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美人在颐和宫一住就是十年,同样的也被当作是淑妃一党十年。
纵使淑妃身后,薛美人有心另投他人,谁又敢轻信薛美人投奔的诚心?
红绫如是说。
七公主这才恍然。
红绫此言,已经算是口下留情了。
七公主想,薛美人之所以会投奔无门,并不只是因为无法轻易得到其他娘娘的信任,也因为薛美人出身卑微,在后宫中既无宠又无位,更没有皇子撑腰,统共就只生了她这一个没出息,不得皇上喜欢的公主。
宫里的人一向唯利是图,你若不能为他们带来切实的利益与好处,在他们眼里,你便是个多余的废物。
七公主越想越羞愤,当时就与红绫嚷嚷说,咱们何必非要去倚靠旁人,自个把自个的日子过好过稳当就是。
红绫摇头,在宫里,不抱团就没法生存。
公主觉得眼下的日子苦吗?
七公主记得红绫当时曾这样问过她。
七公主原本并不想承认,却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红绫接着说,倘若失去了淑妃的庇护,日子恐怕会更苦。
淑妃的庇护?
不过是高兴了把你当人,不高兴了你连猪狗都不如。
七公主颓然,总之,只要她一日还在皇宫里,就横竖都是倒霉。
七公主觉得,她真的要郁闷的喘不过气了,她受够了与她母妃薛美人一起当马屁精的日子。
可凭她,根本无法改变眼前的境况。
就像今日,她明明不情愿,却要老老实实的跟在六公主身后,被当作可笑的淑妃党任人轻视嘲讽。
七公主觉得,此刻不远处那些小声说大声笑的宗亲们,一定都是在笑她傻吧。
然而七公主这样想,的确是多虑了。
另一边,除了傅遥一人多少有些在意七公主,其他人根本就没把七公主放在眼里。
傅遥边与顺王妃等人说笑,边时不时的用余光望望温王妃和六公主,七公主那边。
傅遥看的出,温王妃与六公主明显有些貌合神离。
至于为何,傅遥倒是能猜到几分。
温王妃与六公主皆是淑妃和温王的至亲。
淑妃与温王遭难,身为至亲,受些连累
也是常情。
没什么好抱怨的。
倒是七公主,怎么看怎么叫人觉的无辜。
瞧七公主低着头,眉目低垂,双唇紧抿,快哭了似的样子。
真是怪可怜见儿的。
傅遥记得,在最早之前,七公主的生母薛美人,曾是先皇后宫里的人。
先皇后仁慈,一向宽容待下。
想来,宁安公主并非昭惠皇后亲生,昭惠皇后都能对宁安公主视如己出,疼爱有加。
倘若昭惠皇后还在,薛美人与七公主的境遇一定会大不相同。
何止她们娘俩,许多人的命运应该都会大不相同。
傅遥正寻思着,就见一丫鬟进了屋,说吉时快到,请诸位贵人去前厅观礼。
众位宗妇和贵女连忙各自整理了一下衣冠,便三五成群的随引路丫鬟往前厅走。
顺王妃一手拉着傅遥,一手拉着芸熙,说是皇上嫁女,礼仪繁琐,即便将新娘子接出宫,迎到了府上,新娘子下轿前的礼仪也不少,加之今日外头还下着雨,谁知道这堂能不能顺利的赶在吉时拜了。
顺王妃不说,傅遥还没留意到,屋外的雨不知何时竟然下大了些。
雨势不强,却下的很急,倘若一直这样下个不停,只怕真的会影响到婚礼的进度。
可天公不作美,凡人也都没办法。
傅遥也没多言,便随顺王妃和芸熙一道去了前厅。
一行到时,厅内已经是高朋满座。
厅里右边是女宾席,左侧是男宾席。
两边各设了几排座椅,都是供身份贵重的上宾坐的。
至于其他人,就只能站在后头观礼。
你还真别怪站着观礼委屈。
外头有多少人想进来站着,还没机会呢。
傅遥原以为以她如今臣女的身份,一准儿要往后站,心里还郁闷,她来的太晚,好位置都被别人给占了。
谁知引路的丫鬟竟然直接引着她来到了女宾席最首的位子前。
这…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把她视作今日的女宾之首吗?
可她如今不过是国公府的一介臣女而已。
难道李府是要以太子妃的礼仪来待她?
如此,就说的通了。
可是,她眼下还没与太子爷完婚呢,并不算真正的太子妃。
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
不过,李元徽既然敢这么安排,她就敢坐。
即便有人心里觉得不忿不妥,也不敢公然与她为难。
否则,便是不将太子爷和李元徽放在眼里。
傅遥眼下是有落脚地了,可芸熙又要如何安置?
尽管先前在花厅里,芸熙与几位贵女相谈甚欢,但傅遥还是不放心将芸熙独自放在人多的陌生之地。
这厢,傅遥正有些为难,就见一掌事打扮的妇人,颇为殷勤的在傅遥座位的左后方加了张凳子,请芸熙入座。
芸熙悄悄的在厅内打量了一圈,女宾席的首席毫无疑问属于傅遥,至于次席,也就是与傅遥相邻的位置,坐的是顺王妃,再往下是温王妃,接着便是其他有头脸的宗室皇亲,最后才是诰命夫人们。
因为厅内座位少,就连三品的诰命夫人都还在站着呢,芸熙犹豫,她这样沾她阿遥姐姐的光真的好吗?
芸熙迟疑,一脸探究的望向傅遥。
傅遥点头,示意芸熙可以放心大胆的坐。
而傅遥之所以如此泰然入座,又叫芸熙也随她入座,是因为她心中笃定,李元徽今日不敢对她耍什么坏心眼。
正相反,李元徽假意笼络她还差不多。
眼下,太子爷与李元徽不睦之事,在前朝和坊间都传的沸沸扬扬。
这事对太子爷几乎没有影响,对李元徽的影响却不小。
与储君不睦,这可是为人臣子的大忌。
可知,李元徽这边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被其政敌以居心叵测,戕害储君,意图谋反的罪名参上几本。
李元徽那老狐狸最精于算计,怎么肯将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今日正是个绝佳的机会
当众打破他与太子不睦传言的机会。
傅遥清楚,李元徽还指望着拿她作戏呢,至少今日,是不会对她设什么埋伏的。
不过凡事没有绝对。
傅遥还是默默的叮嘱了自己几遍,莫要掉以轻心。
这边,李元徽将傅遥捧的老高,另一边瞧着眼热的人也不少。
坐在傅遥身边的顺王妃就满肚子酸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