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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永顺有些日子没去何宝的家里了,何宝跑到男排宿舍去找贺永顺。“小顺,你怎么好多天都不到我们家来了?”“你和郑玉梅每天都开展‘一帮一,一对红’活动,我去了,会影响你们‘进步’的。”“你小子跟我打官腔是吧?你看我和郑玉梅拖家带口的,还能进步吗?”“我是说,你和你媳妇的革命感情,更进一步。”“别酸了吧唧的。玉梅今天到食堂替晚班,咱俩好长时间没在一起聊天了,走,陪我吃饭去,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吃完饭,你陪我下象棋,我好长时间没玩了。”何宝不由分说,拉起贺永顺就走。“我还以为你娶了媳妇,把我忘了呢。”“媳妇是媳妇,兄弟是兄弟,一个都不能少。”“这还差不多。”“我告诉你,我又开车了。”“是吗?”“我何宝是谁呀。”“你把指导员气得那样,指导员能让你重新开车?”“哎,要不说我何宝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呢!那个开车的梁大鼻子,今天,被团里紧急调到团部汽车队去了。连里头吧,现培训驾驶员来不及了,运砖和水泥的任务又这么急,指导员没办法,就又重新启用我啦。我这是临危受命。”“你小子又捡了一个漏。”“老天爷总是饿不死瞎家雀。”“你是瞎家雀哇?瞎家雀你倒是轮不上。你是瞎用词。”“管他是不是瞎家雀,能开上车就行。你就别咬文嚼字啦。”两个人边走边说,来到何宝家。

何宝和贺永顺吃完饭,坐在炕上,摆起龙门阵,“你说小顺,咱们这里不让打扑克,只能下象棋,太没意思。玉梅呢,又不会下象棋,都闷死我了。”何宝一边摆着象棋,一边发表自己的不满。“行了,你没娶媳妇之前,也没见你下象棋,心思都用在搞对象上啦。现在,把媳妇娶到家里了,你反倒说烦闷了。你是没得到的时候吧,急得像个猴子,得到了吧,又说风凉话。”贺永顺一边摆着象棋,一边揭发何宝。“拱卒。”“出车”“跳马。”“当头炮。”“飞象。”“你还是老一套。”“好长时间没下棋了,可不还是老一套。我当时心里不塌实,那还有心思下棋。现在不同了,咱现在不但有媳妇,马上还有儿子了,双保险。我现在是: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任凭风浪起,稳坐勾(钓)渔船喽。”何宝洋洋得意地刚要拿起炮打贺永顺的马,被贺永顺拦在了。“哎,哎,哎,别‘勾’了,一会,你的马就叫我给‘勾’过来了,你是不是想和我换马呀?别说我没提醒你呀。”贺永顺指了指自己的车,与何宝的马在一条线上。“有了媳妇和没有媳妇就是不一样,穿脏了的衣服,有人给你洗,晚上,还有人给你捂热被窝呢!跳马。”“哎,哎,哎,看着点,你这里还将军呢!我看你也太忘乎所以了。”贺永顺提醒何宝。“支仕。你听说了吗?甄帆差点被一个文艺部队选中了。”“是吗?”“可惜,没走成。”“为什么?”“听说是咱们指导员没放他走。”“怎么回事?”“指导员想让他们家的秀娟去。”“噢,我早就看出来了,甄帆不是个等闲之辈。当年,要不是你对郑玉梅死缠烂打,穷追不舍,居心叵测,诡计多端,不择手段,诱人就范。人家郑玉梅,早就跟甄帆好上啦。”“什么死缠拦打,穷追不舍,居心叵测,诡计多端,不择手段,诱人就范。多难听!那叫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用心良苦,巧施妙计,方法得当,愿者上钩。”“你那是••••••”“行了,你就别浪费成语了。词典上的贬义词,你都用在我身上了。畏首畏尾,缩手缩脚,拖泥带水,优柔寡断,那不是我何宝的性格。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这才是我何宝的一贯作风。”“行了吧,你看人家甄帆,长得一表人才,声乐、器乐,各方面都擅长,是个当文艺兵的料。”“你别捧一个,踩一个,我也不是平庸之辈。甄帆会乐器,那是因为他妈是京剧团的,有这个条件。我们家要是有乐器,我也是无师自通之人。再说了,自从他知道追玉梅没了盼头,就把原来通信员的小号借去,每天到山里练习吹号,排解寂寞,这才把小号练的炉火纯青。”“这么说,你还有功了?”“不是直接有功,那也是间接有功。背水一战出成绩嘛。你说,甄帆要是真走了,郑玉梅要真是和甄帆好上了,结局只能是分道扬镳,挥泪告别。”“这倒也是。”“哎,我说,你的卒子,什么时候拱到我的老巢这里来了?”