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舜并不是不知道他和灵威仰的决斗是九死一生,但他必须要赌一把。
在和项羽的对决中,他在瞬间成功突破到了散仙的境界,使用神剑睥睨天下斩杀了项羽。那个时候能做得到,那现在也一样有机会。
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能再冲动行事,可目前的状况如果不搏也许大家都要抱着死。神族高手几乎都没有了一战之力,敖冲最多也只能应付对方一个剑神,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如果他能战胜灵威仰,那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就在这个时候,少康忽然轻咳了一下,道:“决斗之前,我有些话想和陛下说,青帝能不能稍等片刻?”
灵威仰傲然道:“你们已是本王掌中之物,就算让你们多活片刻又有何妨?”
既然灵威仰也不反对,齐舜又走到少康身边,凝神等待。他本以为少康要告诉他一些对敌策略,可少康并没有这个意思。
“陛下认为对待阴谋反抗之人该如何处置?”少康忽然问了一句和现在关系不大的问题。
“如果有可能,应予以教化。”齐舜并没有因为少康这意外的问题而随意回答。
“如果无法教化呢?”第二个问题紧随而至。
齐舜沉默片刻,严肃的目光中精芒一闪,简短而有力地回答:“杀!”
如果换作以前,齐舜未必会回答得这么斩钉截铁。因为他从小性格随和,心地善良,总希望把一切事物都往好的地方去想。可经过了常年争霸和对天下的治理,让他清晰地懂得有时候斩杀也是种权术。杀鸡儆猴,杀一儆百,都是对杀这个字的完美诠释。天下并不是仅靠仁德就能治理好的,千百年来法家和儒家的冲突融合也证明了这一点,在不同的时候就需要用不同的治理方式,这是这十年来齐舜所学到的道理。
少康点了点头,仿佛对齐舜的回答很满意,又道:“陛下生性仁厚,以前行事未免失之柔弱,太在意别人的看法而容易放弃自己的主见。当年陛下在打江山的是时候需要文臣谋士的协助,可以放低身段,与他们朋友般往来,可现在陛下已是九五之尊,自然与当年完全不同。要知道作为天子,所做所想都是关乎天下,御下、权谋之术都是无法避免的啊。”
他是君王中的佼佼者,大夏王朝在他的手中重新走向繁荣,因此他的话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句句也都切中了齐舜的要害。
齐舜神情更加严肃,道:“晚辈受教了。”
只听一旁的灵威仰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废话,难道这就能救你们性命不成?”
少康没有理会他,接着道:“如今天下看似平定,实则暗潮汹涌。当年各诸侯不过是各势力的表象,并非难以应付。可现在隐藏在暗中的势力已经出现,他们虽然没有千军万马,可他们实力强劲,对个人的杀伤力也许更强,这个你要多加小心。”
齐舜点头称是,但心中开始有些疑惑。如今大敌当前,有没有命离开这里都已是未知之数,少康的话虽然都有道理,可说话的时机好似不太恰当吧。
少康又道:“神族已经有了千年历史,如今面临此难,也是一种劫数。不过就像我方才讲的,神族的精神并不会因为我们的存在与否而消失。如果今日我们不幸罹难,希望伯禹能接过神族的使命,用自己的力量管理各族,如果遇到冥顽不灵的,该强硬就要强硬一些。”
齐舜心中疑惑更重,少康的话不像是在指点他什么,倒像是安排后事一般。就算他心中已存死志,也不需在这个时候对他这个也许比他死得更早的人讲吧。
果然一旁的灵威仰道:“他?再过片刻他就会成为一具死尸,你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快些让他过来送死吧!”
少康道:“我只再说一句。你既然已经胜券在握,难道这一句都不愿意等么?”
灵威仰冷哼一声,算是同意了。
少康招了招手,把敖冲、孙尚香和文鸯都叫到身边,道:“你们都不是神族中人,今日受到神族连累,真是抱歉。我活了上千年,对生死早已看透,想来神族中其他人也是一样。你们莫要忘记今日我所说的话,只望他日我的愿望能够在你们手中实现!”
他的话音刚落,手中忽然闪烁出一道白光,同时天空中也同样有一道白光当头照下,把齐舜等四人笼罩在其中。齐舜只觉一股强大的拉扯之力把他拉向半空,全身就像是四分五裂了一般,再看另外三人,也是同样的表情。
在这一刹那齐舜忽然明白,少康叫他过来并不是要指点他,而是早已想好了让他们逃出去的办法。他的这些话果然是在交代后事,他果然早已决心赴死!
耳边灵威仰的怒喝逐渐遥远,同样逐渐远去的是少康那充满欣慰和希望的目光。这个长者开启了逃生的秘术,自己却只能留下来面对敌人。他身后的比干等人表情同样平静,或许在他们心中神族的精神比他们的性命要更为重要。齐舜就像是他们的延续,纵然他们不在这个世上,至少还有齐舜接过了他们的衣钵。
灵威仰仿佛已经出了手,那“五德顺天大阵”也好似再次动,齐舜恍惚中还能听到真气碰撞时的巨大声响。不过这些都已与他无关,他就像是被保护在一个与世隔绝的通道当中,再也没有什么能危害到他。
少康会怎样?他是否会死在灵威仰的手中?神族是否也会就此覆灭?少康说神族连累了他,其实是他连累了神族才对。如果他没有过来寻求少康的帮助,灵威仰等人又怎会杀到神族?灵威仰最想要的是他的神剑而不是少康的性命啊!
身体上的剧痛在折磨着齐舜,他的脑中反而不断出现少康方才所说的话。帝王的威严和手段,治理天下的权柄和方法,神族的精神,种种都如流星般从齐舜脑中划过。齐舜下定了决心,只要能活着,他就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实现少康的愿望,成为一个恩威并用、真正统一天下的万世明君!
想到这里,那撕扯之力更重,齐舜终于不堪重负,脑中轰然巨响,终于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