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屈将军, 您近来可好?”

我推门进去,先开口问好。

屈将军从座位上起身,抱拳行军中礼节, “谢公主殿下问候, 末将一切都好。”

我摆手道:“您不要这么客气。我已经出宫了, 公主这个称呼, 可以的话, 我希望大家都不要再这么称呼我了。”

屈将军放下手,微笑道:“令尊昔日也是我钦佩之人,虽然甚少交往诚为憾事, 我心里却也是当你是故人之女,便唤你一声幼章吧。”

我笑着点头, “那我也不叫您将军, 称呼您一声屈伯伯可好?”

屈将军爽朗一笑, “当然可以。”

我和屈将军在圆桌旁坐下。我看见他面前的茶杯是满的,茶已经凉了却没有动过。

“屈伯伯, 您叫我来。。。是您有什么烦心之事吗?”我揣测道。

屈将军微微一怔,道:“幼章如何得知?”

我垂眸微笑道:“您面前的茶已经凉了,想必是思量太久忘了饮茶。玄琳遇到这样的事情,做父

亲的自然都是有自己的顾虑的,我只是稍稍的猜测了一下。”

屈将军恍然道:“原来如此。呵呵, 玄琳那小子是个大大咧咧粗心到家的孩子, 没想到交的两个朋友都是心细如发, 倒是不用我太操心了。”

我摇头笑道:“我远远不及子誉见微知著, 看什么都一清二楚的, 我只是恰好处在此情此景之

中,稍微能有点自知罢了。而且玄琳, 并不是屈伯伯您想的那样粗心哦。”

屈将军慈爱微笑道:“哦?是吗?那小子还不叫粗心谁还叫粗心?”

我想了想道:“玄琳他是粗中有细,大事上有决断,小事上有分寸,慷慨诚挚,心胸坦然,情义二两,于他却是重若千金。这样的人不叫粗心,嗯,应该叫豪迈吧。”

屈将军认真听我说完,哈哈大笑,最后慢慢停下,不断点头。

“玄琳那小子,哪里当得起你这几句话。幼章你如此冰雪聪明,想来也能猜到我的心思吧?”

我慢慢点头,“不说全部,也有几分吧。屈伯伯,大概是担心玄琳与我走得太近,反而被拖入不

可避免的争斗之中。您是纯臣,一心只为江山社稷,那些别的明明暗暗,自然不是您喜欢介入的。像今天这样,莫名遇袭受伤,更是您作为父亲不愿看到的。”

屈将军神色端严,点头道:“都被你说中了。”

我默默听着。

屈将军停顿下来,起身走到窗前,负手伫立道:“男儿无泪,血洒沙场,是我们屈家的家训。也是我一直对屈玄琳的教导。我一开始的确是抱着你所说的那些想法等你过来。然而你说的那些话让我动容。”

我抬头。

“情义二两,与他却是重若千金。”屈将军感慨唏嘘,“你能用这样的话来形容他,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他若是能为这两个字而活一世,也是不枉此生的。我作为父亲的,也并不能也不该阻挠他。”

我惊讶的看着屈将军。

他微笑着看向我,慢慢走来,将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去看看他吧,他估计醒了没

看到你又要大声嚷嚷到处找人了。想想我都头痛。”

我噗嗤一笑,点点头,起身要离去,走到门边,我扶住雕花的木门,回头甜甜一笑:“屈伯伯,谢谢您!”

“快去吧。”

屈将军冲我挥挥手。

我小跑着回到玄琳休息的松客轩。他因为身上有伤,当时为了方便治疗并没有把他送到自己的房里而是这离大门最近的一间厢房。

房间里静悄悄的,看来玄琳还没有苏醒。

门首竟然还是坐着那个小丫鬟,她抱着膝盖蹲坐在门边,守着一个小茶吊子,里面熬着药,药的香气冉冉溢出。

我过去冲她笑着打招呼,“怎么还是你啊。你叫什么名字?我竟不认得你。”

小丫鬟眼睛水亮亮的,和春卷很像,不过她年龄更小,乖巧伶俐的样子回答道:“我是春天生

的,所以叫春莺。我专管这客房的茶水伺候,您就没见过也是有的。”

我笑道:“春莺啊,真的是个好机灵的名字。我现在进去看看玄琳,你先不要让别的人进来,好吗?”

