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件事都会给不同的人以不同感受,西方尊者的死也一样!
在东方尊者和南方尊者感觉,西方尊者不在了,自己无疑少了一个很有力的同伙。而龙筱幽师徒感觉起来,虽然肯定是少了一个很麻烦的敌人,但仔细想想他平生的事迹,和他所以做那些事的原因,心里也不无伤感!
人做错事并不是不可原谅,因为所谓“对与错”,在不同人也有不同的理解!
以西方尊者而言,他只是过分遵守着祖先的遗志,并且当作了自己生存的唯一支撑。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让人怎么忍心去怪他?况且,就算他做了什么,其实在他只是对龙筱幽一人而已。至于说道真正的大义,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亏欠!
对这一切龙筱幽师徒颇多相同见解,也不免心中遗憾,没能让那一代英豪真正明白自己!
正在房中闲谈,师徒俩突然听到不远处西方尊者的灵堂里喧闹之声极烈。师徒俩对视一眼,皆大感奇怪,当即起身去看。
他们到的时候,灵堂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多是西方门人,以及东南两尊者。而争吵的当事人,则是屈尔君和高远!
见了龙筱幽师徒,众人忙让路行礼。天星尊者扫视灵堂,不悦责道:“西方师弟方才去世不久,你们身为弟子怎可如此大胆,竟然在他灵前吵闹……!”
屈尔君见机扑通跪倒天星尊者面前,满是悲愤哀告道:“大师伯所言极是,师父去世不久,我等吵闹确实不孝之至!但是本门毕竟也是正道大派,门中事务繁多。近些日子因为师父去世,门中已经积累了不少事故。今日一早弟子本想请高师弟取出师父遗物,请由各位同门共同推举一位继承尊者,以安抚本门大计。可不想高师弟竟然说师父把尊者之位传给了他,各位皆是圣域师长,请问有哪位能相信师父竟然会把尊者之位传给一个大家都不认得的无名弟子……?”
天星尊者微微皱起眉头,看看众人,见都不免有认同屈尔君的意思,微微沉吟道:“西方一门乃我正道至关重要的一大门派,这尊者之位确实不应悬空过久!只是这毕竟是你们自己的家事,外人也不好多口。但现在你们竟然为此搞得在师弟灵前大吵起来,我们五方尊者分属同门,也不能看着你们自相争斗,让外人看笑话。所以,大家不妨都来想想,看此事究竟该如何抉择……!”
北方尊者向来耿直,心里虽然不喜欢屈尔君的轻浮,奸诈,但说话也极为公正:“屈师侄乃西方师兄大弟子,按说这尊者之位理应由他继承!可是当日我等皆是亲眼所见,西方师兄去世时,这两样尊者信物确实是在高师侄手上。而看西方师兄去世时神色安详,不大像是高师侄抢来的……”
东方尊者缓缓道:“师妹说的没错!但正如屈师侄说的,西方师弟乃是一门尊者,无论如何也没理由让一个籍籍无名的弟子作为传人。这样即无法服众,也会令西方一门遗祸极多……。高师侄,你不妨仔细想想,你师父是不是让你把信物交给谁。而你因为悲伤过度没能理解,以为是传给了自己……”
众人眼光都一起集中在了高远身上,只见他缓缓跪倒西方尊者灵前,双手高举灵觉神剑和尊者令牌正气凌然高声道:“师父灵位在上,列为师长在此,弟子高远受先师临终重托,执掌本门尊者之位。这信物实乃家师亲手所传,弟子如有半句不实之言,甘遭天谴……”众人紧紧皱眉,皆大感愁烦……!
