着松开两人交握地手,合掌拍了几下,让那帮已经玩疯了的小孩子们先停一会儿。“湛儿啊!你们为什么要追小夏侯?”萧紫依笑吟吟地问道。

“他手里有三个铜板!”萧湛举起手脆声答道。

“那你们想要的是铜板吗?”萧紫依继续问道。

所有小朋友都摇了摇头,苏玲珑嘟着小嘴叫道:“我们要吃糖人!”

“可是小奉节的手里又没有糖人啊!”萧紫依轻笑着提醒他们。

所有人的目光又全转到夏侯奉节的小手上。苏琳琅不依地说道:“不是说三枚铜钱可以买个糖人吗?”

“糖人是有的哦!既然三枚铜钱只可以买一个糖人,可是小奉节只有三个铜钱,你们这么多人分一个糖人吗?”萧紫依越来越觉得她笑得像个狼外婆。

“那我们就去弄更多的铜钱来。”南宫箫若无其事地说道。他当初和独孤炫混在街坊时,身上都带着好多铜板地。

“不许不劳而获哦!”萧紫依见终于说到了重点。笑眯眯地宣布道:“明天我们就定为劳动日,每个人帮宫里的叔叔阿姨们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然后他们会给你们一个铜板。谁做的事越多,得到地铜板就越多,换而言之可以换到的糖人就越多哦!”嘿嘿,希望不会让人举报她任用童工。让这些养尊处优的孩子们干些活,也是对他们一种很好地体验。

长大了之后,他们就更没有这种机会了。

小朋友们面面相觑,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举起小手答应着。

“好啊,好活动。我来赞助所需的铜板!”谈月离摇着扇子慢慢走入教室。对萧紫依临时起意的这个活动颇感兴趣。

“是该你赞助。”萧紫依翻了翻白眼。

谈月离微微在意地看了一眼萧紫依身旁的南宫笙,但是处事圆滑的他还是没有多嘴问。只是扬起笑容说道:“公主,该放学了,我来接星阅回家。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在下义不容辞。”

南宫笙为了避嫌而走开,借口去了膳房。萧紫依让若竹先带着孩子们玩一会儿,自己则和谈月离走到教室的一角坐下,取出昨天孩子们写心愿的字条交给他。

谈月离接过来一看,立刻就明白了萧紫依所使的技巧,赞叹不绝。“没问题,这些东西我负责弄到,而且保证到时候派人去给他们送礼物。”

“就是没有独孤炫地。还有,湛儿地这张字条有些模糊啊!”萧紫依从怀里掏出萧湛的那张字条,叹气道。

“呵呵,独孤那小子想要什么,就算他不说我都知道。前一阵他就说想要一把真正地利剑,我去找一把适合他这么大孩子的剑,保证是他想要的。喏,放心,会找把不开刃的。”谈月离轻笑地弹着纸片。

“那现在就剩下湛儿的了。”萧紫依看着在教室另一头玩得开心的萧湛,觉得异常棘手。若是只有他的礼物没有中意,那么敏感的他肯定又会想东想西了。

“让皇孙殿下再写一遍呗。”谈月离觉得这很好办。

“我不想让他感到与别人不同。”萧紫依总觉得不太好。

正好这时候,萧湛终于发现谈月离在和他的小姑姑独处,赶紧噔噔噔地跑过来,趴在书桌上用防备的眼神看着谈月离。

萧紫依想了想,装作好奇地问道:“湛儿啊,昨天你给子孙娘娘写的纸条上的礼物,是轻一点的,还是重一点的?”

萧湛歪着头想了想道:“是轻一点的。”

“是大一点的,还是小一点的?”萧紫依继续问道。

“是小一点的。”萧湛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么,是有颜色的还是没有颜色的?”萧紫依锲而不舍地问道。

谈月离在旁无奈地翻翻白眼,这小公主这么问和直接问有什么区别嘛?

