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情不自禁地惊叫一声,仰望新一直在关注着高雅,一听叫声,连忙赶了过来,所有的人也跟着围拢上前。一名队员用铁锹小心地拨拉开旁边的土石,一个人的上半身就显露了出来,这个人匍匐在地,高雅的铁锹在他的背部脖颈处戳了一个深深的伤口。
伤口并没有血往外面渗,宛若干涸得裂开大口子的田园,显然,这个人至少已经死了几个小时以上。仰望新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高雅浑身颤抖着,感到全身的血液一个劲地往头部奔涌,她扔下铁锹,跪倒在地,手战粟着伸向了这人的头,她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千万不能是马骏,高雅的手快要挨上这人的头时,一下子僵住了,她发现,这人露出来的半截手臂的衣袖上,有一颗纽扣,这颗纽扣如此眼熟。“马骏!”细看了一阵,高雅失声地喊了出来,她这一喊,让仰望新的心咯登一下,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要从喉头蹦出来似的。
不会的,不可能是马书记,仰望新的泪水一下子迸发出来,他和几名队员开始用手刨着周围的土石,动作不断加快,双手被石块刮划得伤痕累累也不肯停手,高雅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 щшш ▲ttKan ▲¢Ο
尸体被他们手脚并用地刨了出来,两个队员稍稍用力,将他翻转过来,旁边的一个人用湿毛巾细细地擦拭去他脸上的泥土,“不是马书记。”仰望新急切地喊道。他为这个人不是马骏而感到了惊喜,可是当他意识到这种惊喜实在不合时宜,他紧接着问旁边一位矿工:“你看看,认识吗?”
“是鲁胖子。”这位矿工的语调里满是悲怆,他吸了一下鼻子,看着已经死去的同伴,说:“我跟他同一天进的矿,住在同一间宿舍,我们是好兄弟。”仰望新用低沉的语调说:“他是跟马书记一起下井的。”高雅定定地看了看这位死去的矿工,并没有因为此人不是她的男人而欣喜,马骏的同伴死了,这意味着马骏也凶多吉少。
“抓紧挖啊!”仰望新急急地喊道,一语惊醒了呆滞的人们,大家回过神来,各自捡起一旁的工具,重新开始了抢挖工作。刚才自称是鲁胖子的好兄弟的矿工和另一名矿工模样的人将鲁胖子抬到了一旁,一边小心翼翼地整理着鲁胖子的遗容,一边用悲怆的语调呼唤着鲁胖子的名字。
在这种压抑的哭泣声中,大家不停地劳动着,高雅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在打通这塌方以前,千万不要再发现什么,马骏现在肯定没有事,他现在在矿井的里面,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半个小时后,劳动的人群中又传来了一声惊呼。
这一次,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而是塌方下来土石堆已经被他们挖到了尽头,这几个抢救队员发现,面前的土石墙开始向下垮塌,这说明,眼前的这个拦路虎已经快被他们征服了。又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样子,随着一股潮湿的气流扑到了最前面的几位队员的脸上,他们终于打通了这个塌方地带。
队员们一拥而上,越过土堆,朝井内跑去,洞内到处是水,被脚步踩踏出的水声在密封的空间里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仰望新一边借着矿灯四处打量,一边焦急地问:“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有?”高雅跟在队伍的后面,眼睛仔细地搜寻着。
“在这里,他们在这里。”一名队员叫了一声,叫声带着兴奋。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句:“是马书记,是马书记。”高雅一听,连忙循声望去。“马书记还活着。”一个跪在地上的人喊道。一听这话,高雅抑制不住自己的高兴,失声喊道:“马骏啊,我来了。”
马骏却没有接受到高雅欣喜若狂的叫喊,他还在昏迷之中。一位抢救队员脱下了身上的棉袄,盖在了马骏的身上,仰望新用毛巾搭住马骏的脸上,又吩咐队员们检查了一下另外两名矿工的情况,一行人七手八脚的抬着他们,往电梯走去。
当他们成功升井时,围聚在井口的人群听说马书记和另外两名矿工还活着的消息,群情振奋,一起把马骏他们抬上救护车,救护车队在人们欣慰的目光中,愉快地欢唱着,消失在了漆黑如墨的夜幕之中。
高雅坐在马骏的旁边,她哭几声,又笑一阵,目光不肯离开马骏一时半刻,一旁的护士递过来干净的毛巾,高雅不顾自己满脸的泥水还没有擦拭,接过毛巾就给马骏擦脸,她擦得很仔细,如同一位考古队员在清理一件稀世之珍。
在她的眼里,马骏就是唯一的珍宝,她几乎失去这个珍宝!她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悲伤过、绝望过,经历了她人生中最为揪心的黑暗,又被生命的奇迹点燃了所有的惊喜,这大悲大喜的跌宕全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在这一刻,她似乎更加明白了,马骏对自己的含义。
马骏醒来之后,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到了在玻璃后的高雅,高雅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如同一轮初升的朝阳。高雅冲了进来,跪在他的床边,马骏伸手握住高雅的手,笑了笑,说:“不要哭,我的命硬着呢,死不了的。”
高雅纵情地放任泪水流淌着。春日的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照在马骏有些苍白的脸上,马骏帮着擦拭高雅满脸的泪水,说:“不要哭,我好好的,对了,鲁胖子救出来了没?王火松他们还好吗?仰望新呢,快把他找来。”高雅说:“鲁胖子遇难了,其他的人都好,你就不要惦记什么了,矿上的事,有其他人在处理呢。”马骏悲戚地叹了一口气,说:“要不是鲁胖子,我怕是不会躺在这里了。”宦海弄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