暗暗扫视一周,南方尊者突然缓缓道:“这事谁是谁非也的确还很难说……。对了,玉龙天王向来足智多谋,又是众神在圣域的代表,不妨请他来给断上一断……”诸人一起看向龙筱幽,都对南方尊者的话极为认可。
龙筱幽心里冷笑,淡淡看了看四下诸人,缓缓道:“南方师叔过奖了!此事关系到正道大派,必然要审慎定夺。本来我并不适合对此事发表意见,不过现在既然僵在了这,我倒不妨说说自己的看法……。西方一门乃我正道极重的一大门派,西方尊者也是我方名宿,所传之人必定非同一般。按理说,屈师兄既然身为西方首座弟子,自然是继承人的不二之选。但此事恐还不能盖棺定论,不妨让高远仔细说一下西方师叔临终前的情形和说过什么,大家听听再做道理……”
诸人暗暗点头认可,突然西方尊者一个同门师兄弟叫道:“师兄已经去世多日,而且他生前说过什么也没第二个人知道。如果让人随便说说,如何来定真假……”
龙筱幽淡然看向他,沉声道:“现在在场有四位尊者,都是与西方师叔几十万年的同门情谊,了解如何深刻!是真是假,只要高远说出来,四位自然可以评断。况且,我们只是先来做个参考,也没说就要作准了……!”
那人被龙筱幽瞪得心里发毛,也不敢再说。当下众人点头认同,不想高远却说:“先师临终之言多涉本门隐秘,请各位恕我不能说出来!反正我高远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上可对天,下可对地。各位如果一定不信,我也无话可说……”
他这么一说,连龙筱幽也不禁大为发愁!不管怎么说,按道理讲西方尊者实在是没理由会把尊者之位传给他的,而他自己如果不能提出什么有利的佐证,怕是谁也帮不了他了!
龙筱幽沉吟片刻,接着又道:“高远,现在说来西方师叔的确没有道理会传位给你。如果你自己不能提出什么实际的证据,恐怕没有人能服你继承尊者之位。如果西方师叔真的传位给你,你这样不是辜负了他老人家的遗愿吗……!”
诸人本是各怀心思,屈尔君本来还担心高远真的能提出来什么无法反驳的证据,此时见他竟然不肯说,心里自然狂喜。当即拼命挤出几滴眼泪,哀声道:“各位,我屈尔君并非贪图本门尊者高位。只因本门非同一般小派,不可因为长期无人主事牵累了正道大计,所以才不得不请高师弟取出信物。如果他能证明先师确实传位给他,我屈尔君马上恭请他为尊者,今后也会像对先师一样对他衷心听命。但是如果高师弟并不能有什么证明,怕是很难让众同门心服的……”他话才说完,众西方门人紧跟着一阵叫嚣,全然是支持他的!
龙筱幽冷冷看着诸人,心知他们早已经是暗中勾结,此时还来做这假戏!可现在事情的确很是棘手,连他也难以有什么办法了!
就在谁都难以说出道理的时候,高远突然道:“各位不必再争执了,我本来并没有一定要做西方尊者的意思。只不过,我可以交出令牌让各位另选尊者。但灵觉神剑乃先师所赠纪念,我就断然不会交出……”
众人一呆,屈尔君叫道:“灵觉神剑乃本门历代尊者标志,岂可旁落人手……!”
按龙筱幽来说,他当然是希望好朋友高远能继承西方尊者的位子,那至少以后自己可以少一些不小的麻烦。可他也向来知道高远固执迂腐,见他意态坚决,也知道无可挽回。
想了想,龙筱幽缓缓道:“各位,依我看既然高远愿意交出尊者令牌,这西方尊者之位不妨就由西方门中自行推举。至于灵觉神剑,虽然曾经是历代西方尊者的标志,但也不过只是一件兵器,实在没必要为此争执太多。况且,尊者法器旁落也并非稀罕事,北方门中的灵崖神剑,南方门中的虚弥圣剑,不也都在弟子手中,可哪个做了尊者……?如果屈师兄定然不肯放手灵觉神剑,那么便抛开尊者之位不说,两位不妨来个比试较量。既然是争夺兵器,那强者得之应该就不为过了吧……!”
屈尔君既然知道了高远是本门秘境修行成功之人,自然不敢和他对敌。听说要比试夺剑,心里先就怯了!况且如果此时自己接掌西方尊者已经无人反对,万一和高远比试输了,即便还能继承尊者之位,日后在门人面前也将是毫无威信可言。但如果自己做了西方尊者,可尊者标志却是落入别人之手,这尊者做得怕也难以安稳。
权衡利弊,一时间屈尔君心里委实难以决断。对现下的情势,诸人心里都也明白。东方尊者知道高远是龙筱幽一路人,当然不会希望他做西方一门之主。而且,他也明白屈尔君未必能是高远的敌手,这一战还是可免则免的好!
