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略东洋七

经略东洋(七)

“叩,叩。”和纸拉门轻轻叩响,“国师。”温婉柔和又带了两分爽利的脆声响起。

卫希颜叫了声“进”。纸拉门轻轻推开,国师府女亲卫罗三娘左手托着有架箱的红泥小炉、右手端着绿釉梅枝陶壶汤瓶进来,放在蒲席上后又跪着回身拉上门。

这个时候正是平日饮早茶的辰光。罗三娘托着茶炉端着汤瓶,像日本女子在室内那样膝行到屋中间的茶案前,将红泥小炉搁在茶案旁,陶壶汤瓶上炉,着火煎水,汤瓶内装的是清晨才从腊梅花瓣上扫下的第一层雪。

卫希颜看了一会,笑道:“三娘这膝行练得越发优雅了,怕是许多倭国女子也及不上你。”

罗三娘从茶案上的楠木茶盒里取出团茶,抬眸笑嘻嘻道:“属下有功夫在身,学起来自然容易。想想那些倭国女子才是不容易,从小到大都得在屋内这般膝行,这么多费劲。”

“说起来,这膝行的礼仪还是从中国传过来的。”卫希颜笑了笑,道。

罗三娘神色惊讶,却丝毫没有影响手中辗茶的动作。

卫希颜道:“史书稗记看多了,就会发现,在五代之前,室内多是膝行,后来随着垂足坐的室内家具兴起,膝行渐渐被直行取代。不过,在尚古风的士大夫家里,跽坐、膝行还是常见的。”

她顿了一顿,“说起来,倭国人对传统礼仪的保持,倒比这些礼仪源头的中国人更有恒心。”

就像日本的空手道来源于大唐的唐手,日本的茶道来源于大宋的分茶道,日本的相扑来源于大宋的相扑……若干年后日本人将这些“舶来品”吸收发扬,最终光大成了他们的国粹、国术,而中国人却将祖宗文化踩到泥土里,反而被日本人和韩国人拿华夏文化打华夏人的脸,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

卫希颜在平安京的的这些日子,每日带着叶清鸿走街串坊,在京都城内,处处可见中国文化的影响。这个时代的中国的确是“中”国,处于绝对的中心,华夏文化强烈影响了包括日本、高丽在内的周边各国……文字、礼仪、服饰、建筑、寺院、书道、茶道、饮食,等等。在另一个时空中,这些来自中国的文化元素早已融入日本文化中,大多数日本人包括很多中国人都不会意识到这些来自中国。

罗三娘却说了番道理,“咱们中原文明昌盛,自然与时俱进,倭国蛮夷之地,没有文化,自然抱着中原文化不肯轻易改变。”

卫希颜有些意外,笑道:“不错,看来读书大有长进。”接过她的话道,“与时俱进固然不错,就怕俱进得太厉害,连本都忘了。”

她手中桧扇慢慢击着掌心,语声缓缓道:“有些传统要变,有些传统却得坚持。不然,自个儿的文化丢了,还得从别人手中学回来。听报国寺的禅师讲,由于唐末五代的战乱毁了不少佛典,中原佛经反而不如倭国寺院保存得齐全,大宋僧人得去倭国寺院求抄毁失的佛典。”

这桩事她听名可秀说过,建炎初年,临安灵隐寺的法明禅师带了十几名弟子跟随舶商船队东渡日本,到京都几大寺院求抄佛经典籍,让倭国僧人很是矜傲了一把。卫希颜可以想象,当若干年后印度人不得不到中国求抄源自他们天竺的佛经典籍时,那也是一桩十分打脸的事。

“还是国师见识深。”罗三娘说着提瓶点茶,高颈流肩的汤瓶壶口圆而小,出水有力,泉眼沸的雪水以一道优雅的抛物线稳稳冲入兔毫盏中,先调汤,再注水击沸,白色的汤花泛起,水痕咬合,点出一个“美”字。

