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族的记岁是从孵化期开始的。”君羽休冷冷的提醒。
谟绾不由自主颤了颤,连忙躲到端合瑶即倪云竹的身后。“那、那昭若还有二十万年的孵化期呢!凤族从来就没有这么长的。时间这么长,你还不许昭若因为破不了壳,累了,元神飘出去玩玩啊!”
君羽休瞪着眼,冷冰冰的看着她,直看得谟绾想要大呼救命。
“妍之,”蓦然听到一声唤,是雪灵心,她在唤叶勿离。“过来。”
叶勿离愣了愣,半响才想起雪灵心说过她曾唤名“妍之”,于是乖乖的走了过去。
却见子偕满目泪花的看着叶勿离,伸手就将叶勿离揽入了怀中。空中喃语的,莫不是以一个娘亲的身份的道歉。
叶勿离怔了怔,终究是湿了眼眶,默默哭泣起来。
君羽休目光聚焦,呆呆的看着哭个不停的母女俩,心上是说不出的酸涩感觉。
“嗯,绝对有关系嘛。”谟绾还是没停。“否则怎么解释明明所有人都成了陌生人却只有勿离更加亲近?因为血浓于水、母女情深……呃。”谟绾蓦地一僵,因为一股尤胜先前的冰冷的寒意刺骨而来。
池依弦默默地站在门旁的阴影里,静悄悄的看着一切。当目光落在君羽休身上之时,满溢的都是疼惜与痛苦。
她明白了,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不,他们从来没有过机会。
子偕搬回了灵归阁。
君羽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久久沉默。如果早知道会变成如今的光景,那么他还会选择来百花城吗?一定是竭力阻住吧。可惜,这世上什么都有可能,只除了如果。
所有人都走了,一个不剩。说是让他静静,其实都是怕了他会起怒牵连无辜。原来他已经变得如此不自控了吗?到底是因为流昭若于他而言太重要……
君羽休蓦地一顿,而后一笑。
是的,太重要。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那么在意风曈的看法与托付了。因为流昭若太重要,重要到绝对不能失去。不论风曈与流昭若有什么关系,既然他们相熟,那么他就想获得风曈的认可,因为这才是堂堂正正的与流昭若在一起。
虽然如今的流昭若不仅是失了记忆,更是只记着没有他而有着她所爱之人的前世。但,又如何?叶满庭到底是已故之人,不存在威胁,而流昭若毕竟还是流昭若,她是失忆了,记忆却总会回来的,她也总有一日会恢复的。而他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守着她、护着她而已。
清明了,君羽休便是放开了。思及如今与流昭若那已经算是陌生人的境地,君羽休摇了摇头,转瞬已消失于房间之中。
抚摸着熟悉的一桌一椅,子偕沉默着,沉默着缓缓坐到了淡紫色的床上。倚着床柱,抚着床帷,双目无光,神思俨然不知游荡去了哪里。
哪里会想到最后竟成了这样。明明做了同生共死的准备,最后她却竟然又活了过来。不想要痛苦都不行吗?她想要随他而去都不行吗?为什么要让她再醒过来?谁又能懂她现下生不如死的心境?
最可怕的是她现在已经做不到同样的选择了。那么决绝的同生共死,她已经做不到了。勿离,她怎么能再让她变成孤苦无依的孤儿呢?她不仅是她的女儿,也是他的女儿。她们,是他用生命守护着的。
“看来你已经想的很通透了呢。”
恍恍惚惚从门口传来人声,子偕抬起头,有些局促的看着来人。“殿、殿下……”
来者正是君羽休。
子偕没法不局促,她还是听雪灵心说了不少关于自己或者这个身体曾经的事。她理不清流昭若与君羽休的感情纠葛,所以更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君羽休。不论她是不是流昭若的前世,她总是用着她的身体是没错的。而且她可以说是趁虚而入的,不仅取代了流昭若,更加替换了她的人生。若是评出一个最恨她的人,大约就是君羽休无疑了。
君羽休踱进房间,却是停在了厅房的桌边。打量着四周的一切,他状似不经意的说:“布局很雅致,品味不错。”
“呃……”子偕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谁想得到他竟然还有闲心谈这个,一般人都会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吧,并且严厉痛斥要求她把身体还给那个什么若。
“这是你的眼光?”君羽休仍然盯着房中的摆设,不曾看向她。
子偕呆呆地点点头。
君羽休这才看过去,没有笑容,但目光柔善。“雪灵心说你手巧,看来并不仅仅如此,你的心同样很巧。”
子偕霎时红了脸。有些局促不安地低下了头。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因为她就是这种腼腆的极易害羞的人。
君羽休看着她羞怯的模样,暗了暗眸色。浅浅一笑后,说到:“出去走走吗?”
“啊?”子偕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出去走走吧,毕竟你这是……”君羽休顿了顿,才说:“散散心,一切都可以想得清楚的。”
子偕无措的顿着,不知如何是好。君羽休一点都没怪罪她不说,竟然还邀她散步?不会是打算在路上对她……不要怪她乱想,实在是如今的她与君羽休并不同路啊。
看出了她的纠结无措,君羽休一默,而后浅淡地一笑,“不必在意身份之事,若你真的就是昭若的前世……你的苏醒也并非坏事。”流昭若受了那般的损伤,生与死,有何差异?这样的子偕,虽不是她,却给了这身体别样的生机,远比死气沉沉的样子看着舒服多了。而且,活着的生机,才更可能唤起流昭若的本来神识吧?流昭若的身体早没有大碍,清醒神识不过缺一个时机。子偕的存在,是变故,更是机会。
子偕看着他有些黯淡的神色,面含自责的低下了头。说她嘛!好好的死了就死了,作甚么还要活过来?不仅坏了别人的人生,还搅了自己的心境。
“虽然你不是她,可是看着你,也仿佛看见了她……她虽是活泼之人,却也是胆怯自卑的,你,着实与她相像甚多。”
子偕不由瞥开了目光。这番话,无疑是表示君羽休认可了她。可她,哪里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