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座妃嫔,皇后,阿蘅,良妃,淑妃,荣贵嫔,安贵嫔,曹嫔,张嫔,何嫔……下边那几个位份低的贵人美人佳人什么的,基本上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是时候动手了,这后宫之中,该清理一番了,那些个藏污纳垢的地儿,该好生清洗一番,那些个心怀叵测的人,也是时候翻出来收拾收拾了。
我举着杯子凑在唇边,故作不经意地瞥黎铮一眼,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见我看他,清了清嗓子,道:“华子今日怎么这般坐不住,跟个猴子似的。”
老祖宗笑看我一眼,温和道:“这孩子,是出了名的泼皮猴子,皇帝还能不知道么?依哀家说,就该将她拘在御书房抄经书,她才能安生些。”
我顿时垮了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老祖宗,哀求道:“老祖宗别介,您要是让我抄经书,那还不如直接关暗房呐!抄经书可是要人命的!”
老祖宗白我一眼,没好气道:“抄经书能让人心静,你这性子,着实该好生沉静一下了!否则来日许了人家,莫说是相夫教子,定国安邦,只怕还要拖累夫君呢!”
我下意识皱了皱眉,老祖宗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
相夫教子我理解,女人嘛,都免不了要过这一关的;定国安邦我也理解,毕竟我有王爷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又是去打仗又是去送嫁的,怎么着也称得上朝廷的栋梁之才了。
可这许了人家之后相夫教子,定国安邦,这可就有意思了,难不成我嫁了人之后,还得继续做王爷?
还是说,老祖宗早就知道我跟黎铮有一腿,她本就属意我跟了黎铮,既为他相夫教子,又为他定国安邦?
“王爷不愧是咱们东黎的大功臣,劳苦功高,您瞧,连老祖宗都金口许您永世辅佐皇上呢!”良妃笑吟吟地举杯,“臣妾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我淡笑着点点头,道:“老祖宗素来宠爱华子,华子无以为报,唯有尽心尽力服侍老祖宗,辅佐皇上,以报知遇宠爱之恩。”
我借着饮酒的当儿,偷瞄了皇后一眼,只见她低眉敛目,脸上神态分毫未变。
我心里猛然一惊,皇后这是看出什么端倪了么?或者说,老祖宗和良妃的话触动了她心底的哪根弦了?
我一直都知道皇后不简单,虽则她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没在宫里搞出过什么大的动静来,但能在宫中立足的女人,没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她没对我起疑的时候,一切都好说,一旦她对我起了猜忌之心,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老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我虽不至于去害她,但防总归是要防的。
看看皇后,再看看阿蘅,我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为了巩固皇后的地位与杜家的恩宠,阿蘅莫名其妙成了牺牲品,可她还得再牺牲一次,我要想清理后宫,阿蘅是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该如何安置阿蘅,这是一个问题。
我正想着,却听皇后温声问道:“王爷素来喜爱热闹,但凡有宴会之类的场合,总是活泼泼的像只喜鹊似的,怎么今儿个这般沉默,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拿不准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拉长了脸叹道:“唉!还不是……罢了,不说了,今日是老祖宗的千秋节,不适合说这些扫兴的话。”
“哦?王爷这话说的,咱们可就越发好奇了。”凭空横出来一道声音,冰冷带刺。
我抬眼看去,只见淑妃一双柳眉挑得啊,都快插头顶心去了,那副咬牙切齿的小模样,别提多鄙夷了。
我嘿嘿一笑,为难道:“这……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华子实在不想扫了老祖宗的兴,毕竟老祖宗待华子比亲娘还亲,华子政务缠身,不能承欢膝下,已经很对不起老祖宗的厚爱了,又怎么能……淑妃娘娘,你说是吧?”
淑妃一噎,愤愤地瞪我一眼,气冲冲地举杯一饮,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就呵呵了,这女人脑子被门挤了吗?当着老祖宗的面如此公然挑衅我也就罢了,还拂了老祖宗的面子,她是活腻歪了,还是被我气晕了头?
我暗笑着瞥她一眼,这女人很好对付,不论她究竟她是什么样的人,在我面前,她沉不住气,我若要收拾她,只要几句话,老祖宗一定很乐意除掉她,毕竟西梁妃嫔只剩她一人了,留不留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敬安王府的人命大案黎铮是知道的,宫里的德妃之死,他也知道,这些事情虽然过去了,可一提起来,黎铮肯定是不快活的,他既然不能朝我发火,那就只能委屈淑妃了。
我却没想到,先开口发难的居然是老祖宗。
“淑妃,你是二品妃位主子,怎的行事如此不知分寸?哀家瞧着,你那些日子的反省可是一点成效都没有啊!”