叶清鸿目光掠过汤面,唇角微微一弯。

卫希颜忍俊不禁,手中桧扇指着她道:“好个三娘子,点个茶也会调侃人了。”

罗三娘眉眼笑盈盈的,她侍候卫希颜久了,知道这位国师不计较尊卑礼节,又喜欢大胆爽性的人,尤其不喜欢女子扭捏作态的小家子气,便也有胆子和国师调笑两句。

她膝行过去奉茶,秀丽的眉毛笑得扬起来,“听萧都尉说,那位宫内卿听了您的话后好不失望,一劲说这几位美人都是采女院精挑细选出来的,完全按照天朝上国的美人仪容来教养,窈窕淑女,如花似玉……尊敬的国师阁下见了一定会喜欢,只求见上一见……咯咯,萧都尉费了好番口舌才打发走了。”

“窈窕淑女,如花似玉,”叶清鸿清冷的声音隐含一丝笑意,“是该见上一见。”

卫希颜斜眸看她,“见了后,留下来给你侍寝。”

叶清鸿哼了声。

罗三娘低下头拼命忍笑,膝行回去继续点茶。第二盏奉给叶清鸿。

卫希颜已经拿起盏喝了一口,浓香醇厚的热茶滑入喉咙,还能感受到一分分丝滑,赞道:“三娘点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叶清鸿挑了下眉,服侍你这么个口味挑剔的主子,手艺能不越来越好么?

想当年罗三娘为了练得一手点茶伎艺,在临安茶坊里断断续续学了一年,近两年茶道功底愈发纯厚,心中也颇自得,脸上笑容绽开,“国师、叶真人喜欢就好。”

卫希颜转眸笑说:“想起前日在法华寺,那甚么大空禅师表演茶道时,真该让你上去试试手,让那些倭僧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原茶道。”

罗三娘撇了撇唇,很有些不屑于比较的意味。倭国僧人的茶道是从渡日求经的大宋僧人处学得,听说这两年在公卿贵族中也流行起来,但所谓的茶道高手在大宋方家眼里,自是不够看。

卫希颜见她这般表情,又是一阵大笑,愉快地喝完了这通早茶。

中门北廊外,侍从已经做好出行准备。卫希颜带着叶清鸿出了使馆,继续平安京“观光”之行。直到近暮时分才返回使馆。

戌初,富直柔和张致远等使团官员也赴宴归来。沐浴换衣后,两人碰头商议一阵,再一起出门到寝殿入见卫国师。

鸿胪寺的大宋使馆占地约1町(14400㎡),采用了平安京皇宫和公卿宅邸盛行的寝殿造样式,但馆内的松柏夹荫、青石甬道、荷池小榭,垂柳拂岸,却是大宋风格,两相结合,倒也相得益彰。卫希颜居住在使馆的主院殿舍内,即日本人所称的“寝殿”,在使馆南面的中央位置。

富直柔和张致远从中门北廊走入,便见卫国师正站在寝殿前的松荫下,仰首看着寝殿的房顶,殿廊下齐溜悬挂的灯笼映出那袭绯色的深衣直裾,在风中微微起伏,勾勒出修长优美的曲线,却让人生不出半分轻亵之意,仅是随意站在那里,就自有一种气魄,那如山威压的气势已经敛去,却无端得让人觉得必须仰望。

那是大宗师的气度。

富直柔和张致远同时放缓脚步,神情越发端重。

两人徐步走过去,站在卫希颜身侧丈外,拱手行了一礼,“国师。”

卫希颜回首点了下,转头依然看着房顶。使馆的房顶不是宫殿和公卿宅邸常见的桧皮葺顶,而是用大宋的青绿色琉璃瓦砌顶。若是白日,青绿的流光在阳光下十分醒目,远远望去,一眼就知道那是招待天朝使团的馆舍。