春莺想了想,认真点了点头。

我轻手轻脚的开门进去,转身合上门。房门吱呀一声响动,吓我一跳。我连忙往玄琳躺着的方向

看,他没有动静。我这才放心的继续往里走。

屈家的窗户都很大,这间房也是。六角梅花状的窗户大大的敞开,可以看到院子里茂密的海棠树。海棠花还没有开,叶子绿油油的一片。

我小心的在玄琳榻前坐下,托腮望着他。

俊朗的眉,闭着的双眼皮,挺拔的鼻梁有着耐看的线条,唇色有些浅浅的,反而添了些虚弱的美感。哎哎,以前就知道我们几个,包括我在内,是国子学出了名的美男子啊,不过我自己却是第

一次如此认真的端详玄琳。

他因为是后肩膀有伤,所以是趴着睡的,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是就这个侧颜已经是让人惊艳了。

真的是后知后觉。

我给了自己一个中肯的评价。

“哎哟,嘶。。。。。。”

玄琳在半梦半醒中扯到了自己受伤的肩膀,口里发出一丝呻/吟。

我见他有要醒来的趋势,不知怎的就低头一躲,企图不让他看见。

“幼章?”

我不搭腔,头埋在榻前不动。

“你这样我就看不到你了。”玄琳弱弱的说,语气甚是无奈。

我抬头,看他因为肩头的伤不能很方便的侧首看我,于是又坐直了起来,转移话题道:“渴吗?要不要喝水?”

玄琳想了想,我不耐道:“渴不渴还要想啊?”

玄琳笑道:“我就说嘛,这么温柔都不像你,这样就对了。”

我忍不住要翻白眼。

“玄琳你真是找不痛快啊。难得我要良心发现的对你好一点哦,你都自己不要这个机会。”

玄琳闭眼,眉头动了动似在忍耐,我连忙凑过去,“干嘛干嘛,伤口痛啊?”

玄琳猛然睁开眼睛,于是我们就这样靠的很近,四目相对。

不知为何,光是这样被他看着,我的脸就禁不住要发烫起来。真是见了鬼了!

我有点气恼。

“幼章。”

我没听进去。

“幼章。”

玄琳轻轻的又叫了我一声。

“啊?”

“我没事。不要怕。”

玄琳看着我,温柔无比的说道。

我讷讷的呆在那里。

“我,我才没有怕呢。”

“那就好。”玄琳呵呵笑笑,虚弱无力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忽然觉得内心软得一塌糊涂,无边情绪如春水四溢,手趴在他身前,下巴放在手背上,小声嗫

嚅承认道:“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怕的。”

玄琳看着我,忽然眉眼弯弯,露出了一个孩子气十足的笑容。

“干嘛,脑袋有毛病啊,忽然笑什么笑?”我没好气的说。

“幼章。。。。。。”

“嗯?”

“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你,怎么办?”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温度又开始升高了,强自镇定道:“我觉得你还是先睡一会儿,休息好了伤

养好了再说话。”

“幼章你脸又红了。”

“没有!”

“连耳朵也红了。”

“你看错了!”

“呵呵。”

“呵呵你个头啊。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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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幽蓝的夜空上繁星点点。

我在露台上的凉亭内设好了酒宴,又不告自取的从玄琳藏酒的地方挖了一坛烧刀子出来。烧刀子

酒烈,存的时间不久但是也是开盖闻香,令人沉醉的。

杨开泰和罗敬然分别从自己府上被我一个帖子请出来,而我换上许久没穿的男儿衣衫自斟自饮等着他们。

“俞兄?”

“不是屈兄请我们过府来,说是有要事相谈?”

他们两个都是你疑惑的看着我,我疑惑的看着你。

我的身份他们都还不太清楚。不过他们的身份我却是大有用处。户部和刑部,这两个大头,我可是要不客气的利用一下了。

“哦?我也是被他请过来的,结果他好像酒量下降,才跟我喝了八坛就倒了,现在回屋睡去了。幸好你们赶来了。我还说,国子学一别,再无缘相见呢。”

“八,八坛?”

他们两个坐下后震惊。

“开泰兄,敬然兄,如我没记错,你们两位还是在父亲手底下当差吧?”我给他们两个斟酒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