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再过几日,便是中秋。
尽管国公府上人口不多,但因为这个中秋,是傅遥与兄长傅远重逢之后,在一起过的第一个中秋。
不必商议,众人也觉得应该特别庆祝一下。
而除了大扫除和重新修整一下庭院花圃以外,许婆婆还特意叫人置办了一批大红灯笼回来,装点在府上各处。
夜里,火红的灯笼纷纷亮起,着实给这稍显冷清的府上增添了不少喜气,热闹的跟要过年似的。
中秋节前一天,宁安公主又派上回那位唤做冉芳的宫女来了府上一趟。
而这回,宁安公主不止又送来些蜜桃葡萄一类的应季瓜果,还送来了一份颇为丰厚节礼。
节礼中,除了几盏做工精巧的宫灯以外,还有一面铜镜最是应景,傅遥也最是喜欢。
全赖这铜镜背面雕刻的玉兔捣药栩栩如生,任谁见了都会爱不释手。
而除去这些吃的和玩的,宁安公主还送来不少用的东西。
胭脂水粉一类的贡品,已经不算稀罕的,最稀罕的当数一匹蜀锦。
蜀锦价贵,百金不换,是皇家御用的贡品。
别说寻常百姓没见过,就连有些皇亲国戚也仅仅只是见过而已。
傅遥记得她母亲就有一件蜀锦缝制的小袄,似乎是当年她姑母贤妃所赠。
母亲一直很是珍视,非要到极隆重的场合,才会拿出来穿。
傅遥打量着眼前整整一匹蜀锦,心想,这宁安公主当真是得陛下宠爱,否则一年统共才上贡几匹的蜀锦,宫中贵人那么多,扯成一尺一尺的还不够分,而宁安公主却能分得不少,甚至还能拿这蜀锦来赏人。
这岂止是得陛下宠爱,简直是溺爱。
再有一点,宁安公主为人很是大方。
不,这何止是大方,简直是相当阔绰。
阔绰的都叫人心惊。
傅遥打量着眼前这些所谓的节礼,每一件东西,都意外的合她心意。
傅遥更觉得疑惑了,与她半分交情都没有的宁安公主,为何会将她的喜好,拿捏的如此精准。
眼前这些东西,压根就不像什么节礼,到像是打着送节礼
的名号,在哄她高兴呢。
可是宁安公主有什么理由对她这么好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兄长对公主的救命之恩,所以宁安公主才对她格外优待?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宁安公主心里万分感谢她兄长也是应该。
但在宁安公主平安归来之后,皇上已经以万金厚赏过她兄长了。
宁安公主实在不必还如此客气。
傅遥思量着,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念头。
远哥与宁安公主,会不会是……
……
中秋宫宴之隆重,仅次于除夕宫宴。
中秋宫宴当日,不只后宫妃嫔会列席在座,皇上还遍邀宗亲和朝中重臣。
君臣同乐,也是热闹。
如此盛宴,太子崔景沉自然也要出席。
中秋当夜,华阳殿中座无虚席,殿中觥筹交错,舞乐正盛,一派君臣同安的融洽光景。
而崔景沉却对眼前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致来。
今夜是中秋,人月两团圆的日子。
此刻华阳殿外,是一轮高悬的圆月,而殿中这些人,也都是他或远或近的亲眷。
但他心里却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眼前,总是时不时的浮现出傅遥清俏可人的脸。
想他与傅遥,自从缀霞山庄那一别,就再没见过。
也不知眼下,傅遥是瘦了还是胖了。
前阵子,他本来托周佳木从中牵线,想叫上傅遥一同去郊外骑马赏枫叶。
谁知傅遥却称病未能赴约。
这些日子,好歹有那一罐子桂花糖当是念想。
其实,不用旁人说什么,崔景沉也觉得自己最近甚是古怪。
他从前可是最不爱吃甜的,但眼下,他却对那一罐子桂花糖情有独钟。
倒不是那桂花糖的味道有多可口,大约是因为这桂花糖是出自某人之手,便沾上了某人的馨香。
叫他欲罢不能。
思念泛滥成灾,犹如洪水一般,在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崔景沉端起手边的酒杯,将杯中的余酒一饮而尽,便起身与身旁侍候的福安交代
一句,“若父皇问起,就说我微醺去殿外透透气。”话毕,便转身独自向殿外走去。
福安望着他主子的背影,依旧如往日般颀长而挺拔,却隐约透着几分落寞。
他猜,他们殿下八成又是在想傅姑娘了。
从华阳殿出来以后,崔景沉便顺着游廊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转到了一僻静少人处,便在廊边坐下了。
今夜的月亮是圆,犹如一块无暇的白玉,高悬于天际。
可许是到了深秋的缘故,月光溶溶,已隐约夹杂着些许料峭的寒意。
崔景沉举头望月,也不只傅遥此刻是否正与他望着同一轮明月。
今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而傅遥也如愿与她兄长傅远团聚了。
想必她今夜,一定很高兴。
印象中,傅遥并不爱笑,但在崔景沉看来,傅遥笑起来好美,无人能及的美。
想想从前,他与傅遥几乎朝夕相对的那段日子,他对傅遥是有些严厉了。
若是一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思之不见的时候,他就该对傅遥再好些。
至少应该常逗她笑笑。
“殿内丝竹管弦,美酒佳肴,沉弟不去享受,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吹冷风?”
崔景沉闻言,这才回过神来,侧身望向站在不远处,一身锦绣华服的年轻女子,浅笑说:“宁安皇姐不也出来了。”
宁安公主小字景春,虽然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周身却散发着超乎年龄的沉敛气度。
人长的虽不算极美,但五官娟雅,尤其是眉眼,带着几分女子少有的锋芒锐气。
宁安公主眸色温和的望着崔景沉,又往前几步,“皇姐见你方才在席上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样子,又独自出来了,不放心才跟来看看。”
闻言,崔景沉正欲起身,宁安公主却按他坐下,自个也在崔景沉身边坐下了,“沉弟向来豁达,很少面带愁色,你若有什么心事,不妨与皇姐说说。”
“也说不上心事。”崔景沉答,的确不知他这满腔的愁绪,究竟要从何说起。
“既然不是心事,那便是为了心上人的事?”宁安公主笑望着崔景沉,目光狡黠,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