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梅花香冉冉,美人低蛾眉。

“你是……?”皇兄一时恍惚,竟然认不出来。也不怪他,女大十八变嘛,文妙书已经比几年前更加出落得玉清神秀了。

“民女文氏,太傅文讳同渊之孙女。”文妙书恭谨回答。

皇兄笑道:“啊,你是叫妙书吧?真是人如其名。”

文妙书可能讶然皇兄记得她的闺名,抬眼看了看,怔了怔,忙又低头,“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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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不好意思吗?随便叫可是要负责的哦。”

皇兄用指头戳了戳我的额头,我哎哟一声。

文妙书看了看我,忽然掩嘴一笑。

见惯了她温柔守礼的模样,我觉得她这一笑才是最自然最美丽的。

“咦,皇兄你看文姑娘笑你失了天子的威仪。”我挑拨道。

文妙书笑摇头,并没有因此感到惶恐。她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子。

皇兄也笑道:“文姑娘是笑话你对长兄没大没小的。文姑娘,你说是不是?”

文妙书在这随和的气氛里头也逐渐放开了,含笑道:“陛下同公主误解了。妙书只是觉得陛下贵

为天子,却不失一个兄长的宽爱亲厚。公主虽为皇妹,却不失女孩子的活泼天真。实属难得,让

人羡慕。”

皇兄听后目露赞赏,笑道:“文姑娘的这番见解,也是不在朕同惜羽公主的难得之下了。”

我在一边托腮笑道:“我看什么都不难得,最难得皇兄你竟然能让文姑娘说出那么多话来。要知道,文姑娘可是惜字如金的。”

皇兄便说:“你若是没那么多话,朕就可以没那么头疼了。”

我笑道:“皇兄对我那么好,我一点都不缺金子,不用那么珍惜。”

皇兄被逗乐了,“你啊,就是贫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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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

松柏香从铜雀火盆里透出来,寒肃中带着清气。

我在姑母身边安安稳稳笃笃定定的吃完了最后一道点心,偷瞄了眼八风不动的姑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姑母,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知道那种背上好痒却怎么挠也挠不到的感觉吗?对了,如果我不问这个问题,我就会难受死的。

“什么时候起这么忌讳了?想问就问吧。”姑母淡淡笑笑。

“是您故意找文姑娘进宫来的吗?您让人带她绕着路走惜羽宫过,按照她那个知书达礼的性子,又是个高雅的人,必然是会折了梅花来看我。是这样没错吧?”

我仔仔细细的将我的分析讲出。

姑母看向我,反问,“哀家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还不是制造机会让她见到皇兄啊?”我不作他想的摊手。

姑母浅浅饮了口参茶,放下后看向远方,“哀家觉得文妙书是个好姑娘,而文太傅也是辅佐你皇兄的大功臣。”

我小心的说:“那么皇兄他的心意呢?”

姑母眉眼悠悠,“那孩子心思那样深沉,姑母又如何得知。”

我想了想,“这样也挺好,反正我早看不惯司徒菡萏一个人耀武扬威的了。”

姑母摸了摸我的头,神色里竟涌上些哀愁,“真是个傻孩子。”

也不知道姑母说谁呢,我没做多想,歪倒在她膝盖上打起哈欠。

次年,春暖花开之际,文妙书进宫的事情就被安排了下来。

皇兄亲手写了册封,以文氏“有智鉴,好书史,出身名门,赋性柔愿,德行嘉美”的名义封她做了“惠嫔”,宫里惯常称呼她为文惠嫔。

我还记得文妙书那个时候是住静宜轩的,位置有点幽静,草木葱茏,院落背后还有不少荒芜的地方。司徒菡萏去过一次,本来想要示威作践人家,却见她住的用的都比不过她,不仅又洋洋得意

的说了些安慰的话就又回寝宫了。

文妙书自己浑然不觉,她一直就有那种我心高远的范儿,索性慢慢整顿,手植花木。她特别喜欢种柚子树,我问她有什么理由么。她笑的深远,说取的是“保佑”之意。

啧啧,种个树都这么有讲究。我能表示我一直都不是太能跟上她那种高深的节奏么?