这回萧湛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嘟起嘴道:“不说了不说了,姑姑你不是说,如果告诉别人就不灵了吗?姑姑好坏!”边说边一溜烟地跑走了。

唉,作茧自缚就是说她呢!萧紫依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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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紫依坐在书房内,眼睛虽然是对着面前的书本,可是注意力却落在在她书房内整理书架的萧湛和李云渲身上。

今天是孩子们的打工日,独孤炫也按照独孤老阀主的承诺回到了幼儿园,萧紫依欣喜对方肯守承诺,但是另一方面却有些担忧。因为她发觉,独孤炫多多少少有了些改变。原来挂在他脸上那种开朗的笑容减去了许多。

既然是打工日,所有孩子们也都不用上课了,也算社会实践日。谈星阅、萧湛和李云渲同时选择了在萧紫依的书房打扫书架,但是谈星阅那小子只做了几下便抽出一本书来看,气得萧紫依把他扔了出去。

“湛儿,小云渲,到点了,不用做了。”萧紫依看着两个身高都够不到上面的小孩子爬上爬下地擦着书架,略微有些心疼。

“到一刻钟了吗?”萧湛累得一下子坐在长凳上,一点都不想起来了。

李云渲知道其实可能还没到一刻钟,是公主心疼他们才这么说的。她有些鄙视地对萧湛说道:“湛儿,你体力好差哦!我都没说很累哦!”

萧湛揉了揉胳膊,奇怪地说道:“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最近就是很想睡觉。”

夏天犯困了嘛!而且独孤烨的体育课也好久没上了,那种体能训练一旦没有人强制他们练习,立刻就会懒惰下来。萧紫依寻思着,恐怕要沈玉寒尽快上岗。

“小姑姑小姑姑,我们的铜板!”萧湛只休息了一下下,就想起来他们来擦书架为的是什么。

萧紫依轻笑着把两枚铜板放在他的小手里。萧湛分给李云渲一个,然后小心翼翼地揣到怀里。

李云渲把铜板拿在手中,想起以前哥哥带着她去买东西的情景,不觉得愣住了。

萧紫依只消看一眼。就知道这孩子在想着什么。她试探性地建议道:“小云渲,若是你想你哥哥,那么你就和湛儿他们一样,每天回去和哥哥一起住怎么样?”

李云渲摇了摇头道:“听说最近因为公事很忙,哥哥都是住的官署。”

萧紫依闻言不禁皱眉,是不是她太不了解宫里的规矩了?她之前刚从若竹那里得到地消息,说皇太后地寿诞因为并不是整生日,而且皇太后老人家说不许铺张浪费。所以打算小办。难道这个小办也是要很大办吗?

萧湛隔着衣服摸着怀里的小铜板,本来懒惰的身体又有了力量,笑嘻嘻地说道:“小渲渲你在这里休息会儿吧,我去外面的花园浇水去!”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萧紫依轻笑出声,看来她这个活动还挺受欢迎的嘛!她在宫里的很多地方都安排了宫女和太监,像是打游戏通关一样,只要做成功一件事就能有一个铜板作为奖励。很多地方的还并不是体力活,需要动脑筋才能完成地。她昨天和谈月离考虑再三。都觉得这个可以用在游乐园的一个项目里,唯一可惜的就是孩子们现在还太小,很多好玩的点子都没办法让他们来玩。

这个时代并没有电脑游戏,那她来用其他方法补偿下吧。

萧紫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见屋内只有她和李云渲在,连忙把身子前倾,好奇地问道:“小云渲。你知道湛儿现在最想要什么吗?应该是轻一点还是小一点的东西。”

李云渲想了想,摇摇头道:“不太清楚耶!不过,倒是前几天听他说想要天上的月亮呢!嘻嘻,公主,我也出去浇花啦!”说罢也噔噔噔地跑了出去。留下萧紫依一个人在空旷的书房里发呆。

天上的月亮?口胡!那个是轻一点还是小一点地东西吗?萧紫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赶紧掏出萧湛写的那个字条,仔细辨认。