仔细权衡,东方尊者道:“天王所言极是!想来高师侄与西方师弟师徒情厚,想留下灵觉神剑以慰哀思,这也是一片孝心可嘉。屈师侄身为师兄,何不成全师弟一番孝心呢!只要高师侄交出令牌,别耽误了西方一门的前程,其他的也大可不必在过多计较了……”说完,连向屈尔君使眼色!
屈尔君心里本已打算妥协了,而诸人也都再没了异议,当下便依此而行。
高远淡淡交出令牌,由两位前西方尊者的同辈师兄弟名正言顺的交予屈尔君。屈尔君虽然满心的欢喜,可表面上仍尽是虚伪的哀伤,对诸人一一道谢!
事情已经了了,诸人正要离开,突然一人道:“大师兄,如今你既然继承了师父的尊者之位,我向来有志愿追随玉龙天王,加入神策盟,这事便请大师兄首肯吧……!”
诸人向说话人看去,见卢一平满面的豪气干云,对新尊者说话也毫无尊敬之意!
其实卢一平早就想去投奔龙筱幽了,只因师父去世,屈尔君留他守孝,才没能成行。现在见了屈尔君的虚伪,别人即便不知道,他当然是明白本门秘境的传授。高远既然修炼有成,西方尊者传位给他其实也是正常。只是高远既然不肯说出本门秘密,他也不好多口。 щщщ ▲ttκā n ▲c o
可是,虽然他没反对屈尔君继承大位,心里对大师兄也已经极为反感了。此时所说的话,一来是自己的真实意愿,二来在这时候说出来,也是为了落屈尔君面子,出出心里的恶气。
屈尔君刚刚才当上了西方尊者,马上同门的二师弟就要另投他处,而且还是素来的敌对,这对他无疑是极大的侮辱!可虽然满心的气恼,脸上都露出了阵青阵白,但屈尔君也知道此时还不可以当众发威,那只能更让人看轻自己!
“二师弟,师父刚刚过世,本门还有不少事情亟待解决。你我兄弟同门为长,你此时怎可离我而去!不如等事情安定些以后,你若想为正道出力,其实在本门也是一样啊……!”
在屈尔君而言,虽然现在已经做了西方尊者。但卢一平与他平日交情还好,而且性情敦实,容易摆布,加上又是本门少有的高手,屈尔君实在不愿意他离开。
更重要的,自己刚才做了门主,如果本门这向富盛名的高手就此离去,今后自己也是必然无法在门中逞威,因而不得不加以挽留!
可卢一平根本全不理他,径自走到龙筱幽面前:“能为天王效劳,乃是小弟向来的志愿,大师兄也是早就知道了的。今日小弟心意已决,师兄也不必再劝了……!”
屈尔君心知难以挽回他心意,但仍然不愿意成全,刚想摆出本门尊者的架势强迫。龙筱幽已经当先淡淡道:“既然卢师兄对我正道大计如此衷心,屈师兄也不必相强了。而且我如今也确实正是用人之际,有卢师兄来帮我,实在是求之不得。不如屈师兄给我个面子,就成全了卢师兄一片心意好了……”
龙筱幽的语气冷淡,已经明显透露出了对屈尔君的不满。他心里一慌,刚鼓起的一点点气势马上撒了气,只能陪笑道:“既然是天王法令,我自然不敢不从!那二师弟,你今后在天王左右行事,一定要尽心尽力,不可失了本门的颜面……”
卢一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站在龙筱幽背后,弄得屈尔君大为没趣。干笑两声刚想说什么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那边跪着的高远已经起来道:“大师兄,我与玉龙天王本是故交。而且师父生前也嘱咐我要追随天王共事,今日便和二师兄一同去了……”
屈尔君听了心里更气,本来如果高远自此不再生事,他今后还是很希望能任用其不凡能力的,那灵觉神剑也并不在意。可如果他也跟了龙筱幽一起去,不只门中高手尽去,而且龙筱幽今后也还不知道会怎么修理自己了。
屈尔君刚想再说什么,龙筱幽又已经当先道:“我与高远的确是旧友,就算不谈共事,让他和我一起去叙叙旧,想必屈师兄也是不会反对吧……”
屈尔君虽然知道这一叙旧,高远就不会再回来。可他向来习惯一样的畏惧龙筱幽,既然他说了话,屈尔君根本不敢丝毫反驳,只好忍气不言。
龙筱幽冷眼扫视一阵,当先走出门去。卢一平和高远双双跟上,接着其他人也依次出门。房中已经只剩下了东南西三方人等,相互虚伪客套了一阵,也相继告辞。
回到住处,龙筱幽先和卢一平叙话良久,诸人思及往事,皆是颇多感慨!
