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没想到却这么尴尬的结束,吟欢还想着多在市井走动一走动,在宫中日复一日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趣了。
苍凛尘向她伸出手,她却倔强的将手背在了身后,不愿随他一起回宫。
“怎么了?”苍凛尘嘴角噙笑,从她咕噜噜乱转的眼睛里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却明知故问,一个人着着男装出现在俗世中,可让他一阵好找。
好在平安无事,宫里的生活确实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也很清楚夏吟欢是想出来透透气,不过却不想她独自一个人。
“我还想走走,要回你自己回吧。”夏吟欢冷哼一声,涨红了小脸转身就走,逃也似的脚底抹油从围观的人群冲了出去。
这么多人看着,她脸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出宫就出宫了居然还被当做了采花贼,更可气的是居然还被苍凛尘撞见!
什么叫冤家路窄她总算是体会到了。
“唉……”苍凛尘薄唇微启就要叫住她,眼前哪还有夏吟欢的身影,只得跳下马尾随而去。
拓跋策就要来了,要是让他在京城遇到夏吟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夏吟欢一路小跑,不时的回头看去,人群渐远,转过一个街角一棵大槐树下她终于驻了步子,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暗道真是流年不利!
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怎的轻易回宫,非要玩个尽兴才肯罢休,宫外的空气仿佛都比宫里的清新许多,也不用去想那些恼人的事情。
这京城也有很多景点,特别是现在是入秋的时候,那青阳湖畔的桂花开的正好,她想着不如去那里走走,或许还能采一些桂花回宫让御膳房的厨子做些新鲜的桂花糕。
这么想着,她抬起步子便往青阳湖的地段而去,远远,不见桂花一阵馥郁扑鼻,她深吸了一口气,心旷神怡。
因为是花季的关系,已经有不少的人围在花丛下,有妙龄女子软烟足放于湖面坐在石块上,回眸一笑自由画师为其描上一幅丹青。
有欢爱男女结伴行于湖岸,看来花瓣落在湖面涟漪层层相视一笑。
更有甚者,歌词作赋索性搬了张桌子在树下吟诗饮酒,每每妙句横生自由掌声鸣动。
瞧着这市井这般景象,夏吟欢嘴角不由浮出一丝笑意来,这就是人间百态,比宫中每个人都各怀鬼胎,只有阴谋利益算计要好得太多太多。
她站在一棵桂花树下够着手将一支桂花摘下凑到鼻尖闻了闻,花香浓郁,秋的气息。
“姑娘,何不落座,让小生为你描一幅丹青?”这时,有画师近前,白白净净一袭灰色长衫,是个年轻书生模样。
夏吟欢微微有些诧异,愣愣的看了看画师片刻问道:“我明明是公子,为何你说我是姑娘?”
“姑娘莫要说笑,哪有长相如你这般美艳动人的公子。”画师也只是猜测罢了,他阅人无数,瞧着夏吟欢袅袅婷婷的身姿,声线又如银铃悦耳更是断定是女儿身无疑。
在这青阳湖行走的众人,也有不少女扮男装的姑娘,本是温婉着上男装反而徒添了几分英气。
“有这么容易看穿?”夏吟欢自言自语道,方才还被那女人诬陷成采花贼,这会儿倒是遇到个明眼人。
“姑娘?”画师见她自顾自的嘟囔不由的试探又问:“姑娘如此美貌,可否让小生描一幅丹青,不收银两的。”
“免费的?”夏吟欢闻言隐隐有动心,都说又便宜不占王八蛋,虽然只是一幅丹青而已,秉着不做王八蛋的宗旨还是决定画上一画:“好,那我该坐哪?”
沿岸已经有不少女子正在做画师的模特,有的坐在河岸,有的扶着桂花的枝桠尽量衬托出自己窈窕身姿。
“姑娘随意。”画师笑道,开始兴奋的支起画笔来,能为佳人描上一幅丹青三生有幸,更何况像是夏吟欢这样的女子。
眉目如画,目如秋水,灵动而不做作,柔和如空谷幽兰,应了那句古话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
她今日还是着的一袭男装,若是着上一袭女装衣裙还不知美到如何,可能是只应天上有罢!