果然,心有成见之下。确实是很容易地就看出来这些印痕中有着“月亮”这两个字。萧紫依束手无策地叹了口气。正好此时敲门声响起。萧紫依抬头看去,见南宫笙捧着一碟点心站在门外。

“你来的正好。帮我想想怎么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给湛儿。”萧紫依甩了甩手中地字条,有气无力地说道。

“月亮?”南宫笙也是一惊,随后好笑道:“确实像是喜欢幻想的皇孙殿下想要的东西。”

“昨天我问他地时候,他说是轻一点小一点的东西,月亮怎么可能是那样嘛!”萧紫依仔细辨认着手中的字条,心存侥幸,可能月亮是湛儿最先写的那个,后来也许改成另一个了。

南宫笙放下手中的碟子,若有所思地说道:“月亮可不就是轻一点小一点的东西吗?在孩子眼里,如果不是那么轻,怎么可能飘在空中,而且举起手来比较下,月亮也不过是他们的掌心大小。”

萧紫依这时也辨认出来字条上重叠的那个印痕,除去“月亮”地笔画,剩下地是“母妃”两个字。默,这个礼物她也无法替他达成。肯定是湛儿写上之后才听到她说不能写上人,所以才改掉的。

但是这个月亮她也没办法摘下来啊!

“要不然,弄一盆水,里面有月亮地倒影,这样行不?”南宫笙坐在萧紫依对面,两人隔了个桌子面面相觑。

“拜托,湛儿虽然小,但是还是见过什么叫倒影的,他之前在池塘边玩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水里也有一个他,我早就教过他了。这招行不通的。”萧紫依翻了翻眼睛,伸过手去把他的胡子摘掉。哎呀呀,还是帅哥的脸比较养眼。以后决定了,若是两个人独处,她就要看帅哥脸。

南宫笙把浏海拨到一边,摸了摸光滑的下颌,苦笑道:“很疼耶,我怕被他们拽掉,所以特意涂了很多胶。”

萧紫依又想起之前他被夏侯奉节拽掉胡子的画面,笑得前仰后合,“你在家里也这么留胡子?连家里人都没见过你真正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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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笙俊秀的眉眼间露出回忆的神色,略嫌窘迫地一笑道:“也许爹爹和大哥知道。但是箫儿就可能没有记忆了。大约是几年前,我在官署辞官的之后,曾经大醉过一次,一个月未出过屋子,胡子大概也就这么多。”

“出了什么事?”萧紫依很想知道他的过去,不过她不认为南宫笙会是为情所困借酒浇愁。

南宫笙用手抹了抹脸,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当时是在我爹的手下做事。你也知道户部,有时候可能是最肮脏的地方。一笔钱可以凭空消失,而你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账簿上的数字束手无策。”

萧紫依默然,无论多强大的国家,都无法避免这种内部腐败的事情。而且从古至今都无法杜绝。

南宫笙向后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向天花板上精美的雕花,自嘲地笑道:“年轻气盛的我绝对无法接受那种事实,尤其是当这些钱是用来救济灾民的。我当时和父亲大吵一架便辞官回家。但是后来我才知道,父亲并不是助纣为虐,而是希冀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努力地坚持自己的原则。呵呵,没办法,就算是我读透了独孤皇后留下的手札,也无法改变这一切。况且,还有些事情发生,我不想提。或者,等我心理准备好了再告诉你。

“所以,你打算随波逐流了?”萧紫依单手托着腮,盯着坐在她面前伸手就可碰触的男人,很想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南宫笙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打了几下,轻笑道:“也不算,我认识到教育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很多官僚都是自学成才,又或者跟随师长父兄读书。但是就算读了圣贤书又有什么用?很多事书本上并没有教的。而且我意识到一个好皇帝是很重要的,支持公主你好好培养皇孙殿下。”

萧紫依摊手道:“又说回来了。要怎么满足湛儿地心愿呢?”