富直柔、张致远看了一会,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正诧异间,便听卫希颜清越的声音道:“屋顶铺瓦在大宋很常见,但在倭国很少见。听这里的馆丞介绍,只有宫殿和寺院才可以使用瓦顶,六位以上的公卿贵族宅邸可以用桧皮葺顶。简单地讲,倭国因为地动多,所以房屋建筑多为木质纸糊,但这只是次要原因,主要还是森林多木料不缺,但相当缺瓦。倭国的瓦窑很少,更别说需要更高技艺的琉璃瓦窑。少数的宫殿和寺社砌的是灰泥瓦顶,多数都是桧皮葺顶。”

即使在中原王朝,琉璃瓦直到唐朝才开始在宫室建筑中得到较多应用,但尚不广泛。到了北宋时期,由于琉璃烧造技术日益成熟,能够大批量造出色彩丰富、形式多样、规格齐全的琉璃件,琉璃瓦才开始广泛应用于宫殿坛庙等建筑屋面上。 但烧造技术还不完全成熟,琉璃瓦多为绿色——还没有出现明清时皇宫专用的黄色琉璃瓦——在大宋是华贵和地位的象征,除了宫殿和皇家坛庙外,只有皇帝诏准的寺庙和宰执宅邸才允许铺设琉璃瓦,但瓦面的绿色也要浅一些,就像使馆的青绿色瓦顶。

富直柔和张致远心中疑惑,不明白卫希颜为何突然关心起倭国的屋顶是瓦砌还是桧皮葺,但他们与卫希颜相处大半月,多少了解这位国师的性情,不会无缘无故地说些不着五六的废话,遂都认真听下去。

卫希颜又说平安京的建筑,“倭国人认为白色是太阳和天照大神的象征,故以白色为最高贵的颜色。你们看这平安京的宫殿屋舍,宫殿房屋均以木质的本色和白色为主,纸拉门、纸窗也都是白色,整个京都的建筑可谓俭约素净,就算是宫殿也不求华美而以清雅为主。”

卫希颜说到这里歇了歇,灯笼的蒙蒙光下映出她唇边隐约一丝笑意,“以后赴宴时可以给那些公卿大臣说说,大宋宫殿的大气堂皇,高官贵家白墙青瓦、彩栋雕绘,俱是富贵景象,咱们大宋京城繁华多彩,倒是这平安京白蒙蒙一片,少了几分京都皇城的富丽华贵,令人遗憾……”

富、张二人渐渐听出味来了。

“想来过不了多久,官贸单子中将加多一项琉璃瓦的交易,换倭国的金银,或者硫磺。”

富直柔忍不住微微笑起来,捋着胡须道:“国师说的是,这倭国的京都是要华丽些才好。”

张致远也捋须微笑起来。

入到寝殿,侍卫上了适用晚上饮用的清淡煎茶,二位使臣遂禀报上午在绫绮殿会商的条款。

富直柔道:“议的第一项是硫磺。国师在草案中提的那一条——‘大宋建炎朝是日本国硫磺的唯一贸易国,日本国不得贸易他国,并承诺禁令本国商民私贸……’,太政宫的左右大臣都已应诺,并无异议。”

卫希颜对硫磺一向重视,缺了硫磺就无法制造火药,即使造出火炮也要受制于硫磺,日本国硫磺储量丰富,是南廷最大的硫磺输入地,这个输出产地必须牢牢掌控在南廷手中,并遏制北廷的硫磺输入。

天皇朝廷会毫无异议地同意这一条款也在她预料之中,在日本人心中,拥有强大舰队的这个大宋王朝是大唐之后的天朝上国,他们忠诚地附骥强者,不会为了那个位置遥远的北边王朝而得罪他们眼中的天朝上国。

张致远捋须道:“这些倭人比起高丽人,对我大宋更忠诚顺服。”

卫希颜淡然道:“那是因为我们武力强,若是我们的水师不堪一击,倭人反口咬来,会比高丽人凶残十倍。”

