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骏和焦双清、严铁三人好久不见,聊得个不得亦乐乎,严梦挨着高雅坐下,两个也轻言细语地聊着,马骏时不时看看高雅,看起来,高雅与严梦之间的交谈是融洽的,马骏不由得担心起来,如果高雅真的打算放弃行政单位,到阳光集团下海,他该怎么办?
在马骏看来,高雅现在在泽西教育局当副局长,工作压力并不大,一个女人,不就图个安逸自在吗?况且,高雅又不是不知道,青云度假村一年的收入,足以可以让他们富足地生活几十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偏要放弃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的好日子不过,去什么民营企业当常务副总?
更何况,现在家里有两个快三岁的双胞胎孩子,李青的父亲身体不大好,李天虎有意向把丫丫送到他们的身边照顾,虽说双方的父母都可以照看,还可以请保姆,但是在三个孩子的教育问题上,还是需要高雅亲力亲为。高雅一旦当上这个副总,严梦绝对不会让高雅吃干饭,到时侯夫妻两个人都在外面奔忙,谁来照顾这个家?
高雅大概也看出了马骏的心思,在饭后,并没有承诺严梦什么,只是说,我会认真考虑的,考虑好了,我会给你回复。回到十一号楼,高雅坐在红木椅子上,打量着四周,摇头叹息说,马大部长啊,你一个人住这么阔气的房子,你忘了?还有好多老百姓四世同堂挤蜗居呢。马骏说,又不是我一个人搞特殊呢。
是啊是啊!谁叫你是市委领导呢,市委领导,就是要有派头。高雅继续发着牢骚。马骏摊开手,说,要不这样吧,我把这房子无偿给你说的那位四世同堂挤蜗居的人家住,我一天不走,他们就在这里住下去,可是他们能来住吗?高雅又叹息了一声,说,我并不是想说你什么,只是前些时我们到西部走了走,那里的孩子连鞋都穿不上,四月还在下雪呢,这些孩子的脚冻得跟胡萝卜似的。高雅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马骏见状,心里也难过起来,他拉过高雅的手,放在大腿上抚摸着,安慰说,要不,我让肖丽从公司帐上拿两百万出来,帮他们一把。高雅摇了摇头,说,区区两百万,能做什么?杯水车薪啊!马骏说,可我们只有这个能力啊!高雅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眼睛,说,我们先不说这个了,我想征求你的意见,关于我到阳光集团的事。
马骏装糊涂,问,阳光集团什么事?高雅瞟了马骏一眼,说,我想辞职,或者停薪留职,去阳光集团。马骏问,你想好了?高雅点了点头,说,我很想去,刚才本想当面答复严总的,可是怕你有想法,马骏说,既然你很想去,我有什么想法,难不成我给你泼冷水?高雅皱着眉,说,你这话的意思不是摆明了嘛,你不想让我去对不对?
说实话吧,我倒真不想你去,你现在的日子可得不是很安稳吗?好多女人做梦都想过上这样的生活,你说你这是何苦呢?马骏望着客厅左侧挂着的字画,说。这是省里一位颇有名气的书法家的作品,宁静致远四个字用隶书写就,颇合这句成语的意境,马骏看着看着心里就泛出几分闲适来。高雅说,我不想在教育局干了,我觉得没劲。
高雅的这句话,把马骏心里刚刚生出的几分闲适惊走了,他有些不解地看着高雅,问,怎么会没劲呢?这日子过得不是很好吗?高雅站了起来,气冲冲地说,你又不是我,你怎么就觉得这日子过得很好?马骏伸手在空中向下压了压,在会场上,他习惯用这样的手势制止掌声或者喧哗,他说,你不要生气嘛,我这个人总在外面忙,对你的关心太少了啊。
高雅说,你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你也知道对我、对这个家的关心太少了啊!你整天不要命地在外面,有时侯心里不舒服了,很想找你说句话,给你打电话,你不是在开会就是陪领导,好不容易跟你联系上了,你却说一会有重要的事要忙,在别人的眼里,我是市领导的夫人,光鲜荣耀,可是谁知道我心里的苦呢?高雅说完,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马骏见状,顿时手足无措,心里涌出万分的愧疚,他把高雅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高雅的后背,说,对不起,高雅,我这个丈夫太不称职了,以后我很多抽些时间来陪你,我想好了,明天就跟教委的同志说一声,让他们把你调到市里来,这样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就多了吗?不要哭了。
高雅幽幽地说,我调到市里来又怎样?或许要不了多久,你又要离开楚湖,像你这个级别的干部,东奔西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马骏说,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咱们夫唱妇随。高雅说,说到底,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为了你的前途,别人就应该做牺牲。
马骏像被电击一样,呆住了,他没有想到,一向温顺贤良的妻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然,妻子的话或许没有错,错的只是自己的大男子主义,在他看来,一个成功的男人身后,必须有一个默默奉献的女人,男人的成功,不就是女人的成功吗?自己的确从没有想过妻子的感受,他想的,全是自己如何心载顾忌地在官路上纵横驰骋,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高雅推开马骏,正色道,马骏,我想过一种更有意义的生活,孩子你不要管,我跟我父母都说好了,他们帮我们带,下半年就让他们在市里上幼儿园,家里还可以请一个保姆,丫丫要是回到我们身边,我每天负责接送她,严总说了,她会派专人照看,要我心无旁骛。
马骏说,你既然都安排好了,就按你说的办吧,我没有意见,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一问你。高雅说,你说。马骏把手抱在胸前,问,你是什么时候对经营企业感兴趣的?你凭什么说这个对你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