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叶心下忽然火辣辣地翻滚了一下,小心抬眸,透过那玻璃的窗子,望见那一直立在窗外廊下,亲自替主子守着门儿的人影去。
宫里一向人多眼杂,可是主子和她们敢在寝殿里这般哭哭闹闹,实则每一次都是因为那门外廊下,立着那个身影啊。
主子的话,便悄然在她心底又打转过一回:心里认定的人,便不管旁人怎么说,只跟定自己的心就是了……
她连忙深深垂下头去。就仿佛,这句话在心上打了这么一个转,都怕叫人给知道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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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皇帝再度下旨免那拉氏千秋节筵宴。
西征五万大军,分西、北两路,直捣伊犁。
却在此月,又逢日食。
说也离奇,皇帝自有意用兵准噶尔以来,日食、月食竟然接连不断。这便更叫朝野上下又是一片人心浮动。
用兵之时,人心不齐,是为第一大忌。
仿佛感应天意,乾隆十九年刚被皇帝赐封为贝子的准部首领孟克特穆尔等人,果于阵前叛逃。准噶尔人的先降后叛,令皇帝大怒。下旨捉拿孟克特穆尔等人,到时解送来京问罪。
无论前朝后宫都感受到了皇上的雷霆之怒,各自全都小心翼翼,唯恐触怒皇上。
皇帝遂起銮,谒东陵。
婉兮明白,在这样动荡、甚至不祥的时刻,皇上最大的心理慰藉,还是来自祖宗的庇佑。
后宫里,也迎来了十一阿哥永瑆、十二阿哥永璂的种痘吉日。用兵不可阻,天意也不可违,钦天监为两位阿哥选好的种痘吉日,不因西北用兵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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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种痘,当母亲的最为心忧。那拉氏要亲自陪着永璂前往圆明园去。
婉兮也自请陪同皇后和两位皇子一同去。
今年这个节骨眼儿上,两位嫡子种痘,尤其当中还有一个是嫡子……便决不能出半点差错。否则,朝野上下,还不定又要闹出何样的说法来。
在这样的时候儿,她得亲眼盯着,她得跟守护着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不错眼珠儿地照料两位皇子才行。
嘉贵妃也是自然想去,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病倒了。
婉兮得了消息便赶往景仁宫去。
嘉贵妃生得本就纤弱,这会子躺在衾被间,一张脸便更显得素白无色,而露在被子外面的指甲,便也更加黯淡无光。
婉兮奔进暖阁,上前来握住嘉贵妃的手。
“御医说,嘉姐姐这是偶染了风寒而已。这会子二月,正是要开春的时候,季候最难把握,宫里着凉了的也多了。”
“便是小妹我自己,前儿还咳嗽了好几声去。用热水沐浴,泡了好一会子,才把身子里的寒气给泡出来。”
“嘉姐姐不必担心,安心将养着,等正经开春儿了,时气暖和了,病便自然好了。”
嘉贵妃淡淡笑笑,目光里倒是一片平静。
“令妹妹的心意,我都收下了。我的身子什么样儿,我自己最是再明白不过。”
古来人的命数将竭时,大夫最后的法子便是以人参来吊着命数。她自己服用过最好的山参了,并无改观——所以她的心下,已有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