富直柔和张致远都震了一震,似乎有些不相信这些礼仪谦卑周到、态度温顺恭敬的倭国人会有卫国师所说的“凶残”。

“别被他们谦恭的外表蒙住而失去了判断力。”卫希颜语气肃然道,“地理环境往往造就一个民族的性格,就如草原民族的凶悍是在严寒恶劣的自然环境中博斗形成,反之,风景秀丽的江南山水塑造不出草原民族的性格。

“中原地大物博,造就中原民族中正谦和之性,而东西南北风物迥异,使得我们这个民族包容性极大、兼收并蓄。但倭人的自然环境不同,这个岛国地狭物瘠,造就出来的族众性情多半偏狭偏执,易走极端,顺服时恭顺十分,但凶残时亦必凶残十分。”

富直柔、张致远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将信将疑的模样。卫希颜知道他们这些日子只见到倭人谦卑恭顺的一面,却没见识过这些岛国人偏执残忍的时候,自然很难相信她这番话。

卫希颜也没冀望几句话就扭转他们的看法,换了一种说法道:“总之,保持警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过分相信他们的忠诚于大宋并无好处。”

富直柔、张致远听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字时都赞同地点了点头,这是中原王朝的士大夫对异族人的普遍看法,根深蒂固。

卫希颜点到即止,转而说起高丽,“……高丽人在外交上比倭人奸猾,既向金国朝贡称臣,又向北廷、我朝称臣,脚踩三只船,哪边都不得罪。说是称臣,实际上只是个称臣的名义,正经事半点不干,却觊觎着东北的土地、谋算着中原的财富。曾经猖獗东海的那些海盗里高丽人占了一半,要说背后没有高丽王室的指使,无知小儿才会相信。”

“至于朝贡,”卫希颜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说白了就是贸易,还是不等价的贸易。看中天朝上国好面子,那些朝贡物能换回超出几倍的慷慨回赐。可笑朝廷君臣还在沾沾自喜番邦上贡,指不定人家在背后笑你是冤大头。瞧瞧,中原王朝心甘情愿地做了多少年的‘冤大头’!那些上贡的南洋、西洋蕃国,哪里是国王上贡,不过是那里的商人串通广州蕃商,伪造国书朝贡以换回赐罢了。亏得朝中上下自我感觉良好,真个以为万邦咸服、万国来贺了?”

这番刻薄犀利的话说得两位使臣直个汗颜,回想大宋以前可不是当了好多回“冤大头”?

张致远抬袖咳了一声,道:“某听鸿胪寺萧大卿讲,高丽人对本朝的‘回赐’满意得目瞪口呆,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富直柔哈哈笑出,捋须连连摇头说:“这萧弥勒,真个促狭。”

他二人说的都是同一人——现任鸿胪寺卿萧同,迁任鸿胪寺前是张致远的前任,长着一张弥勒佛般的团圆笑脸,见谁都先笑三分,说话最是诙谐不过,人称萧弥勒。

年初正旦朝贺高丽使臣来宋,就是这位鸿胪寺卿接待。据说那位朴使臣经常被萧同勒的诙谐调趣噎得说不出话,偏还得哈哈做出笑脸,心里着实郁闷。回国前高丽使臣收到大宋朝廷的回赐——三十箱《论语》《孟子》。经办回赐的萧同团着一张笑脸说:“孔曰取仁,孟曰取义。贵国说仰慕中原文化,陛下遂以圣贤之书赐之……”高丽使臣听得目瞪口呆,又堵心得说不出话来,差点呕出一升血,却不能说这份回赐不厚重,也不能揣测宋人是在暗讽高丽不仁不义,总之各种怄心。