“给他一个轻一点小一点地月亮好了。就用黄金打造一个……”南宫笙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忽然听到有人接近的脚步声,连忙把胡子黏在脸上,打乱了浏海。

亲眼目睹帅哥便宅男的全过程,萧紫依无奈地看着若竹走了进来,叹气道:“出了什么事吗?”

若竹看了眼屋内的南宫笙,有些忧虑地说道:“公主,刚才皇孙殿下和南宫小公子吵架了。”

“吵架?”萧紫依和南宫笙交换了一下眼神。她急忙站起身问道:“因为什么?他们两人关系不是很好吗?”

关系好?南宫笙按了按下巴上刚刚黏上的胡子。心下闷笑。这小公主忘记了,他这个幼弟可是从一开始就没对萧湛有什么好印象,到之后的背书事件、李云渲生病事件就更加激化了矛盾。只是小孩子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平时嘻嘻哈哈的也就过去了。但是说到关系好,这两个小家伙可并不是铁得像好哥们一样。

“好像是因为浇花的事情,南宫小公子已经浇过了,皇孙殿下不听他地劝,又去浇了一遍……”若竹见南宫笙在这里。也不好说得太偏向皇孙殿下,只好照实说道。

萧紫依这就想跑出去看看情况,却被南宫笙一把拉住了手臂。

“别去了,今天不是说好了。大人们不许干涉的吗?”南宫笙若无其事地说道,“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摩擦,没有必要大人去介入吧?”

“你是怕我去教育箫儿?”萧紫依回过头来质问道。说完才突然发现他们这个样子真的好像是一对家长在为孩子的事情争吵,不禁悄悄地红了双颊。

“错,我是怕你去说皇孙殿下。”南宫笙哑然失笑道,“方才我进来的时候,见到他兴冲冲地跑进花园。当头泼冷水不太好吧?而且天气这么热,就算花园里的花多浇了一次又何妨?”

萧紫依沉吟了片刻,撇了撇嘴道:“好,这次就听你的。”经他这么一说。她才觉得若竹也是大惊小怪。窗外地孩子们玩得还是挺好的。若是她每件事都要插手去管,反而小事就变成大事了。

“走吧。若是不放心孩子们的情况,就一起去看看。”南宫笙放开持着她的手,笑盈盈地带头往外走去。萧紫依欣然跟上。

若竹看着两人极有默契地对话和交流,心下不禁有些奇怪的想法。不过她并没有跟上去,坐在书房内默默沉思。

萧紫依跟着南宫笙走到回廊时,露出注意倾听的神色,喃喃道:“奇怪,若竹并没有跟上来。”

“怎么?她也有问题吗?”南宫笙有些无奈,这宫里可真是要步步为营啊!

“还好,就是奇怪她居然放心我和你独处呢!”萧紫依耸耸肩,继续向前走着。她记得前面有个拐角处设置了答题点,她想看看有没有人过关了。

南宫笙学着她耸耸肩道:“或许她觉得小生人还不错,是个好青年。”

萧紫依正想取笑他两句,前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嚎啕大哭地声音。不用猜,都知道是夏侯奉节那个爱哭鬼。

等他们跑到拐角处时,就看到独孤炫正抓着一个铜板很凶恶地对夏侯奉节吼道:“这个铜板是我的!你哭什么哭啊?”

萧紫依大汗,开始反省是不是她今天这个活动办错了?先有湛儿和箫儿的吵架,现在连欺负事件都发生了。她瞥了南宫笙一眼,意思说这件事她既然看到了可不能不管。南宫笙则苦笑了一下,做了个手势让她随意。这次他可无话可说了。

谁知萧紫依的脚还未迈出去,就有人先她一步闪到两个小朋友之间,用比独孤炫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道:“你是谁啊!凭什么欺负我家弟弟?”

萧紫依和南宫笙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夏侯铃叉着腰站在夏侯奉节前面护着他,但是让他们更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

只见夏侯奉节立刻收住眼泪,笑颜逐开地一把抱住夏侯铃的大腿,边抱还边嚷着:“姐姐!我抓到你了!爷爷这下要给我更多铜钱了!”

