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大,吹得二人的衣襟都猛烈翻飞起来。郑多晶看着远处天边滚滚而来的大片大片的黑云,眉头深锁,心道真是命太衰,怕什么来什么。她面色凝重的问雷振宇:“你可会水?”
雷振宇虽不懂得这海上事物,但是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和即将来临的危险,他老老实实答道:“约略会一点点,并不精通。”
郑多晶长叹了口气:“我倒是精通,只是现在这副身体,不知道届时发挥如何。如果真发生什么事情,切记一定要跟紧我。不要分开。”
雷振宇心中突然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他预料再一次的“英雄救美”事件即将上演。为了掩饰这份失落和尴尬,他刻意的扯开话题,故作轻松的调侃道:“咦?你居然还会游泳?这一路过来,似乎就没发现你不会的东西。”
郑多晶白了他一眼,说:“亏你现在还有心情说笑。恐怕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要不你呆在舱里,我去看看船老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雷振宇忙拉住她的衣袖道:“一起吧。”
二人沿着舱房,扶抓着墙岩,在越来越剧烈摇晃颠簸的船上,缓步向甲板方向走去。在翻滚的海浪啪啪声中,在甲板上船老大及水手们的吆喝声中,郑多晶口中低低唏语:“上天保佑,一定要遵循穿越定律,主角不死,阿弥陀佛。”
(正在天宫中眯着眼,饶有兴致观察动静的月老闻得此语,差点一个仰倒。他面皮抽了抽,花白胡子一翘,然后用腹语千里传音道:“海龙王,这两个家伙就拜托你了,一会儿动静搞大点儿,吓尿他们!”
正在兴风作浪玩得不亦乐乎的海龙王收到此言,拍着胸脯爽朗的笑着应声道:“放心吧小老儿,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管保他们喝一壶的,哈哈。”)
乌云当顶,大浪滔天。天暗黑下来,时不时有道道闪电划过,更伴有阵阵惊雷,让人感到惊心动魄。大量的海水飞溅上甲板,又顺着剧烈摇晃的船只流下海去。时不时的,还有三五只海鱼海虾被浪花夹杂着从高空掉落下来,噼里啪啦在甲板上垂死挣扎。两名黝黑健硕的水手已经在船老大的指示下好不容易爬上桅杆,待要去解缆绳调□□帆,不料一个大浪袭来,一名水手瞬间被卷走消失在海中。船老大一边涨红了脸,卯足了劲吃力的掌着舵,一边大声吆喝着:“老六!老六!!老五被卷水里没法救了!老三一个人没法动,快顶上!去调□□帆!我们要赶在暴风眼来临之前,尽快躲去内湾,不然都完了!”
久久没有人回应。老六也不见了。
雷振宇和郑多晶的衣襟已经全部湿透。咸咸的海水顺着两人的散乱的头发快速滴落下来。郑多晶被浪打得睁不开眼,她一手抓紧了栏杆,一手牢牢紧抱住雷振宇的手臂,在喧哗的水声、雷声中,大声叫道:“我送你去船舱里躲躲,我去帮下船老三!”雷振宇大叫:“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不用担心,我抓紧桅杆,会保护好自己!我们赶紧过去!”
甲板被海水泡得湿滑湿滑的。两人携手扶着栏杆往桅杆的方向亦步亦趋挪去。
于此同时,正在掌舵的船老大几乎整个身子匍匐在舵盘上,跟海水的力量较劲,试图调转船头。猛听到“咔嚓”一声脆响,原来舵盘受不住这样的大力,居然断裂了。船老大绝望的跌坐在地,失神的喃喃自语:“完了。一切都完了。”
雷振宇和郑多晶并不知舵盘已坏,他们只感到船好像突然失控,没了方向,在滔天巨浪里剧烈颠簸着连打转。快要接近桅杆时,只听“咯吱咯吱”的巨响,伴着这声响,那粗壮高大的桅杆居然轰然往下倒塌。郑多晶刹那面色惨白,大叫一声:“不好!快躲开!”便抓紧了雷振宇火速躲开。几乎于此同时,一个巨浪掀来,船竟被抛至浪尖尽三米来高。郑多晶急中生智,抱紧了一块大圆木柱,对雷振宇大喊:“这船要翻了!抱紧了柱子!跟着我,我跳!你跳!”
雷振宇牢牢抱紧柱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咬牙痛下决心:“好,一起,跳!”
