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君羽休,他暗着眸光,态度不明。
流昭若不由坐直了身体。
君羽休看着她,目光平淡,“我有话要同风先生说。”
流昭若淡漠地点点头,起了身,“风先生,我走了。”
风曈笑得优雅,“嗯。”不过他的笑在流昭若离开后便是变了浅,没有了多少温情。“苑长大人有何话说?”
君羽休冷着眸,语气不见和颜悦色,虽然他本就是这种人,但是此时的他更加冰冷且不近人情。“说过,补习不必到这么晚。”
风曈笑了笑,重新弹起《波心荡》,“如果,只是友人间的聊天呢?”
君羽休深了眸。友人?她那种性子的确容易交到朋友。可……“不许打她的主意。”也不是所有的朋友都是心存善意的。
风曈抿唇发出一声轻笑,“我能打她什么主意?”
君羽休冷冷看着他,不言。她怎么可能没有价值?出世时便是上神之尊,未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若非凤族那一套奇异的规定让她位分高于一般人,她的未婚夫婿恐怕早不知许了几个了。
风曈泰然自若的弹着琴。价值?再高的价值也换不回彤彤的性命。既然不能,再高的价值于他又有什么用?
君羽休眸光冷彻地看着他,蓦地他问,“你究竟是谁?”
琴音一顿,风曈没有看向他,依旧奏着,“你是苍穹玉之主,不是应该很清楚。”
“平阳山仙氏,素爱琴,谪居千百一十六年?”君羽休一一报上,“我不信。”
“信不信,是你的事;真与假,才是我的事。”
风曈的淡然安稳令君羽休无力,这种棉花一样的对峙的感觉是所有人都讨厌的。又盯了风曈一会儿,君羽休终于妥协。但警告的话没有少,“别打她的主意。她在蓝苑一日,我便会护她一日周全。”
“这是最好。”琴声未停,风曈仿佛自语一般地说,“她体内已没有涅磐的魂火了,没有涅磐生机的凤凰有多危险相信你也清楚。我记着你的话,但你也记着,若这五百年里她出了事,我定不饶你。”
君羽休顿足,讶异的看着风曈的背影。他这是……托付吗?为什么?他有什么资格?不对!他怎么知道流昭若没了涅磐之火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风曈没回答他,他只是抱着琴离开了。
我宁愿你们永远不知道我是谁,因为这只代表,她很幸福。
近来神界又传来一件大事,二十三帝女殿下与九尾白狐族的十八皇子解除婚约了。
流昭若想起了那日风曈所说的。当一个女子真正懂得爱的那一刻,哪怕毁天灭地也是不能更改她的心意。帝女是很爱颂雪的吧?否则怎会不顾天族与九尾白狐族的情谊,那般决然的退婚呢。
可惜颂雪不见了。
彼时,流昭若是一边听传闻,一边嗑瓜子,一边思考着的。话说一心多用总是不好的,流昭若亦免不了俗——她的瓜子壳扔得太远,溅别人茶杯里了。
千里迢迢赶来息泽,又因为衣装破败些被人当成散仙中的乞丐,花凉歌已经是满肚子火了。好端端喝个茶却还有人“送”瓜子壳,这种事除了小八谁能忍下?反正他忍不下。“喂!你什么素质啊!不要的瓜子壳就扔给别人吃吗?!”
一声斥责将流昭若轰醒,压下正要发火的筱拂,流昭若忙准备道歉。道歉、道歉……咦?怎么没有人?
“你、在、看、哪、里?”那声音更加火气了。“这里呀!”
流昭若忙循声看去,然后看见了一个……孩子!是个孩子,而且是凡人六七岁大小的模样,却长得十分漂亮。细致的眉,美丽的眼,高挺的鼻,殷红的唇,瓜子型的小脸,标准的美人胚子,一眼便可以看得出他是能够长成美少年的。只是衣服很朴素,但一点儿不减他的美丽风采。流昭若看的心都软了。“小弟弟,是你叫我?”
花凉歌不爽的鼓起双颊,“叫谁‘小弟弟’,你指不定还没我大呢!”
“谢谢哦!本小姐的确只有两千岁(误),但人家几万岁的本神还客气的叫我一声‘姐姐’呢。”流昭若捏了捏他软嫩的小脸,调皮似的说。
“如果是族长的话,他唤您‘姑奶奶’。”筱拂甚为淡定的拆台。
流昭若:“……”我饿你了还是打你了还是不给你发零用钱了,你要这么丑化我。
花凉歌顿在一旁。这张脸……啧,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本人竟如此没素质。花凉歌举起自己的茶杯,神情莫名有丝悲壮的影子。“喂!我招你惹你了,瓜子壳还带送人的吗?”
“多大点儿事,用得着如此嚷嚷吗!”筱拂瞥了一眼,翻了个白眼。果然男人都是麻烦的家伙。
花凉歌瞪着一双桃花瞳看了去。蓦地,他抓起瓜子,嗑了,复又将瓜子壳吐入了筱拂的茶杯中。
筱拂惊起:“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
花凉歌一挑眉,挑衅中带着蔑视,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多大点儿事,这么嚷嚷。”
筱拂一噎。
流昭若:“……”多大点儿事,你们至于吗?“好啦!我说对不起。”毕竟是个漂亮的娃,流昭若不愿同他太多计较,“我叫流昭若,那是筱拂,你呢?”
“花凉歌。”看在好看的脸的份上,搭理你一次。
“花……怎么取得女孩儿的名儿?难不成是女扮男装?”说着,筱拂就要上下其手。
花凉歌连忙避开,如避蛇蝗,“谁说是女孩儿名儿了?‘花’为姓,‘凉歌’意为‘清爽之音’。”哪里像是女孩儿了。
流昭若暗暗剜了筱拂一眼,然后赔笑,“好凉歌,她就是不正常,你莫在意。”
“姑姑!”筱拂抗议了。
流昭若选择漠视。“对了凉歌,你的家人呢?怎么一个人跑上街了?”
不问还好,流昭若这一问,小家伙整个人都萎靡了。花凉歌在桌子边坐下,眼神有些落寞。“我就是……来找亲人的。”
“嗯?”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除了他……”他掏出一张画纸,看着,神色竟然淡淡,“可是他究竟是不是我还不清楚呢……”
“嗯?”怀着疑惑,流昭若瞥了一眼,而后与筱拂一同发出一声惊呼,“……时先生?”
他拿的,竟然是蓝苑最新一届的宣传传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