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金叶子,是他这些年一点一点攒下来的,这回原本是想给妞当了嫁妆,可是谁想到……
既然妞已经不在了,他还留着这些做什么用去?
没有了妞的这个人世,便已经再也没有了他想要的去处……那这些钱对于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他索性倾囊而授,全都给了那大夫去。
这一场看诊原本那大夫只是来确定二妞已然亡故,并没能妙手回春去,这一趟出诊的费用他原本都不好意思收;况且便是要收取看诊费,这一次的费用又能有多少呢,如何能值得这些金叶子去?那大夫自不敢受,忙伸臂拦住。
毛团儿却笑,摇摇头,“大夫别推辞,我知道大夫性本高洁,不喜无功受禄。我其实是还有事要拜托大夫帮衬……”
那大夫急忙道,“还请毛爷吩咐就是。”
毛团儿黯然而笑,“大夫也知道,我呢,是个寺人。这一体一身都是皇上的,自不能再惹宫外俗事。况且皇上已经下旨,命我赴泰陵供奉祭器去,我明儿一早就得启程。”
毛团儿回眸,不舍又哀伤地望住躺在那一片大红中的人儿。
“我这义妹的身后事,我便不能亲自操持了。皇上的旨意绝不能耽搁,我便想着今儿既然是请了大夫您来,那也算您跟我这义妹还有最后这一份缘分吧。我便想将我这义妹的身后事托福给大夫您去,请您帮我这个大忙,将我义妹好好儿地——送入土,为安吧。”
毛团儿说着深吸一口气,竭力掩住心底那股子几乎能将五脏六腑都穿透了大窟窿的哀伤去。
他将那些金叶子又坚持地推进了大夫的手中。
“所有的费用就都从这儿出。若还能有剩余的,便都算是我感激大夫您的谢资。大夫若能这么接着了,那便是给我的大恩大德,我毛团儿来日必定结草衔环报答;若大夫不答应,那可怜我这义妹就只能曝尸家中,不知何日才能入土为安了……”
那大夫听得心下也是难受,又知道毛团儿的身份,也不想得罪,这便犹豫了下儿,将那金叶子收了,“暂且交给小人吧,毛爷尽管先忙皇上吩咐的差事就是。这些金叶子,小人绝不敢受,必定一毫一厘全都用在这位姑娘的丧仪之上去。”
毛团儿终于含笑阖上双眼,却是在大夫面前忽然长身而跪。
那大夫惊了,急忙伸臂相扶,口中连连道,“哎哟毛爷,小人如何敢当!”
毛团儿却避开了大夫的手,坚持着冲那大夫磕了三个响头,“我毛团儿这一生,早早儿就被爹娘给卖进宫去净了身,我那命根子没了,我便也忍不住要怨恨爹娘,故此啊我没给爹娘跪过,也没给他们磕过头。”
“我真正跪下给磕头的人,都是皇上、皇太后和宫里的主子们……”毛团儿哀然而笑,“说实话,大夫您便是我在宫外第一个跪倒行此大礼的人。”
“您也甭不自在,我之所以这样儿,是因为我自己愿意;是我觉着,唯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去……”
那大夫不明白妞对他有多重要,那大夫不会懂他此时最重最重的事其实就是好好儿送妞入土为安啊……可惜他都来不及亲自来做了,那这大夫既能帮他完成这个心愿,那这个大夫就是他今生最大最大的恩人。
别说只是跪倒磕头,别说只是这些金叶子,便是要他用命去换——待得完成了妞的心愿之后,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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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那杳然的伊人影踪也如轻烟。
有形却又无形,便是眼前看得见,可是一伸手想去捉住,却都烟消云散,化作云水飘摇而去了。
毛团儿闭了闭眼,暂时眨去眼前的飘渺。
“忻妃主子您知道么,其实人命也是一缕轻烟,若是奴才这么继续多捂一会儿,忻妃主子的命便也会化成一缕轻烟,风一吹,就那么噗地一声散了。”
“忻妃主子感觉到了么?忻妃主子的命啊,已经开始一点点地消散而去了。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性命消散而去的的滋味,忻妃主子觉着如何?这滋味是痛楚,还是解脱?”
毛团儿这一席话说得阴冷如寒冬里冰河上起的雾,叫忻妃紧张得更是在毛团儿掌中拼命地挣扎。
就在她挣扎得最欢的时候儿,毛团儿却忽然就松开了手去。
空气陡然又冲涌进忻妃的鼻腔,她感受到的不是生命重回的喜悦,反倒是一种不可承受之重,声嘶力竭地咳嗽了起来。
毛团儿高高站直,轻蔑又嘲弄地盯着忻妃。
忻妃好容易顺了气儿,便愤而抬头,攥起拳头愤怒地向毛团儿挥舞,“大胆奴才!皇上并未下旨治我死罪,你又如何敢这样对我?就凭你方才所为,你才该是死罪!”