“……”萧紫依极度无语,看来她并不是第一个开发过关奖励铜板政策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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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紫依正坐在永寿殿的前厅,和孩子们清点他们今天收获的铜板。只是她的注意力并没有都放在这里,而是不时担心地朝旁边的厢房看去。那里面正接连不断地传来两个人的对吼声。

那是夏侯铃和夏侯老将军。

在夏侯铃被抓包之后,她拒绝回家,说是怕一回家就又被关起来了。但是无论如何夏侯老将军也会知道这件事,所以萧紫依就索性把他叫来,在她的地盘两人可以好好谈谈。

可是并不是这种好好谈谈。萧紫依掏了掏被震得生疼的耳朵,决定再也不去偷听那两人在讲什么了。因为根本不用偷听,整个殿就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这些对话太过于没营养,已经没有人去注意了。

“喂喂!爱哭鬼,你不是应该给我一个铜板吗?”独孤炫数完自己的铜板,然后朝夏侯奉节伸出手,大大咧咧地说道。

夏侯奉节努了努嘴,不情不愿地给了他一个铜板,“喏,这是你的。你当时吼得真吓人哦!明明是演戏嘛!”

“吓人?你才吓到我了呢!说哭就哭,真厉害!”独孤炫上上下下地抛着手中的铜板,笑嘻嘻地说道。

纵使萧紫依早就知道这两个小鬼在演戏,但是还是受不了地按了按微疼的额角,再三重复道:“以后下不为例。不许再做这种交易,听到没有?”

独孤炫和夏侯奉节齐刷刷地答应着,只不过萧紫依怎么听怎么觉得很假。

这些孩子们学得太快了,而且成长得太快了,一个不留神就会超出了她的想象。

萧紫依把目光投向萧湛和南宫箫,这两个小子虽然说是吵过架了,可是在她看来两人的脸色还都算不错。萧湛更是因为余出来一个铜板。主动分给南宫箫。南宫箫也是有多余的两个铜板。这样两人合起来又可以换一个糖人吃。

真好,这样才叫合作呢!明显这一对要比那一对省心多了。萧紫依感到当时南宫笙阻止她介入的苦心,会心一笑。

“小姑姑,我们的糖人呢?”萧湛整理好了他的铜板,一共六个,正好可以换两个糖人。他决定吃一个然后再给父王留一个。

萧紫依摸了摸他地头,笑着回答道:“不要急,一会儿你南叔叔就做好了。”不过她有些担心地看着独孤炫面前一堆铜板。怀疑他若是一下子吃那么多糖人,他地牙会不会又掉下来几颗。

孩子们正兴致勃勃地交流着今天所做的事,却听到一直环绕着他们的对吼声忽然嘎然而止,随后就是一个巨大的摔门声响彻耳际。

萧紫依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夏侯老将军气吼吼地走了出来,像是吃了火药一样。萧紫依发誓她几乎都可以看到他头上气得冒烟了。“夏侯老将军?”她惊讶地看着他又要向上次一样拂袖而去,连忙在他走出殿门前出声唤道。

“奉节以后在公主你这里念书吧,每日和其他孩子一样到时接送。”夏侯老将军这时才醒悟到他好像忘了什么事。转过头来嘉奖地拍了拍自己孙子的脑袋,“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孙子!”

看着夏侯奉节小脸上布满欣喜的神情,萧紫依实在是无话可说。她在几个小时前,劝说夏侯铃让她和她爷爷开诚布公的谈谈时。曾经听她自己说过一点她地事情。

夏侯铃的父亲只有一个妻子,即使在夏侯家无后的情况下也拒不纳妾。所以失望的夏侯老将军是把她当成孙子来养。夏侯铃苦笑地对她说,她小时候何尝不羡慕那些女孩子可以穿漂亮轻飘的长裙。在凉亭里喝茶谈天。而她却只能在阳光下苦练武功,把自己晒得黝黑,弄得和男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是,她爷爷恨她不是男孩子,恨她不能继承夏侯家。但是她拼死夺回了功名,现在却又不顾她的感受随便嫁人。

