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兰芷抿着双唇,考虑良久后才对长孙睿说道:“爹爹,混蛋皇帝李丛锦无非就是忌惮您的权势和地位,所以总想着除之而后快。如今您又大胜归来,手里的兵权他也不好直接就夺回去。其实若是易地而处,我们也能够理解他现在的想法和做法。唯一打消他疑虑的要点在于:爹爹肯不肯撒手释权。”
“你是说,让我交出兵权,以及将这许多年来培植出的盘根错节的势力统统解散?”长孙睿紧紧地蹙眉,沉声问道。
“嗯。”长孙兰芷轻轻地点了点头,也不逼迫他,只是将事情更清晰地点破了些许,“爹爹,如今他是真的要杀我,日后也一定会再想办法除掉您。您若是现在把所有的权力都自动交付上去,并且辞去朝中的官职,对于一个没有任何羽翼的老人,他何必再那么忌惮呢?”
“可是,这样一来,为父就再也没有能力保护你了。即便皇上今次放过你,可是日后呢?日后若是皇上不好好待你,日后若是再陷入性命之忧,那可怎么办?”这是长孙睿非常担心的问题,他现在只要在赵国公之位一日,李丛锦就算不顾忌他的颜面,也总会忌惮他的势力。
长孙兰芷听他这样一说,冷冷一笑,沉声说道:“爹爹不必担心,兰芷又不是贪图富贵之人,更不会贪恋权势。混蛋皇帝李丛锦若不好好待我,倒是正合我意。因为,我才不愿意做他的代皇后呢!或许,他就是在利用女儿的性命,逼您做出选择也说不定呢。”
长孙睿闻言,面色有些煞白。他踉跄地向冷宫里面走了几步,混蛋皇帝的心胸竟然狭隘至此,非要他在权力与女儿之间做选择!他,真是好狠的心啊!
“吱,吱吱——”
忽然,从角落里传来几声老鼠的叫唤,紧接着,一只老鼠匆匆从墙角蹭过,迅速又消失在另外一边墙角。
长孙睿蹲下身,清晰地看到那些阴暗潮湿又发着霉的墙角处,有许多老鼠屎和死掉的蟑螂。
顿时,长孙睿的心口处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噬着,痛得他几乎瘫坐在地上。他的女儿正在冷宫里忍受着这样恶劣地环境,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直接送上断头台,他还在犹豫什么?他还要考虑什么?
不过就是辛苦经营二十多年的势力而已
,他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又有什么好迟疑的呢?
长孙睿拄着墙面站起身来,转过身去看向长孙兰芷,点了点头说道:“兰芷,你放心,不论任何时候,为父都不会抛下你不顾的。只是这件事情为父需要回去再考虑一下,为父这些年来虽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也捞到不少好处。若是不能解决清楚就上缴,只怕会被皇上反噬一口,到时候再也没有翻身之地了。”
长孙兰芷听到这里,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了下来。她冲上前,将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紧紧地抱住,哽咽地说道:“爹爹,女儿连累你了!”
“傻孩子,说的是什么见外话!为父是你的父亲,自当凡事都为你考虑。”长孙睿无比坚定地说完,扶着她的肩膀关切地说道,“兰芷,你再忍耐一两日,为父定会设法将你给救出去。”
长孙兰芷含泪不住地点头,脑海里不禁想到在另一个世界上的自己。那时候她还没有这样多愁善感,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也都能淡然自处,那是因为没有受到过这样真切的亲人关爱。寄托在这个身子里以后,最能使她冷漠的心感到温暖的,便是父亲长孙睿无微不至地爱。
长孙兰芷心中感叹,今生何其有幸,能够得到这样的宠爱。
长孙睿离去之后,长孙兰芷难得的心情舒畅了起来。在手粗体壮的婆子送上粗糙难咽的饭菜时,长孙兰芷也能大口大口地吃下去。不管遇到什么挫折与困难,父亲都会站在她的身边,为她遮风挡雨。这样的恩情,她唯有用今后的孝顺去偿还。那么,首先要保证好的,便是自己这条性命,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只是,吃惯了正常人吃的食品之后,她长孙兰芷着实有些受不了冷宫的伙食标准。
故而,长孙兰芷一边吃着,嘴上一边喊着口号:“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好你个混蛋皇帝李丛锦,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折磨我。等本女王从这里脱身之后,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远离你,让你再也无法伤害到我!
不仅如此,还要麻烦蛋蛋打探你的各种恶趣味,将它们都编程评书传播于市井间,让你一辈子都洗刷不了身上的污点!
翌日,长孙睿在思虑了一夜之后,站在朝堂之上看向高高在上
的李丛锦,轰然下跪,将酝酿许久的一番话沉声道出:“启禀皇上,微臣年事已高,深感力不从心,恐不能承担丞相之重任,辜负皇上之托。是以,请求皇上收回微臣的兵权,并准许臣辞官归乡,另选贤能之士担当丞相之职。从此以后,微臣愿做个闲散之人,寄情山水,与闲云野鹤为伴,恳请皇上成全,臣此生定会铭记皇上的恩典。”
李丛锦闻言,深深地看了长孙睿许久,心中却大为喜悦。李丛锦等的就是长孙睿亲自求他的这一天,但是他还是故作迟疑地说道:“赵国公长孙睿为官多年,替朕立下汗马功劳,深受百姓们的爱戴,朕如何舍得爱卿。即便是朕肯应允爱卿,将爱卿的职位和权力都收回,恐怕也会有人怨声载道,届时朕又如何向众人交代。”
“启禀皇上,这一点您无需担心。微臣已经拟好奏折,皇上准奏以后,微臣自会向所有部下表明心迹,实乃微臣自愿舍弃高官厚禄。相信全天下的百姓们,也自能体恤皇上爱民如子的心意,不会恣意造谣生事的。”
长孙睿一席话,在文武百官里引起轩然大波。他们不禁面面相觑,皇上的手段真是高明,用代皇后之命来威胁赵国公释权!虽然招数有些下作,可也不失为一个去除心腹大患的好方法。
李丛锦微微沉吟,蹙眉说道:“好吧,既然赵国公长孙睿执意要退隐朝堂之上,做一个闲赋在家的人,朕便准奏。”说完,他扬声对文武百官说道,“关于代皇后被关入冷宫一事,朕只是对她小惩大诫,以免以后犯更大的错误。”
闻言,长孙睿心里便明白,皇上这是要开释长孙兰芷了。他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只希望事情快点儿解决,早日让女儿脱离牢狱之苦。
李丛锦的话说完后,转过头去对林多福沉声说道:“林多福,代朕拟旨,前去大内冷宫内将代皇后请出来吧。这几日她应该已经静思己过,从今往后定会好好地恪守本分,不再做有亏贤德之事。只是代皇后心胸狭隘,不适合再司掌六宫大权,凤印暂时由朕保管。”
“老奴遵旨。”林多福闻言,微微侧身,垂下头恭敬地领命。
“退朝。”李丛锦龙颜大悦,终于解决了一番心事。他唇角上弯,深深地看了一眼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毅然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