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清早的, 谢晟就让人去给谢君竹收拾妥当了,虽是没有朝服,但是一身素紫色的衣袍, 也是显得干净利落, 愈发衬托出谢君竹挺拔的身姿, 因着是女子, 个头不如男子的高挺, 但其风骨还是可以窥见的。
到了宫门外,已经是有一些官员聚在那里了,旁人不识谢君竹, 谢晟也便是没有多嘴多舌的再去介绍个一二,只是打个几个招呼, 就领着谢君竹往宫门里面走了去。
许是有些的着急, 他们刚走, 安亲王府的车架便是到了,嘉炀帝宠爱幼弟, 因着安亲王身子有亏,可以不去上早朝的,且他的车架可以在宫中行走,甚至是不必规避帝王御驾。
宫门外的众大臣看见安亲王的车架经过,皆是俯身行礼, 安静地待它过去, 才开始了一阵阵的议论。
“安亲王不是向来不上早朝的吗?今儿怎么就来了。”
“许是宫中有什么事情, 皇上特意召唤的吧, 再说了不日安亲王将会率兵前往胡舍抗击敌寇, 这个时候会进宫也是实属正常的。”
“安亲王身子骨一向是不好,也不知道皇上这一回的旨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现在我还是想不明白。”
“也都别管了,皇上的旨意,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只需要按它去执行就好,想多了反倒会是个麻烦。”
“行了行了,散了散了,安亲王都已经进去了,我们都快些个,总不能让安亲王在殿中等着我们。”
这一行人才慢慢悠悠的往宫中走去。说到也是奇怪原本在宫外还很谈得来的官员们,此刻却是一言不发的,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嘉炀帝的到来,安亲王还是坐在轮椅上面,一个人占据了最前面的位置,周围除了太师等几个资历老的臣子,其它的都不敢靠近。
谢君竹倒是没有和他们一起进入大殿当中,而是先去了一旁的殿中等着传唤,这里同时还有许多官员的随身小厮,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的倒是好不热闹。
今日因为是带着谢君竹一起到,所以谢晟身边的赵春就让他休了一天的假。
小厮们看见站在人群当中格外不同的谢君竹,也没有上前搭讪,只是在背后悄声的议论着,谢君竹自然是听得见的,只不过不做理会罢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有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说是嘉炀帝传她到大殿当中,小厮们看见谢君竹远远走开的身影,心里面琢磨着,这位爷竟然就是那个病了十来年的忠勇侯府的世子,大病初愈的如今就能上的宝殿,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不过忠勇侯府这些年的灾祸还少了吗?看来以后看见了忠勇侯府的人都绕着走才行,免得沾上霉运,洗都洗不掉。
“忠勇侯府世子,谢君竹叩见吾皇万岁。”谢君竹在群臣的瞩目当中,步伐丝毫不乱的到了大殿当中,恭恭敬敬的向嘉炀帝行了一个礼,行为举止之间竟然是挑不出一丝的错儿来。
“免礼。”嘉炀帝威严的声音传了下来,才把重臣拉回神儿来。
真是看不出早上和忠勇侯一块的竟然就是近日里京都传的风风火火的忠勇侯世子谢君竹,也难怪的会和忠勇侯一块儿来上早朝,原来是替父从征的啊。不过病才好了几日,这人看着的精神气儿竟是这样的不同,甚至是比平常人还要好上几分,看啦天机老人的灵药也还真是管用。
“谢君竹曾求朕恩准其替父谢晟前往胡舍抗击流寇,朕思虑再三终是拿不定个主意,今日特将他传到朝堂之上,朕想听听众位爱卿有何见解,此事可行与否,朕还要和众位爱卿商议。”
嘉炀帝的话刚落,朝堂上就是静悄悄的一片,无人站出来说话,也没有等上多久,以为稍微年迈的大臣站了出来。
谢君竹不知道他是何官职,更是不清楚他姓甚名谁,只听见他道:“臣以为,这忠勇侯世子的孝心倒是好的,但是我们也都知道,他刚刚病愈,身子骨都还需要调养,此去胡舍抗击流寇,艰难之致,忠勇侯世子不应该前去。”
还未等嘉炀帝说什么,就又有一位大臣站了出来。
“臣以为,忠勇侯世子太过年少,且还不清楚胡舍一役对于整个元朝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从未上过战场,怕是不能担此重任,还望皇上三思。”
“臣以为,忠勇侯及其子皆不适合前往胡舍,皇上是否应当考虑让萧衡将军战此一役,定是捷报频传,众望所归。”
“臣,附议!”大臣当中除却前面安亲王坐在那里不说话,太子恭琛亦如安亲王一般不发一言,忠勇侯谢晟连同镇国大将军王清胤一同站了出来。
“臣愿......”谢晟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王清胤给打断了。
“皇上,臣以为,胡舍一役刻不容缓,忠勇侯父子皆无法担负起此等国之大任,臣举贤不避亲,臣之子王君锦愿为陛下分忧解难。”
跪在地上的萧衡看着前面站着的王清胤,不明所以的笑了笑,随即又低下头去。
嘉炀帝略一思量,看着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安亲王,便是问他的意见。
恭长安坐在轮椅上正是无聊,听见嘉炀帝问他,抬了抬眼皮看见地上还跪着的人,声音不大却是让点钟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得清楚。“本王也会去胡舍,众位果真以为本王连区区一个忠勇侯世子都教不了吗?本王虽是残了,但是若说其他,本王称第二,天下谁敢是第一?”