说到底,孩子只是父母的一件私有品,喜欢强加自己的感受和期望在孩子地身上而已。

萧紫依知道。就算是她和家长们争论这件事。也是毫无结果。毕竟孩子就是他们生命的延续,他们想让孩子们完成他们没有完成的东西。想让孩子们做到他们没有做到的事情。

有时候,期望孩子们能明白父母地心,也是一种贪婪。但是反之亦然。

夏侯奉节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直充满着兴奋,就是因为那句爷爷称赞他的话。萧紫依看在眼里,觉得无比地叹息。家长的一句话,有时候就是孩子们支撑下去的力量。

而有些孩子,甚至连这么一句话都得不到。例如夏侯铃,例如叶寻或者李云渲,例如,她……

“公主?长乐公主?”

萧紫依回过神,见夏侯老将军疑惑地重复唤着她,连忙站起身带着他走到殿外方便说话。

“公主,我那个不肖孙女,就麻烦公主你照顾几天了。”夏侯老将军一脸颓态,再也没有方才半分怒气,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岁似的。

“老将军,要不要我再劝劝她?”萧紫依于心不忍,意识到她面前的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软声说道。

“不用了,希望她过一阵会想通吧。老臣告辞。”夏侯老将军长叹一声,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去。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但是他的背却没有来地时候那么直,深深地弯了下去。

萧紫依看着这个画面,心下茫然。在家庭地斗争中,伤害总会是双方的,并且是加倍地。其实握手言和相视一笑并不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何必把事情都弄得这么僵呢?

直到夏侯老将军的背影隐去在树丛后,萧紫依才回过身,正好看到夏侯铃依着门框双手环胸望着自己爷爷背影消失的地方。

太阳正在地平线上燃起最后一道光辉,正好照在夏侯铃的脸上,让萧紫依没有看清,她面上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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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过得波澜不惊。就连萧紫依原来以为会在她幼儿园里面捣乱的罗太傅也安分得很,几乎让萧紫依怀疑当初在操场上难为一个小孩子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

纵使对他有着各种各样的偏见,萧紫依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罗老头讲课很有内容。而且并不会像蔡孔明那样死板生硬。可能是教过的皇孙贵族太多了,这个罗太傅很知道怎么样调动这些小孩子们的积极性,纵使是学一些枯燥无味的知识。

这就是专业人士啊!萧紫依就算是不想面对,也必须认识到这个事实。她的幼儿园所有的老师,没有一个人是有教学资历的。就算是蔡孔明,也不过是教书教了一两年而已。而罗太傅据说已经有三十余年的教学经历了。

突然之间,萧紫依理解了为何皇帝会同意派他来幼儿园任教。她若是想要这个幼儿园继续发展下去,就必须考虑老师这个问题。萧紫依很想抛弃成见和这个罗太傅好好谈谈,可惜对方好像并不是这么想,总是绕着她走,或者见面就扬高了脸不痛不痒地称呼她一声“公主”就算打过了招呼。

虽然萧紫依很佩服他的学识,但是却不得不无奈她实在是接受不了他的人品。

至于沈玉寒的体育课那边,就更搞笑了。萧紫依以前因为和独孤烨的关系不太好,从来没有旁听过体育课。所以她在沈玉寒上课的时候把握住机会旁听一次,居然发现这小子在给这帮小孩子们教武功的内功心法……

好吧,她这点不惊讶,毕竟武功好像是就从他们这么大开始学的。但是虽然她对武功一窍不通,也知道这些内功心法是口口相传的秘密,这也是独孤烨在幼儿园教了这么久。也没有教孩子们半点除了蹲马步以外的东西的原因。

她怕沈玉寒随便教地东西会惹来大麻烦。赶紧私下里问他。结果回答是人家这些武功心法都是沈家花钱向江湖人买地,据他这么一形容,萧紫依知道了沈家某个书房内藏有武林间的心法剑法刀法无数,堪比金大侠小说里形容的那个“琅洞”