毛团儿也不恼,袖手淡淡而笑,“忻妃主子放心,奴才方才是手下留情,绝不会让忻妃主子就这么西去的……奴才方才不过是让忻妃主子提前尝一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性命如丝如缕,点点飘散的滋味罢了。”
“奴才会等着忻妃主子自行了断去……”
妞在吞下那致命的药物之时,虽说心意坚决,可是终究在那一刻来临的刹那,也还是会怕的吧?
这世上,谁能不畏惧死亡,又有几人当真有亲自送自己上路的勇气去呢?
他好难过,在那一刻,在妞最为孤单和恐惧的时刻,他竟然没能陪在妞的身边!
那他就让忻妃也好好儿尝尝相同的滋味去吧!
忻妃施加在妞身上的痛楚,他便要忻妃一样体尝个明白!
皇帝背身立在暖阁门槛外,仿佛浑然不知道这一切。直到此时皇帝才悠悠回眸,“毛团儿,回宫。”
毛团儿这才单腿打千儿,“嗻”了一声,忙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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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忻妃伏在炕上苦苦挣扎。
她还是不甘去死,不甘啊!
便是皇上已经将话说得明白,她若不死,等着她的也将是欺君大罪;以及,皇上已经以她父亲那苏图和女儿相胁,可是她却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便是亲生父亲又如何,便是亲生女儿又怎样!她这一生,不是为了旁人而活,她是为了她自己而活的!
她这般又熬了好几日去,一直拖到了二十八这日去。
又到月底,且端午佳节在即,园子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为了不让婉兮看出二妞的死亡真相来,皇帝还是命永常在给婉兮又送来了一封端午请安的书信来。
婉兮也亲手包了大黄米和红枣儿的粽子,特地叫了毛团儿来吃。
毛团儿便是千万小心,却还是叫婉兮瞧出了不快来。
婉兮放下粽子,轻垂眼帘,端起山杜鹃花儿的晒干做成的茶来喝,缓缓道,“……你还记得这粽子么?”
毛团儿一口粽子没咽下去,险些噎在嗓子眼儿里,连忙抓过婉兮赐的茶去,仰头都灌进嘴里去。
好半晌终于平静下来,低低垂首,回避着婉兮的眼睛去。
“……玉叶她,最爱吃这大荒米包的粽子。尤其是得蘸着青桂的蜜吃去。”毛团儿小心地吸了吸鼻子,“这些吃法儿,都是她从小儿跟主子一起学来的。”
终究是在宫里,毛团儿说到二妞去,也得小心地以玉叶来称呼。
婉兮含笑点头,“你说的对,这才是二妞她最爱吃的粽子。”
婉兮说罢,这才幽幽抬起头来,望住毛团儿,“可是毛团儿你说啊,为何我问永常在,她叔叔满斗家里可预备了大黄米的粽子去……永常在却说‘没有’呢?她还说她叔叔一家都不爱吃黄米的,说吃完了容易吐酸水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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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团儿狠狠一惊,望住婉兮,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他以为在皇上、永常在的全力帮衬下,更重要的是有二妞临去之前用心留下的那叠亲笔信去,令主子已经被瞒过了呢。哪里成想,在他稍微松懈的当儿,令主子竟然已经出手试探了永常在去!
毛团儿却也知道不能不答,且不可犹豫过久,这便连忙尴尬地道,“兴许……是玉叶的口味改变了去吧。终究她长大了,人长大之后,兴许口味都跟着变了。”
婉兮淡淡地笑,未置可否。
她眼前都是永常在方才毫无防备的模样,愣愣地道,“为何要吃这大黄米的粽子?比糯米的更好吃么?这便是关外的老传统,可是咱们都入关一百多年了,自都是觉着糯米的好吃,那大黄米的吃完了都吐酸水儿啊!”
与皇上、毛团儿比起来,永常在自是最薄弱的一环。别说她根本就不知道二妞的口味,她压根儿连二妞都没见过呢,婉兮捏着她来问,自是最聪明的。
婉兮垂首淡淡道,“既然满斗家原本不爱吃大黄米的粽子,更不一定能有青桂的蜜,那我就特地送一份儿去给她吧。毛团儿你来安排个人,趁着端午在皇陵也要上供,从宫里也要派内务府官员过去,你就帮我将这些粽子和青桂蜜叫那官员给二妞捎去。”
毛团儿有些呆住。
婉兮仿佛早就能想到毛团儿会是如何表情,故此都没抬头,更没惊讶。
“……二妞既然给我写信请安,便叫她吃完了粽子,也写封信送进宫来,跟我说说她口味变了么,我给她的粽子,她可还爱吃?”
