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遗诏在此——”
是竺卿宛和萧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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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卿宛杀了荼勒之后, 将贺兰妆未的尸体移到角落,她知道她还会在回来,接着便孤身一人奔跑在皇宫之中, 她不认识此处的路, 只是凭借着从前在历史书上看见的皇宫布局和远处的硝烟摸索向前。
袁和烟的人已经正在到处找她, 只是没人想到她被荼勒带到了哪里, 正在远处火烧火燎, 袁和烟也着急,全皇宫找竺卿宛,此前她见到了荣成臻清, 是以才下了决心要帮助他。
连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听了,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露出了些光亮, 折射出一片微黄的光, 照在身上有些缓和。
远处若隐若现地身影骑在马上毫无目的地跑着, 竺卿宛正要闪躲,却觉得那身影好生熟悉。仔细一看, 却是许久不见的萧寅!
她当即朝着萧寅摇手并大声呼喊。
萧寅策马停在她身上,伸出手,“上马!”
竺卿宛毫不犹豫地上了马,“他叫你来找我的吗?”
萧寅点头。
荣成臻凉在大翼国四境都动员了力量,离魂境自然不能罢免, 何况他岳父是五鬼之一的钟司鸣, 便更不能袖手旁观, 荣成臻凉一到兆京, 萧寅、额承重墙、傅薄雷一席人前后脚都到了。他得知竺卿宛被困在后宫, 便来寻她,只是皇宫之大, 不知从何寻起,却正巧遇上了逃出来的竺卿宛。
“凉凉现在在哪里,快点带我去,我身上有很重要的东西!”竺卿宛急切道,那日鞋子里进了水,无意中抽出那帛布时却发现映出了黑色的自己,仔细一看,确是圣旨。可怜那金贵的遗诏,被她踩了几个月的脚底,好在没脚气,不然都没脸见人了。
马儿向前奔驰,被阳光照得有些融化的雪花飞溅了起来,是三月柳絮随风飘荡,只是此刻没有看风景的心情。陆续有前来抵挡的虾兵蟹将被萧寅一一解决不费吹灰之力,只是跑到德昭宫门口时,那一万五的皇城军将宫殿围得水泄不通。
“什么人?”箭头唰地指向萧寅和竺卿宛。
“奉命前来救驾,再不进去你们的皇帝就要死了。”竺卿宛已然不知自己说得皇帝是哪一个。
士兵们相互递了眼神,紧要关头一个人证物证带了众多性命,只是他们还天真的认为这是来就宗政夜的。他们没有让开,依旧拿着武器指着他们,竺卿宛的样子甚是狼狈,从头到脚都没有看出她能带着什么重要东西。
“骗人吧?”那士兵笑了,“兄弟们,上!”
萧寅挥起手臂正要开打,后方就浩浩荡荡地来了一批人,领头的是余恕中。
皇城军认识余恕中,便迎了上去向他汇报。
“这位可是竺姑娘?”余恕中想起些重要的事情,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女子,除了竺卿宛还会是谁。
“让路!”
余恕中一声令下,皇城军便整齐的让开一条路,任由二人大摇大摆地进去。
那些刚经历了恶战的皇城军立刻融入了围宫的队伍宣传造反的思想,三人成虎,那气氛被说得高昂,方才得知自己才是真正造反的一万五皇城军,瞬间反戈。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宗政夜暴|政失道,荣成臻凉又有其父的影响力所在,听着他们说刚才宗政夜的人如何屠杀,所有人愤愤不平摩拳擦掌。传言,说得人越多便越真,而朋友之间的宣传效果远远大于余恕中此时在来一场马丁路德金式我有一个梦想这样流传甚广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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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转向竺卿宛,荣成臻凉亦是,看着面色憔悴狼狈不堪的竺卿宛,心微微有些疼痛,只是此刻不能表现,竺卿宛看着荣成臻凉,眼角带过一丝笑意。
即便此时光彩全无,却无法抹去她天生的超然之气,不带权力,不带世俗,让人不能鄙弃,只可膜拜。
她手中拿着一块金色的布,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每一步带着一个心跳,牵动着荣成臻凉的心,他看出她的内力被封锁,看出她体力已透支,看出她的坚忍和支撑,是信念在支持她一步一步向前,停在他身边,风采没被盖住,反而那么和谐。
宗政夜站在上方,看着这一对男女,竺卿宛不是被囚禁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荼勒呢?荼勒去了哪里?此刻他阴霾笼上心里,是傻子都猜到,荼勒已经死了。
“先皇遗诏?”宗政夜仰天大笑,“就凭你?”
“是啊,就凭我,无耻无知无脸无心无肺无脑的皇帝,关了我这么久没想到吧?”竺卿宛嘿嘿一笑,将手上的东西丢给荣成臻凉,愤愤扫了他一眼,“我这苦逼的劳碌命,什么有缘之人,就是给他人做嫁衣裳。”
荣成臻凉一手接住,忍住笑,看着她假装生气却有些可爱的样子,对着众人又不能笑出声来,打开布帛,却无一字。
“别问我,自己猜。”竺卿宛反倒是没那么拘谨,对着众人丝毫不该她闲散的性子,她就想看看荣成臻凉会不会着急。
荣成臻凉将所谓遗诏丢给跪在最前头的一个年纪有些大的老头,“请沈大人看看这是否是先皇亲笔?”