果然有钱才是无敌的。

萧紫依再也没多说什么,很安静地坐在一旁看沈玉寒教导孩子们武功心法。

其实这样也不错,萧湛贵为皇孙,学些可以防身的武功确实很有用。而这些武功心法都是低级入门必学的内容,其他孩子们学了也会强身健体。只不过。萧紫依没想到,她旁听了一阵以后,居然感到体内的真气有流动的迹象。

原来沈玉寒最首先讲解地是认识穴位和经脉,因为这些都包含在武功心法里,他必须先教会孩子们这些名词。他为了让孩子们听懂,每个穴位每个穴位身体力行的讲解,她在一旁就算听不太清楚,也能看清楚他指的是哪里。

他每指一下。她体内的真气就随着他所指的那条经脉走向一个穴位一个穴位的流动,令她惊喜不已。

她原本体内就有着一定量的真气,唯一的症结就是她根本不会使用。偏巧沈玉寒最先教地就是穴位和经脉,让她茅塞顿开。

原来武功心法都是相通的。她还以为她的武功必须是要问同门师兄祁墨才行,早知道就求救于南宫笙了。

不过南宫笙的武功倒是从哪里学来地呢?南宫家又不像独孤阀那样有家传武功,也不像沈家这样能用钱买来武功秘籍。对了。他说他有师傅。这个师傅是谁啊?

萧紫依暂时还没有机会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摆在她面前。

“怎么办?今晚就是六一前夕了。湛儿的礼物怎么办?”萧紫依才从萧景阳那里派人传来地消息,说他无能为力了。真是的,她做什么指望那个男人,他是太子耶!太子耶!有忙不完的事呢!

“没关系,我准备好了。”坐在她旁边的南宫笙神秘的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相信我不?相信我就交给我去办。”他们现在还是在长信宫的屋顶上,并没有看夕阳。而是萧紫依晚上想要练习下自己的轻功。结果翻上屋顶的时候发现他居然也在。

萧紫依看了眼在两人独处时露出俊秀面容地南宫笙,迟疑了那么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相信你。不过你若是让湛儿失望了,惟你是问!”萧紫依不太放心地加了一句,嘟着唇威胁道。完蛋了,她觉得越久相处,她就越难拒绝这个男人。尤其是当他简单的就在耳后束了一下发,露出深邃地双眼深深望着她时,她就更加无法拒绝他了。

“放心,不会的。”南宫笙拿起碟子里还剩下的最后一个糖人递给她,笑道:“喏,这个给你吃吧,本来是独孤炫那小子的。可惜他牙这几天疼的厉害,颜小姐严禁他再吃甜的东西。”

“哼哼,那岂不是要了那小子的命?”萧紫依接过糖人并没有急着放入口中,而是拿着竹签在手中把玩。糖人,这已经是在她那个时代早就在大街小巷绝迹的东西。看着这么晶莹剔透的橙黄色确实是让人从心底里泛出甜蜜。

南宫笙静静地看着她被晚风吹得发丝飞扬的侧面,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萧紫依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月牙,手伸了出去,想要抓却抓住的全是空气。她感叹道:“真想一伸手就摘下来啊,这样湛儿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南宫笙哑然失笑道:“我先送你下去吧,时间不早了,要是被若竹她们发现你不在,可又要唠叨你了。”

萧紫依回过头,有些心事重重地轻声说道:“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可以下去,我还想再呆一会儿。”

南宫笙担忧地看着她,但是他再不走去安排给孩子们送礼物的时间就来不及了,所以沉吟了片刻之后嘱咐道:“那公主你别着凉了,我先走了。”

萧紫依凝望着南宫笙施展起轻功在皇宫飞檐走壁,心下却觉得怅然若失。

她把糖人放入口中,一股腻得让人从心底舒爽的甜味充盈唇齿间,但是她的心却不知道为什么苦若黄连。

他从来都不曾唤过她的名字,一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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