前两年高丽使臣直接面对的是礼部侍郎宋藻,没能占了半分便宜去,弄得遣宋的使臣一年换一个。

卫希颜想起高丽使臣的悲摧,嘴角也泛起笑意。高丽人不只没能在南廷讨得便宜,在北廷同样吃了暗亏,雷动和雷雨荼任谁都不是高丽人算计得了。

这些高丽人野心不灭,贪心不死,迟早要……

卫希颜心底冷笑一声,按下心思不提,接过先前的话道:“倭国和高丽不同,从唐亡后就闭海锁国,不再遣使中原,所以对大宋的了解远远不如高丽人深入。换句话说,大宋的强大和弱小尽被高丽人看在眼底,他们景仰大宋的文明,但并不惧怕大宋,但倭国人不同,他们只见识到我们领先于他们的可怕实力,于是犯了他们容易犯的毛病——低估弱者、高估强者,在倭人心中,我朝就是无一不美,无一不强。”

富直柔和张致远不由捋须沉思,所以,倭国人才这么顺服?

卫希颜见二人已有所动,便又说回硫磺,“只签禁贸的条款还不够,要让倭国人派兵驻守各地硫磺矿,防备贼盗和不法商人,更要防备北廷贿赂公卿,收买矿上官员。雷雨荼奸狡如狐,恁多手段,想要完全防住北廷很难,所以不妨在条款中约定严厉的违约赔付,一则警慑倭人;二则,真有个万一,被北廷偷运了硫磺,我朝也有赔付做抵。”

她扬了扬眉,道:“你们放开胆子和倭人谈,态度坚决一些,语气强硬一些。使团越是强硬,就越能得到倭国公卿的尊重。”

富直柔、张致远便想起那些公卿提起“上国国师”时敬畏景仰的神情,卫国师越是威严冷峻,他们越发小意殷勤,听说倭国上皇连“女色”都赐来了,真是荒谬荒唐,却也足见自倭朝上下对卫国师是百般心思的讨好——当真是越强硬,越得尊重。

二人心中也雪亮,强硬的背后是实力。而使团背后有水师舰队,有整个大宋。

想到这里,两人肃然应诺。

“商人谈生意时,往往‘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两国之间的谈判和商人谈生意差不多,都是谈利益,你们在底线之上尽管往高里喊,若谈的结果超出底线,就是更赚了。”

两人哈哈笑了声,“国师说的是,反正咱们大宋不吃亏。”

跟着说起在绫绮殿会商的另外两项条款。一个上午的会商,厚厚一沓条约草案只谈了三项,进度不可谓不慢。使团在宫中用了午膳,下午是书道交流、谈论经学,向晚则是公卿宴会。今日是赴式部卿(相当于吏部尚书)的家宴,雅乐佳肴美酒,宾主尽欢。这谈判谈得真是悠闲雅致又享受。

而卫希颜最初交待使臣的话就是“不着急,慢慢谈”,至于使团官员的日日欢宴,她并不担心会耽于享乐而误正事,皆因她有妙招。

富直柔递上一只文书匣子,里面装着使团官员赴宴回来后立即书就的宴会心得——卫希颜做过交待,无论多晚,当日心得都必须呈给她过目。头天有位官员写得敷衍,得了她四字题批“酒香色美”,意思是被酒色迷了,而写得出色的两位官员则被提批褒奖。此后,使团中再也没有哪位敢轻忽此事,每人赴宴时都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察言观色的本事发挥到极致,没几天功夫就将倭朝上下的势力关系、公卿官员的性情喜好摸得七七八八。卫希颜小施一招,便一举两得。

她随手将书案上同样制式的文书匣子递给富直柔,这是昨日呈上来的宴会心得,已经全部阅过,出色的几篇还做了批语。

两位使臣对卫国师勤勉公事都颇是感佩,听寝殿外服侍的侍卫说,国师歇殿里的烛光每夜都是天色发白时才熄灭。

时辰渐过二更,二人见卫希颜再无吩咐,便拱手告辞。

忽忽又过了两日,卫希颜带着叶清鸿和随行侍从离开了平安京,在治部省向导官员的殷勤陪同下,一行人策马前往关东地区的陆奥国。

备注:

1、平安京:今京都,就在神户的东北方,大阪偏北。

2、陆奥国:在本州岛最北方,与北海道隔海相望。是日本律令制时代和平安时代最大的国(即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