此人就是军机部沈拘沈大人,被荣成臻凉手下架着来的其中一个,只不过他的待遇比别人好,谁也不会亏待了这场策划中的功臣,于是与其说他是被架着来的,不妨说是被请来的。
他打开遗诏,略显迷茫,空无一字,是何妨遗诏?
他背后的人看见遗诏上毫无内容,不由得惊慌一叫,“假的!”
“是么?”宗政夜终于露出些笑意,“拿一张假的来冒充,这下三滥的伎俩没想到皇侄在民间过得久了也学会了?”
竺卿宛瞟了荣成臻凉一眼,他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举手投足淡然镇定,“谁说它是假的?我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东西就在眼前,想耍赖也需要些技巧!”宗政夜大笑,带着快感和杀意。
“呼哧”!傅薄雷不知何时手中拿了一杯茶水浇在了遗诏之上,不多会,上面的字迹便慢慢显露了出来。先皇睿智,早就看破了狼子野心,特用遇水才显的墨水写了遗诏,若是没有变动,谁也不会在意,若是有人夺位,便留了这些做后备。若是一个准皇帝连一分遗诏都保不住,就没有资格在去抢夺这个位置。
“这,这是先皇的字迹,老臣没有看错!”沈拘伏在地上泣不成声,竺卿宛心里暗叹,演技真好,您不是早知道了吗?
遗诏在大臣之中一个一个传阅着,那面色越发凝重,有些已经潸然泪下,宗政夜看着他们的表情,方知大势已去,只是还不肯作罢,“铁军呢?禁卫军呢?快将这帮乱臣贼子拿下!”
“皇,皇上……”一个盔甲残存的士兵跪在地上,磕磕巴巴,这是荣成臻凉故意让人放进来的,“铁军全部丧命,禁卫军倒戈!”
“嗵”,宗政夜瘫坐在龙椅上,面色惨白,他的铁军,就这样不堪一击地全军覆没,将他最后的希望撕成一片一片。
“皇叔,”荣成臻凉很是温柔的问道,“现在,您可以把东西还给我了?”
“呵!”宗政夜笑不出声来,无法相信铁一般的事实,“怎么会?怎么会?”
“不妨让我来讲述给你听一下经过?”荣成臻凉站在大殿,衣袂蹁跹,带着睥睨群雄且试天下的凌然之气,“你派了荼勒在幽冥山庄隐藏了这么多年,不过是因为怀疑养父与我母亲关系非同寻常,而他确实有两子,他为了我将他的亲生儿子托付给了一代名医。”他微笑,竺卿宛方才顿悟,难道,真正的荣成臻凉是——常子御!
“至于荼勒的身份,我要感谢小猪,是她在幽冥山庄怀疑了荼勒,我大哥通过和烟郡主确认了他是谁。”他看向荣成臻清,略微点头表示谢意,感谢他不计前嫌地助他,虽然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人这一身,站对位置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荣成臻清刚硬的脸庞,铮铮铁汉,值得敬佩。
“所以我故意让荼勒去查清我的身份,让他早日回京向你汇报,那么我身边就少了一个监视。当然,他向你汇报的不一定正确,我既然知道了,又怎会告诉你真像?”荣成臻凉嘴角张扬起一道漂亮的弧度,“是不是很后悔杀了罗适用了余恕中?是我告诉荼勒余恕中与我有仇,其实,他是我父亲的门客!”
宗政夜恍然大悟,“好,真好!”
“是啊,不过我也没想到,荼勒居然联系上了傅薄云,并且一起绑架了竺卿宛。”他看向竺卿宛,怀着歉意,“但是傅薄云对她有一份情谊,他知道竺卿宛手中有证物,却没有告诉荼勒,所以,”荣成臻凉对着傅薄雷,“我留了他一命。”留他性命,因为他曾经答应太月会适可而止。
而傅薄云之所以会这么做,他很清楚。与传说中全然不同,只是因为他想保全傅家。傅薄雷站在他这边,若是他赢了,那么会以其功绩恳求他放了傅薄云,而傅薄云支持宗政夜,也是同理。所以他没有伤害竺卿宛,还替她挡了许自悠的一招,其实那会,许自悠是要杀了竺卿宛的,被傅薄云的一挡,坏了计划。
竺卿宛听到傅薄云的名字,有些凄凉,她确实将他看做弟弟,只是她也容不得背叛,原谅他一次,不过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感觉到傅薄云的不对劲,在火炎焱燚时集市里被杀的皇家亲军,是荣成臻凉派手下做的,只是让亲军来杀傅薄云根本解释不通,难道宗政夜不知道傅家的实力和武功?还未对那些大商贾动手,怎么会派几个小喽啰来杀傅薄云,除非是来送情报的。于是她假意原谅傅薄云,算准了他会跟着她来兆京,凭借他一路的庇佑安然到达,否则路上不知死了多少回。
她一直放着傅薄云,但他是真的受伤了,伤得很严重,以至于一时疏忽中了他的招。好在一切已经过去,云开雾散,她的忙碌旅程也即将结束。至于傅薄云,就是时间带走所有的记忆,终成陌路吧。
宗政夜绝望地闭上眼,此刻眼前那几个高手已然挡不住面前的局势,荣成臻凉身边众多高手个个决定,他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
荣成臻凉慢慢榻上龙座的台阶,那些护着宗政夜的高手让开道,他拔出寒魄,微笑着将剑送向宗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