“你的注意力不在下棋上,走神啦。”“小顺,你听说了吗?我今天去团部,听到好几个小道消息。”“都有什么小道消息?说来听听。”何宝和贺永顺停止了下棋。“我听说指导员年轻的时候,在生活作风上犯过错误。”“真的?有这事?这可是爆炸性新闻。”“我一猜呀,你听到后,眼睛准会睁得老大。指导员在结婚之前,有一个漂亮的对象,是部队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后来,被一个部队的首长娶走了。他对象婚后过得并不愉快。有一次,下部队演出时,指导员的对象找到指导员,两个人在一起互诉衷肠,痛哭流泪的抱在一起,结果被抓了一个现行。为这事,指导员不光背了一个处分不说,还降了一级。”“噢,我说呢,指导员十几岁就参军了,文化墨水还算有两把刷子,怎么才混了一个连级干部呢。”“要不然,他至少也能混个营级。”“何宝,你说那个首长怎么那么不讲理呀!人家的对象,他凭着自己的官衔大,就可以夺人所爱呀?”“听说那个首长是个战斗英雄,在战斗中受伤致残。同时也是著名的指挥员,很多战役的胜利,都是他指挥的。他在看文工团演出的时候,就瞄上了指导员的对象。”“那部队的领导,怎么能同意首长这么做呢?”“没办法,他们是共和国的开国功臣,部队在老干部的择偶问题上,优先照顾老干部。”“那年龄相差很大吧?”“那还用说。”“要我说,指导员的对象吧,也不怎么地!立场不坚定,不敢于捍卫自己的爱情。”“你说的轻巧,组织上的安排,谁敢不服从?你要是不服从,就得回家种地去。”“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指导员看见漂亮的女青年,尤其是会跳舞的,眼睛瞪得就和那乌眼鸡似的。”“就是,你看白晓燕刚来的时候,他是怎么对白晓燕的,就可见一斑啦。”“那他们家的二闺女秀娟,不也去团部宣传队了吗?”“你想啊,宣传队的活,毕竟比连队轻快多了,再说,她那也是一个过度。指导员正想着给秀娟换工作呢。所以,他今天就让我拉着他去一营,找一营的丁营长,解决秀娟的工作调动问题。”“原来指导员还有这样一段悲伤的经历呀!我现在理解和明白了,指导员为什么杜绝青年们过早的找对象了。”“哎,我说小顺,你怎么还同情起他来了?他让我们树立革命的恋爱观,他自己不也是奔着漂亮的女同志使劲吗?他自己怎么不找一个丑八怪呀?”“也是呀。”“为了一个漂亮的对象,他犯了一个错误,搭上了自己的前途。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什么是革命的恋爱观。小顺,你弄明白了吗?”“你是不是还在因为,指导员让你在大会上做检查的事耿耿于怀?”“是有一点。”“他那也是没办法,出了这样的事儿,他身为指导员,必须得敲山震虎,拍桌子,震耗子。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杀鸡给猴看嘛。”“照你这么说,合着我是那只鸡,你们都是那群猴哇?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吧?”“我就是打个比喻嘛。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这不是你提的吗?”“好,算我跑题了。”“行了,接着下棋吧。卧槽马。”“你可是快成光杆司令了。”“你也没剩几个子儿了。”“我看咱俩和棋吧。”“那不行。我还比你多一个车呢!”“我还比你多一个卒子呢。”“你那卒子能和我的车比呀?”“你没听说吗,过河的卒子能顶车。”“那象棋里,为什么每个阵营里只有两个车,而卒子却有五个?”“要是我安排,就把车的数量和卒子相同。”“你的安排没有道理。”“怎么没道理?不是说,‘革命化一定能战胜机械化’吗?”“那是口号。你看,咱们去乌苏里江边卸船的时候,人家对面的‘**子’,(前苏联人)是用卷扬机,直接把船上的煤,卷起来放进汽车车厢里。没用上几个人。人家穿的都是白衣服。你看,咱们上百个人,轮班倒。每个人扛着半麻袋煤,在跳板上来回跑,累得都爬不起来了。一个个的脸上和身上,像一个黑鬼似的。还没有人家卸得快。”“你有理,行,和棋就和棋。”“和你这个臭棋篓子下棋,没有长进。”“彼此,彼此。你要不是臭棋篓子,能和我和棋?”“行,咱们俩呀,是臭味相投。”何宝和贺永顺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结束了‘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