画师胡乱的想着,夏吟欢已经站在了一棵桂花树下,从衣袋里掏出丝绢来铺在树下布满桂花碎瓣的地上旋即坐了下来,随意的靠在树干上,目光空灵的看着远处。
这个时代可没有照相机摄像机,能随时随地记录下想要图像,也只有简陋的画笔才能让这些画面留下来。
她也是心血来潮想要尝试一下而已,至于画得好不好她不大介意。
画师看她已经准备好,于是提笔沾上了墨汁就要动笔,这时候就在他画笔就要落在宣纸上的时候,突然有一双手兀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双手白皙如凝膏,隐隐能见手背上的筋络,指骨修长,指甲圆润而饱满,一看就是诸事不用亲力亲为的手。
画师顺而抬眼,见到的是一袭蓝色长袍的男子,华服加身一看就不时贫民百姓,十三口的金环玉带上系着的是一个麒零玉佩。
在往上看,一张五官精致的脸庞,剑眉如墨色,凤眼琥珀,他一时愣下,方才见夏吟欢已经够让他审美震撼的,这突然扼住他手腕的男人又是何人。
画师还没来得及开口,男子已经从腰际掏出一锭银子来放在他手里,清冷的声音说道:“她的丹青只有我能描。”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画师感觉到了一丝胁迫,木讷的点了点头退开来。
出手阔气,又气宇非凡,不是他一个靠描丹青而活的画师能惹得起的人。
夏吟欢放空了心思,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曾经上过几堂瑜伽课,老师每每让她们做瑜伽的时候就会让她们深呼吸放空心。
她这时候想起来,目光看着一处放空心思脑子里从未有过的宁静,不管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她都抛诸于脑后。
谁去管大漠,谁去管拓跋策,谁去管虞太妃,谁去管金珍珠,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在天地之间融为了一体,可以是盎然的桂花,可以是漂浮流云,可以是湖中游鱼……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风拂来,已经是傍晚的天气,温度渐渐的降下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有画师在为她作画。
猛地回头,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画师的台面上收了笔,将画纸拿在手中吹了吹墨迹。
“你怎么在这?”夏吟欢木然一惊,久坐让她腿脚有些发麻,趁着地面站起身来揉了揉小腿这才往苍凛尘走近。
明明在街头已经甩掉了苍凛尘,没想到居然又在这里遇见,她不由撇了撇嘴有些不满。
“怎么,我给你画了一幅丹青,不但不感谢我,还凶我呢!”苍凛尘佯装生气,将晾干的画纸匆匆卷了起来:“反正你也不想要,我把它丢了便是。”
“唉!”夏吟欢连忙喊着了他:“你说什么?是你画的?”
她明明记得是那书生气模样的画师给她描一幅画像来着,怎么转眼就变成了苍凛尘?
吟欢环视一周,哪还有方才的那个画师,不由得眉头轻蹙问道:“那画师去哪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苍凛尘嘴角捻起笑意来,拖长了尾音道:“我也不大清楚,给了他一锭银子他就走了。”
“无耻!”夏吟欢冷哼一声,丝毫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如果是苍凛尘他真的做得出来。
夏吟欢白了他一眼,本来是期待画像的心情此刻完全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想到要苍凛尘画画,那估计画出来的不是地府的牛头马面,也是四不像类型,怎么可能画得好。
真是浪费她煞费苦心的在桂花树下坐了那么久,全当是无事可做,坐在哪里静了静罢了。
但是,虽然这么想,还是伸出手摊在了苍凛尘面前:“给我,既然是我的画像,我保持肖像权,不是你的所有物。”
“什么肖像权?”苍凛尘纳闷了,她总是说些听也听不懂的词汇,让他琢磨不透。
夏吟欢又白了他一眼,这个老古董哪里听得懂什么现代语,双手叉腰解释道:“简单了说,就是画像画的是我,就该是我的,不是你的。”
“哦。”苍凛尘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点了点头,这才将画像交到她的手里:“你看看,我画得好不好。”
夏吟欢噜了噜嘴接过,缓缓打开来根本不抱任何的幻想,但展开画卷的那一刻还是愣住了,湖面上,桂花摇曳黄橙橙的鲜艳,树下一袭青衫的她舒展了腿坐下,眺望远方有着淡淡忧愁之感。
栩栩如生来形容再贴切不过,她完全没有想到苍凛尘画画的功夫这么的好,完全就像是照片刻录机,和现代的艺术家有的一比。
见她愣神,苍凛尘嘴角带起得意的笑来,碰了碰她的胳膊说道:“怎么样,是不时开始佩服起你夫君我了?”
“不要脸。”夏吟欢心里喜悦却佯装不满,手上又将画卷卷了起来,背在了身后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说道:“画得还不错,不过跟我一比可就差得远了。”
“是吗,那劳烦夫人也画一幅看看?”苍凛尘狐疑的扫了她一眼,他可不信夏吟欢能画出什么杰作来。
“算了。”夏吟欢面上一红,抬眼看了眼天际紫红色的浮云已经铺开一片,连忙转了话题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宫吧!”
让她画画?记得以前曾经报过画画兴趣班,但是被老师嫌弃无数次,最后只得退了学,用粉笔在家里乱涂乱画挨了训。
她那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她想什么苍凛尘完全明白,却不跟她计较,牵起她的手来往回去的路上走,不由感叹:“终于肯回去了,我还怕你喜欢了市井生活不愿意再回到深宫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