二人抱着柱子纵身跃下,瞬间被浪冲出几米远。恰在此时,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客船被大浪狠狠砸下来,四分五裂了。
雷振宇只觉得身体随着大浪剧烈颠簸,眼里耳里嘴里全是海水。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已经不能视物。他凭着求生的本能双手紧紧抠住木柱。在无边的恐惧里,他似乎隐隐听到到身边郑多晶的喘息声,感觉一丝小小的安心,他拼命抑制自己不要晕过去,但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要往下滑。
郑多晶也被浪打得皮肤生疼,耳朵里浸满了海水,嗡嗡作响。饶是如此,她依然不忘注意身边雷振宇的动静。雷振宇现在这副身体,真怕受不住。果然,她感觉到雷振宇的不对劲,赶紧挪过去一点儿,一手紧抱柱子,一手牢牢揽住雷振宇下滑的身子,试图呼唤对方,不料一张口就涌进大量海水,呛得她眼泪鼻涕直流,马上闭嘴不敢出声了。她异常艰难的随着大浪浮浮沉沉。就这样不知苦熬了多久,渐渐风平浪静,阳光出来了。圆木载着他们被海浪冲到了一处沙滩上,郑多晶吐出一口海水,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她试图爬起,不料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不远处,一对父子正在沙滩上拾掇被海水冲刷上岸的贝类。总角小男孩蹦蹦跳跳的东张西望,四处搜寻漂亮的贝壳。突然遥遥看到郑多晶二人趴在一截木柱上。于是扯了扯中年汉子的衣角,用手指着雷、郑二人的方向,脆生生的说:“父亲你看,那里躺了两个人!”
中年汉子顺势一看,果然看见一男一女两人倒在沙滩上,半截身子还泡在海水里,身边零星的漂泊散落着一些船只的残板碎屑。
“小星,你先呆在这里不要乱动,为父看看去。”中年汉子认真的叮嘱小男孩。见孩子乖巧的点了点头,这才迈开大步,朝雷、郑二人的方向走去。
中年汉子走到两人身边,先是将郑多晶的身体翻转过来,仰面朝上。由于海水长时间的冲刷浸泡,先前赵子龙的化装已经尽数脱落,呈现出一张轮廓分明,线条刚毅的男性俊脸来。中年汉子伸手探了探郑多晶的鼻息,还好,有气。又见他腹中平平,心道此人八成会水,并未喝下海水,可见是坚持到现在累极才晕过去的。
那人又如法炮制,将雷振宇翻转身,雷振宇现在也同郑多晶一样,露出清水出芙蓉的真颜,半点伪装全无。中年汉子乍一见此面容登时一怔,皱眉稍稍回想了一阵。视线下移,见此女腹部鼓鼓,大吃一惊,忙伸手在雷振宇鼻翼下探,感到还有一丝鼻息,松了口气。又双手交叉拊掌,按在雷振宇鼓鼓的肚子上方,卜一用力,就按了下去。每按一下,从雷振宇的嘴里就喷出一注海水。如此重复多次,只听“咳咳”两声,雷振宇已然苏醒。只觉喉舌咸腥,浑身冰凉,绵软无力。
雷振宇睁开眼见到身边的中年汉子,知是他相救,感激说道:“多谢壮士相救,不知我伙伴情况如何?”
那汉子看了“她”一眼,答道:“他没事,只是累坏了。你现在能走吗?我送你们进村将养一番。”
雷振宇试了试用力起身,奈何浑身提不起力气,只能摇头苦笑说:“貌似毫无气力。”
那汉子犯难的挠了挠头,突然望见远处走来一个青年,马上兴奋的大喊:“常二,快过来帮帮忙,有人被海浪冲到这里来了。一起帮手扶一下!”
那青年汉子闻声跑过来,边跑边说:“范大哥,怎么了?”待他跑得近了,猛一看到沙滩上躺着的雷振宇,愕然失声:“咦,这女子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咳咳”,姓范的中年汉子掩饰性的咳嗽两声,说:“暂不提这些。来,搭把手,先把人送到村子里再说。”
“好嘞!”常二爽快的答应着。于是两人一人一个,将雷振宇与郑多晶二人背起来,并唤了小星,一起往村子里走去。
小星蹦蹦跳跳的走到两人中间,仰起头,好奇的看着常二背上的郑多晶。过了一会儿,小星突然开口说:“爹爹,这位叔叔好帅啊,我长大了也要这么帅。”
常二笑着摸摸小男孩的头:“嘿嘿,小星你这个小机灵鬼。”
小星吐了吐舌头,继而看了看雷振宇,又说道:“爹爹,这位姐姐好美啊,长得跟宫爷爷家画里的仙女一模一样。”
中年汉子皱了皱眉,板着脸训斥道:“小孩子家又胡乱说话了。”
小星嘟起嘴来,委屈的小声嘀咕着:“本来就是嘛,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常二小心的瞟了一眼雷振宇。
雷振宇听到孩子的话,本就心存疑惑,感觉到常二在偷偷看他,直接脑袋一歪,装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