跟我当初想的一样,文妙书进宫后最受益的怕是我姑母。姑母自女儿家起就是个喜静不喜动的,

文妙书大概是唯一一个可以在定性上可与之匹敌的。

长乐宫的礼佛殿经年不断纸墨香,文妙书受了册封之后几乎每天都要预留两个时辰在礼佛殿陪伴姑母,或是抄佛经,或是念佛经。

我起初怕文妙书不习惯宫里的生活陪她去过几次,后来实在是觉得可以淡出个鸟来了,便死活不再去了。

司徒菡萏大抵是听说了文妙书这个殷勤献得不错,还偶尔可以博得皇兄面谈几句,于是也想要加入,结果坚持了不到半个月就告病,打了退堂鼓。

在这件事情上,司徒菡萏和我唯一一次达成了共识。

我犹记得那年草长莺飞三月天,我在惜羽宫里放纸鸢。纸鸢是叫长生来给我扎的,文惠嫔磨墨,皇兄执管作书。空气里是新开的桃花甜甜的气息。

我已早早的换了新的春衫,意气风发的满园跑。皇兄长身玉立在太湖石假山边远远看着我,嘴角

带笑,神色遥远。文惠嫔在他旁边默默守候,满目柔光。

那个时候,我在心里模模糊糊的想,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很好看。皇兄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

文妙书呢?她那么静好,那么良善。虽然讲究礼数分寸,却还是藏不住她眼里对皇兄的倾慕之

意。这些,皇兄是否都知道?

然而,就算知道,皇兄也无法真的有所不同吧。这些年,皇兄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皇兄,你真的打算让文姑娘进宫来么?”

几个月前,我和皇兄的对话飘在耳边。

“她一直都是朕打算的一部分。”

皇兄的声音淡而冷寂。跟窗外幽幽的雪花一样

“只是,打算?皇兄,你对文姑娘没有别的感觉吗?”我于心不忍。

“章儿?”

“嗯?”

“朕必须这样做。”

“哦。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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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羽宫的蔷薇开繁了,粉粉柔柔的落了满地。我穿着鹅黄的衫子嫩碧的裙,在夏日清晨的和风里荡秋千。花瓣被风扬起,碎碎的飞舞。

“春卷,再高些,再高,再高。”我兴致高昂,晃荡着小腿,一只手扶在秋千绳子上一只手摊开去抖裙子上的落花。

“公主,您小心些。”点翠坐在宫门处检查宫人送来的针线活计,抽空叮嘱道。

“点翠,你上次送文惠嫔的那个紫萝香囊着实细致好看,你不能偏心,也要给我做一个。”我大声说,故意嘟嘴。

“是公主您说平时里在国子学念书,不方便带这么女气的东西的。”点翠笑道。

我歪着头,“是吗?都怪屈玄琳,最近老说我越来越不像个男子,哼,他不就是高了点,黑了点,是啦是啦,胳膊也比较有力……”

春卷眨巴眼睛插话:“公主,您本来就不是男子啊,犯不着跟屈公子比这个啦。”

我大力点头,“很有道理!我怎么被那家伙带沟里去了。”

点翠打理好手头的活计,笑道:“公主要不要学学怎么做女红,以后若是只会舞刀弄枪倒真要变假小子了。”

我吐舌头,“我有这么能干的点翠在,再不行还有春卷,我学了干嘛。”

“公主您是学不会吧。”春卷无情的补刀。

点翠笑得神秘,“以后啊,有用得着的地方。若是公主有了心仪的男子,又不好表达心意,就可以用自己亲手做的东西送给人家呀。”

最近点翠好像开始热衷讲这种笑话。哎,难不成皇兄才娶了文惠嫔大家还觉得宫里又该办喜事了吗?

“我若是真喜欢谁一定明明白白告诉他,才不会送东西呢。”我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

“哦?幼章如此不怕将人吓跑么”皇兄好整以暇的出现,开口就不是什么好话。

“吓跑了皇兄你就下旨把他抓回来呗。”我无所谓的笑。

“有你这么仗势欺人的吗?”

“我有皇兄我怕谁?”

皇兄听闻眸中一闪而逝某种情绪,我并未留心,再看时皇兄淡淡笑笑,向我伸出手来,“赶紧下来,朕看你不老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