婉兮说罢就直接叫,“玉萤,粽子备好了没?快送进来。”
毛团儿已是紧张得都打起摆子来——令主子这是临时起意,二妞她何曾能预料得到?那令主子等着二妞的回信,这信又能从哪儿来?!
虽说宫里有的是翰林和笔帖式,这当中一定有临摹笔迹的高手。只是令主子从小与二妞一起长大,甚至二妞写字都是令主子亲自手把手教出来的,若叫人去模仿二妞的笔迹,那便无疑是绝大的一种冒险!
倘若被令主子找见了笔迹的不同,那么一切就已经等于昭然若揭。
毛团儿怎么都没想到,令主子机变若此,叫他都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最要紧的是这一刻没有皇上在身边儿替他兜着啊!凭他的脑袋瓜儿,又如何能跟令主子斗去?
“主、主子……”毛团儿干脆直挺挺跪在地上,“奴才没出息,回宫这么些日子了,却还是听不得有关玉叶的半点消息。就更别说叫奴才去办这件事……奴才求主子,便收回方才的心意去吧,更别再奴才面前提起她,就叫她自己过她自己的快活日子去便罢!”
婉兮缓缓挑起眸子来,面上却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半晌,婉兮忽地冷不丁一拍桌子,“毛团儿,二妞她终究出了什么事?你竟还敢在我面前,红口白牙地瞒着我?”
毛团儿惊得只能一个劲儿地叩头,“主子喜怒,奴才岂敢啊!主子便是不信奴才,难道还不信永常在?尤其是,难道主子还能不信皇上去么?”
婉兮凄然而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皇上自然是你最大的倚仗去。可是我今儿是单独叫你来的,真可惜皇上没办法儿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儿护着你去——我便是不能追问皇上,我难道还整治不了你去?”
婉兮缓缓站起身来,即便已是放缓了速度,可是站起来的身子依旧还是轻轻摇晃的。
“我只想知道,二妞她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们都瞒不住我的,便是能瞒一时,你们却瞒不了我一辈子!信不信我终究寻个机会,亲自去满斗家里见她去!若到时候儿见不着她……毛团儿,到那时,我与你的情分便也都完了!”
毛团儿这一刻真希望自己已经随着二妞而去了……叫他生生面对令主子这样的痛心和质问,他恨不能将自己的心都剜出来,赶紧喂了狗吃了去了!
婉兮靠着桌子方能稳得住自己的身形,“说,二妞她,是不是出事了?你既回宫来,是不是,又有人为了针对我,又曾拿你们的事做文章去,这才让二妞她……她怕连累我,所以她……”
“死亡”那个词儿,婉兮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安在二妞的身上去啊!
那个丫头,那个从小儿与她一起长大,那个伶牙俐齿、嘴上从不服输的小辣椒儿,怎么可能会——那般委屈自己,竟然会将自己的性命,都这么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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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团儿死死闭住嘴,不肯说话。只是心下本就一直都在的剧痛,再度被令主子的质问给重又勾了出来,叫他便是能闭住嘴,却是怎么都闭不上眼睛——这便还是血灌瞳仁去。
婉兮定定望着毛团儿的眼睛。
不需要他嘴上的回答了,他的神色已经给了她最清晰的答案!
婉兮反倒不颤抖了,她坚定地站稳,轻咬银牙。
“说……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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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陈世官忽然也收到了贵妃娘娘的懿旨,前去给贵妃娘娘请安。
他冒蒙儿去的,结果半个时辰后离开,却是一副失魂落魄。
他从贵妃娘娘的寝宫出来,没敢直接去见皇上,先仓惶地去找了归云舢。
好歹归家叔侄一直伺候贵妃娘娘,他或许能从归云舢那儿寻来一点儿解说。
归云舢听完他的话,也吓了一跳,“你说什么?贵妃娘娘冤枉你?”
归云舢当场都要掉眼泪了,“正是!贵妃娘娘只说这些日子有些肝火旺,我请了脉,脉象倒的确是如此。贵妃娘娘非叫我给开一剂泻火的方子,还叫我亲手煎好了伺候……我本来小心翼翼,因第一回请贵妃娘娘的脉,本不熟悉,这便用了最轻的药去。”
“可是谁成想,贵妃娘娘吃过了药,不多一会子这便上吐下泻——贵妃娘娘指着我的鼻子怒叱,说我害她……”
归云舢听得不由挑眉,随即心下便也有了些体悟。归云舢小心翼翼问,“小陈啊,我只问你,你可曾做过开罪贵妃娘娘的事儿去?”