直到晚上,龙筱幽和高远闲步山野,说起了西方尊者的事情,龙筱幽心里颇为惋惜!
“哎!本来我早明白西方师叔其实并非恶徒,只是一时名利之心太重,才会行差踏错。可也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么许多曲折。但他好不容易大彻大悟,却已经是临终回光了……”
高远心里一阵悲痛,轻叹道:“是啊!只是我没能完成师父的遗愿,实在感到对不起他老人家!”
龙筱幽安慰道:“你也不用这么想,不是我对死者不敬,西方师叔这样做本来就欠考虑。屈尔君怎么可能会老实看别人夺了自己的位子?东南两方又怎么可能肯让自己的盟友反投敌方!不过这西方一门自师叔去世,现在又走了你和卢师兄,屈尔君自己今后也只能是做人家的马前卒罢了,根本不会有什么前途了……”
高远心知龙筱幽所言确实,心里不免极为哀伤!两人闲谈许久,高远道:“筱幽,当日你到秘境的时候我正在修行中,全没知觉。其实,那位老前辈乃是本门师祖灵之神……”
龙筱幽淡淡笑着截口:“我早就想到了……。那时我见前辈不过只是留存的一丝灵觉,便猜出了他是西方一门的祖师,死而不灭应该是为了护佑自己的后人。只是他自己既然不说,我也不好明言指出。你既然出来了,那灵之神祖师定然已经灭迹,也一定有话让你带给我吧……”
“哈哈!你还真实聪明!祖师说这三界中已经是没人能和你对抗了,看来真是不假……”开心笑笑,高远突然正色道:“筱幽,祖师曾说,你聪明绝顶虽然不错。但如果你事事都只凭计谋得逞,纵然一时得势,恐怕也难长久保存,须谨防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龙筱幽点点头:“祖师高见,我明白……”
高远想想又道:“祖师说你命理奇特,必定会有极多的历练,自己也会从个中慢慢悟到许多道理……!可是祖师也说你未免过于好高骛远,心思太过跳跃,应该知道稳中求胜,不变应万变才可更省无谓的道理……”
龙筱幽点点头,沉思起来。高远缓缓接到:“祖师最后有一句话要我告诉你……。往事已矣,来日可追!过往许多事已经不必再耿耿于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应该追求的,和可以追求的是什么。何必为了一点点瑕疵的不能释怀,错过了许多美好呢。那样的话,无论对人对己都不会有什么好处。你是聪明人,应该分得清的!”
龙筱幽心里一阵苦涩,远眺云峰雾绕,心中暗暗低吟:“灵祖师啊!你果然不愧先圣,一切早就看透了!可是我虽然明白,但却未必做得到,否则怕也早登极乐了!不过你可以放心,你对我的嘱咐我不会忘记的,也不会辜负你的期许。我会尽力周全所有事情,只要是我可以控制的范围里,绝不会让那些曾经付出许多的人们九泉含恨……”
两人接着聊了些曾经的回忆,便回去休息了。
龙筱幽独坐房中,心里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月在中天,光明氤氲,或许会又有什么奇异也说不定。
不过,龙筱幽早已经习惯了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也不会再对什么未知有所忧患了!这的确是遇事时放松自己的良好心态,但也可能是人生路上消极的不良情绪!
人一生会面对很多“双刃剑”,怎么去把握也难免被划伤。所以大多明智的人,都选择放下剑,去让别人来为自己磨平其刃口。虽然未免有些显得奸诈,可在无奈中,谁又有更好的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