一番话下来,重臣的头趴的更低了,确实是,安亲王虽是身有顽疾,但是其博古通今,名声早已在外,不过听着这话,安亲王好像是赞同忠勇侯世子待父从征了,那么一向是疼爱这个弟弟的嘉炀帝会作何表决呢?
谢君竹看着前面坐着的那道削瘦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激,也不愧她心心念念的把安亲王府上的玉佩当成宝贝一样的带了这么多年。
“太子以为如何?”
恭琛转过头看了看谢君竹,又瞧了瞧一旁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的安亲王,道:“父皇,儿臣以为,忠勇侯已是年迈,况且将来忠勇侯世子还是要袭承侯爵的,若无战功岂不是要惹人非议,所以儿臣以为,父皇何不成全忠勇侯世子的一片孝心,既然刚刚安亲王说道会教忠勇侯世子,那么还有很难,不过儿臣以为安亲王同忠勇侯世子都不宜长途奔波,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军中无帅,会生出动荡来,所以儿臣自愿领命,随同安亲王及忠勇侯世子一起前往胡舍抗击流寇。”
嘉炀帝看着下面的人,陷入了沉思当中。
“父皇,儿臣前不久刚刚去过胡舍,整合那里的散兵,编制到我元朝正规的军营当中,一去数日,儿臣对于胡舍的地形都还是熟悉,所以此去由儿臣随往,倒是可以省下不少的功夫,请父皇三思。”
“请皇上三思!”众大臣齐声道,也不知道是请皇上三思同意他们刚才的说法呢还是三思安亲王及太子的建议。
嘉炀帝迟迟不肯出声,殿中无一人敢说话,谢君竹心中很是着急,这么个商量的办法,就像是把人放在火上慢慢的烤着,煎熬极了,看着嘉炀帝犹豫不决的态度,谢君竹还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了。
她站了出来,直面嘉炀帝,一字一句真真切切,道:“皇上,刚刚众位大人的看法,君竹已经是了然于胸了,但是君竹还有话要说。”谢君竹转过身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大臣,说话的底气不由的更足了一些。
“各位大人,君竹是刚刚病愈,但是好起来的时候听闻的就是已经年迈的父亲将要上战场杀敌,一去凶险,可能有生无还,忠勇侯这么多年来从未出过京都,对于外面的情形也不是很熟悉,手无缚鸡之力,困在京都当中目光局限,去了岂不是送死?但是我却不一样,我还年轻,我可以从头开始,父亲为了元朝奉献了一辈子,甚至子嗣都搭了进去,虽然回来时封侯了,但是背后有多少人戳着脊梁骨,各位大人心里面肯定是比我清楚。”
“况且,江山代有才人出,各位守护着元朝江山一辈子了,也该让小辈们去为元朝拼搏,去抛头颅洒热血了。。”
说罢,转过身,看着嘉炀帝恭敬的跪下,声如磐石一样的坚定,道:“皇上,君竹愿意在此立下军令状,不传捷报不归京。”
一时之间朝堂哗然,众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前面那个跪着的身影,想不到这个忠勇侯世子竟有如此血性,他谢晟也倒是有这么一个好儿子。
嘉炀帝看着谢君竹,嘴唇动了动,眼睛微眯,这谢君竹倒是和那个人真的很像,一样的铁骨铮铮,忠肝义胆,倒是让他多少的怀念起了与那人相处时的情景,却不想今日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但是他心里面却是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心甘情愿。
安亲王自谢君竹的话一出,就抬眸看着嘉炀帝,见他一直不说话心里面也是为谢君竹捏了一把汗,随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淡然的开口,“皇上,臣愿意同忠勇侯世子一样立下军令状,不传捷报不归京。”
大臣们心里面又是受到了一阵的惊吓,这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军令状真的是那么好立的吗?这安亲王竟然就当做是穿衣吃饭一样的平常,这忠勇侯世子会不会不晓得其中的厉害,若是知道了,断然是不会这样的鲁莽了。
不过他们的震惊还远远不止如此,真正让他们崩溃的是太子竟然也立下那样的军令状,于是这样一个早朝就被众人深深地铭记在了心中。
如此表达决心的三个人,倒是让嘉炀帝心中有了决定。
“安亲王,太子,及忠勇侯世子于十日后,率五万大军,前往胡舍抗击流寇,这军令状众位大臣替他们记着。”
随即便是退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