陈世官喉头哽咽,“怎么会啊!下官才进宫多久,况且以下官的职衔,哪儿够资格进贵妃娘娘的宫门,就更别说得罪贵妃娘娘去了!”
归云舢便眯了眯眼,也绷起脸来,“不可能!我伺候贵妃娘娘这也十年去了,贵妃娘娘的性子我自是了解的。贵妃娘娘绝不是随便拿捏一个臣下的人!”
陈世官心虚地低下了头去。
归云舢没猜错,贵妃娘娘问的是她伺候忻妃的事儿。
他自然装傻充愣,什么都不答,贵妃娘娘便将这么大一个黑锅掼他脊背上了。
陈世官哭丧着脸恳求,“归御医……求您快教给下官一个法子吧。不然,下官担心自己这条小命儿得被贵妃娘娘给整死。”
归云舢翻了个白眼儿,“若叫我教你,法子最简单,也都明摆着:那就是对贵妃娘娘说实话。“
“只要你说了实话,便哪怕是你犯了什么错儿去呢,贵妃娘娘最是宽容的,反倒不会与你计较;可是若你继续在贵妃娘娘面前耍小聪明,以为能骗得过贵妃娘娘去——那她以后整你的法子可多着呢。贵妃娘娘可是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若真想整人,我跟你保证,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陈世官吓傻了,呆呆望住归云舢。
归云舢用力点头,“没错儿,就这一条活路,再没旁的了。”
陈世官终于吓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可是我这话是不能叫别人知道的啊,要不,皇上也得摘了我的脑袋去。”
归云舢倒是淡淡一笑,“你啊,就是进宫晚,不懂事儿。你还怕皇上摘了你脑袋?我告诉你,贵妃娘娘若是耍起小性儿来,连皇上都惹不起!”
两人话还没说完,马麟就进来了,一脸坏笑对陈世官说,“贵妃主子就知道陈太医是跑到咱们小归爷爷这儿来了。贵妃娘娘说,叫我来盯着陈太医,说等陈太医哭完了,这就再请陈太医回去说话儿。”
“贵妃主子说啊,叫陈太医这一碗药喝下去,今晚上能不能挺得过去都难说……贵妃主子说,陈太医再不过去,那贵妃主子就要派人跟皇上说去,叫皇上给预备装老衣裳了……”
贵妃娘娘竟然扔下这样狠的话去,陈世官吓得都喘不上气儿来了。
归云舢到不惊讶,只同情地望着陈世官,叹了口气道,“赶紧去吧。别再想跟贵妃娘娘斗心眼儿了,要不,我就得给你预备装老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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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九日,天还没亮。
只是大清皇帝们都是天不亮就起来处理国事,那便整个后宫也都按着这个时辰作息。
这个时辰各宫门都已经打开了。
不过忻妃倒是放心,这个时辰皇后是不会这么早过来的。她总得等到天大亮了去才来。
可是却没想到暖阁的隔扇门“哒”地一响,两个人走了进来。
忻妃挑眸望去,竟是比看见那拉氏还要惊恐,吓得“啊”的一声叫出来。
来人正是婉兮。
玉蕤亲自陪婉兮来,也没给忻妃请安,只亲手搬过椅子来,让婉兮自在地坐下。
婉兮淡淡垂眸,“忻妃,没想到我今儿会来,是么?”
忻妃便也冷笑,“我是压根儿就没想到过你!你来与不来,我都不在乎!”
婉兮耸耸肩,“嗯,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一副表情,让我更生动地看见,什么叫做强弩之末,什么叫做垂死挣扎,又是什么是——负隅顽抗。”
婉兮含笑抬眸,眸光轻转,“若当真是不在乎啊,才不会这样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来急着反驳。真正的不在乎,不是嘴上高叫着‘我不在乎’,而是——笑而置之罢了。”
“所你你这幅样子,不是你真的不在乎,反倒是你其实很在乎,甚至于——你怕我来,你怕让我看见你此时的狼狈不堪。你怕你这副样子落进了我的眼睛,会让我开怀大笑,会叫你真真正正一败涂地了去!”
“我没有,我才没有输给你!”忻妃急得大吼了起来,“魏婉兮,你我全都心知肚明,你这些年在后宫里便是有皇上护着,便是有你那些好姐妹的帮衬,可是你还是吃过不少次亏去!而那些,几乎都是我给你下的套儿,你都是输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