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羽休平静的看着那个少年,仿佛一点不惊讶竟然会平白无故蹦出一个人来。“凡佳暹?”
“名稚轩。”少年纠正。“比起‘凡’这个姓,奶奶的姓更加让我心安。”
“可是连名都换了呀。”子偕小声嘀咕。
“因为那是那个男人取的名字。”名稚轩执拗的说。
妙妙的悲痛在名稚轩出现之后已经见好,如今更是除了淡淡地愁绪外再无其他。“小轩,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跟在你后面啊。”名稚轩理所当然的说。
“哎?”
“谁放心的下你一个人出门。”名稚轩名正言顺的说,“就算笯橘有上君的实力,可是如今的百花城这么乱,上君实力不太管用。”
被这么批评,婢女竟然一点儿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君羽休把这归功于名稚轩那上神的实力。
妙妙幽怨的瞪了他一眼,却无法反驳。“我们接着说当初的事,不理这个小兔崽子。”
“那你就是母兔子。”名稚轩不紧不慢的反驳,“哦,不对,你现在明明是画眉。”
“我看你小子就是讨打。”怒气攻心,妙妙拍桌而起,张牙舞爪着就像名稚轩扑去。
但是上神之尊哪是那么容易抓到的?更何况名稚轩就坐在窗沿,要脱身实在容易。于是,名稚轩成功脱身,妙妙却因为重心不稳而一头栽了下去。
君羽休霎时一惊。就算这只是二楼,就算妙妙已是妖族,就算摔不了什么大碍,可妖族狼后摔个狗吃屎,那也是极不雅的。
然而距离最近的名稚轩却没有动作。倒不像看好戏,而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样飘在空中一动不动。许久,一直盯着下方的名稚轩才恨恨地挤出了声音极小的两个字:“混蛋。”
神识一扫,君羽休顿时明了。妙妙的确摔了下去,可她并没有摔到了哪里,她被人接住了。只是接住她的那个人……
朝胥微愣的看着怀中缩成一团的佳人,这是他伸手之间接住的从天而降的佳人。佳人似乎害怕极了,不仅缩成了一团,连攥紧的双手都白的不见血色。其实也是她太过消瘦的原因。
但是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为什么还不下去?看她梳的可是妇人髻。希望待会儿不会被人揍。
被有力的臂弯钩住的瞬间妙妙就知道得救了,可即便知道,心惊的后遗症却依然没有乖乖褪去。直至好几息之后,安稳的感觉彻彻底底落实,妙妙才松了口气般睁开眼。然后,她愣住了。
面前这张脸,她打死都不会忘记。
就是因为他的寡薄所以她有了一个那样悲戚的前半生。
就是因为他的漠视所以她失去了那么可爱的三个女儿。
就是因为他的冷淡所以她浪费了她的青春年华。
就是因为他的玩闹所以她承担了他的劫难。
就是因为他的……
就是因为他对笛珑的宠爱所以她吃下了画眉精的内丹从此成了不人不鬼的妖怪,只因为这是唯一能够活下去并活到能够去找他问清楚一切的方法。因为她那时早已三十来岁,早就失去了修仙的先资。
朝胥莫名其妙的看着怀中的佳人依次露出怔愣、伤心、愤怒、死寂的神色。如此丰富,叹为观止。只是,一股奇异的感觉自心底滋生,而且这女子最后也是延续到现在的伤感也是令得他有些伤情。他为这个应是初次相见却感到怪异的佳人的伤感而伤情了?“姑娘……”
“谢谢。”几乎是条件反射,妙妙推开他并立即后退,直到退到了落下来的名稚轩与笯橘之间。
“娘/夫人,”两人一同唤,“没事吧。”
妙妙的回应是一瞪——瞪名稚轩。谁让他不接着她。“尘哥哥,今日就聊到这里,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这番话,是对二楼窗边的君羽休说的。罢,不再看任何人,径自低头快速离去。名稚轩与笯橘自然立即跟上。
朝胥顿在原地。他是豺狼虎豹吗?那好似逃般的背影,令的周围不少人窃窃私语。然而天地可鉴,他什么都没做啊。抬头,看向方才妙妙看去的方向,而后朝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殿下。”他向茶楼作揖。
窗户旁的君羽休仅是向他点头致意,并没有说什么便退了回去。
朝胥还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苑长大人的态度似乎比平常更冷淡了些。这前前后后应该是有关联的吧?反正他是想不清楚。
“就是这个人?”子偕隐在窗帘之后,偷偷看着楼下的朝胥。长得的确一表人才,难怪会有这等桃花债。只是,看着不像个薄情寡性之人,那么,问题应该是都出在那个“笛珑”身上吧。
君羽休只是点了点头。当初下凡最初他就认出了凡胥然是朝胥,只是那人与他的目的相去甚远,所以一直不曾留意。直到妙妙出现,那个活跃的女子,性子如此相近池依弦,也与下凡后的池依弦就是米玉歆成了好朋友。所以根本没法不注意妙妙,连带着便也对“凡胥然”这个三哥上心了。这当是当初他最最看好的一对了吧?便是他自己与米玉歆,也还隔着“池依弦不知道真相”这个隐患。可是他们最后竟然……造化弄人吗?
“他不像那么坏的人啊。”犹豫了片刻,子偕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所想。
“入了凡尘被人蒙骗而已。且,他是真的受了一场情劫,痛到不愿想起的地步。”
“嗯?”
君羽休却是轻笑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感伤。“入世渡情劫之人,虽然在归位之后都是不记丝毫的,可如果见到了凡尘的恋人,凡世记忆还是会滚滚而来。可他记不起妙妙,要么不曾相关,要么就是自己摒弃了记忆。他与妙妙怎可能无关,那么便只可能是他摒弃了记忆。而为何摒弃记忆?大抵是那场情劫太痛了吧。”而且他那三哥“凡胥然”看不是什么体弱多病之人,妙妙又是神医妙玦的亲传女,可他还是仅仅在位一十七年,这,大概都是因为情伤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