我连忙轻轻理着老祖宗的后背给她顺气,柔声道:“今日是老祖宗的好日子,您可千万别动怒,淑妃不知分寸,您慢慢教着也就是了,气坏了身子,华子可要心疼的,琼姿……琼姿远在千里之外,若是知道老祖宗凤心不悦,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呢!”
一提起来老祖宗的心肝肉,老祖宗瞬间泪涟涟,握着我的手,边抹眼泪边说:“华子啊,琼姿在南楚还好么?南楚的太子听说是个病秧子,可别……可别耽误了琼姿啊!”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懊恼道:“华子该死,好端端的惹老祖宗伤心,华子该死!”
一巴掌扇得我脑袋一懵,眼泪就下来了,与老祖宗携着手哭成一团,不用说,黎铮肯定是怒了。
“传朕旨意,淑妃无状,不堪妃位,降为贵人,迁居菱花阁,无诏不得出。”黎铮冷冷地说,看也没看淑妃一眼。
啥?就这么简单地处置了?淑妃堂堂一个西梁嫡公主,分明啥事没干,就阴阳怪气地冲了我几句,居然再次被降为贵人,迁入菱花阁了?
淑妃毕竟是妃位主子,正二品的等级,既不是随随便便能立的,更不是三言两语能撤的,起码要明发诏书,书名罪状,而不是简简单单“无状,不堪”四个字。
黎铮这火发得也未免太大了吧!而老祖宗,居然对此啥话也没说!
我噙着泪看了黎铮一眼,只见他双眉紧锁,眸中含厌,半分情分也没有。贬斥过淑妃,转回脸来安慰我和老祖宗时,又是一脸温柔。
我傻愣愣地忘记了哭,我这还没做什么呢!黎铮要不要这么给力,他这样做,我会觉得很没劲哎!
淑妃的求饶声都远得听不见了,底下还是一片肃然,黎铮这么干脆利落地发落了淑妃,也算是给众妃一个震慑,尤其对那些新人。
襄王毕竟是惹不得的,没点儿分量,最好别来撩拨我。
我与黎铮温言安抚了好一阵子,老祖宗才收住了泪,但兴致已经被搅得差不多了,没心思再庆什么寿诞,便打发大家都散了。
我正要随着众人一道跪安,却听老祖宗说道:“华子今儿个就留下陪伴哀家吧,琼姿走了,哀家身边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了,你以后每逢着一五日,便进宫来陪哀家吧。”
每逢着一五日,也就是初一、初五、十一、十五、二十一、二十五,每月六天留宿在慈安宫。
我柔顺地应下,上前扶住老祖宗的手臂,伴着她回寝殿。临了回头望一眼,只见阿蘅脸上一片淡定,那几个新来的妃嫔脸上惊惧之意还没退去,倒是皇后与良妃,笑吟吟地冲我点了点头。
我心里有些辗转,老祖宗与黎铮的回护之意太明显,这虽然是一贯以来的作风,可今日老祖宗那一句话却说得有些含糊了。
许了人家之后相夫教子、定国安邦,这句话究竟只是老祖宗随口一说,还是当真如我所想那般?
皇后会怎么想?
良妃会怎么想?
阿蘅又会怎么想?
那些初次见我的妃嫔们,如今虽然没什么根基,但难保她们就是善茬,她们又会怎么想?
阿蘅,阿蘅。
阿蘅毕竟是皇后的亲妹妹,是杜家的女儿,杜家与皇后的利益她是一定要维护的,我要想与黎铮长相厮守,就一定会动皇后,撕破脸的时候,阿蘅必然不会帮着我这个外人去对付皇后。
想到阿蘅,我突然又想起了小荷,只不过为了一个楚炎,她就能够眼睛也不眨地出卖我,害了夜雪,将心比心,阿蘅若是有朝一日为了杜家的利益而对付我,我绝不会太过震惊。
我必须尽快想个办法,将阿蘅推出去,宫廷斗争向来是残酷的,我既不想害她,更不想被她害了,未免有朝一日翻脸成仇,只有先让她彻底离开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