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在暗夜中发出森寒的光芒,重重的钉在了祠堂角落里的柱子上,一道影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骤然冲出,掌风倏忽而至。
她连忙带着桑辰闪身一躲,凛冽的掌力擦着她的脸掠过,反手一掌又攻了过来,凌汐池一把将沈桑辰推开,凝起掌力与那人对了一掌,借着掌力跃出,一把拔下钉在柱子上的匕首,运用微灵步闪到桑辰身边,将沈桑辰护在了身后。
那个影子在祠堂里一闪,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人的武功,很高!
凌汐池凝神戒备着四周,火折子已经被吹熄了,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无声的黑暗。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想来是刚才扔出去的匕首刺到了什么东西。
她将沈桑辰往身边拉了拉,沈桑辰也知道事态严重,很配合的站在她身后,表现得相当的冷静,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就在他们的精神达到十二万分的警戒的时候,那人却再也没有任何的行动,就连刚才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也一下消散得无影无踪。
凌汐池感觉到危险在慢慢降低,于是从袖中又掏了一个火折子出来,心中不由得暗暗庆幸,还好这个东西带得多。
火光终于又亮了起来,她举着火折子拉着桑辰小心的沿着整个祠堂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看来刚才与她交手的那个人已经离去。
可为何只是简单的交手,那人就选择了放弃离开,难道他是觉得他打不过自己吗?
应该不会,虽然刚才她只是与那个人对了一招,可仍能感觉那人的修为不低,要知道自己身上带着的可是师父的功力外加琴无邪一甲子的功力,那人与她对了一掌还能以那么快的速度闪退,无声无息的离去,可见并不是忌惮她才选择走的。
凌汐池捏着下巴想了想,实在想不通,懒得再去浪费脑力思考,于是又绕到刚才将匕首扔出去的那个角落看了看,望着地上那被斩成两截的怪物问道:“这什么玩意儿?”
地上赫然有一滩殷红的血,血泊中是一条被斩成两段的似蛇非蛇的怪物。
那怪物全身黑漆漆的,覆盖着坚硬的鳞片,长得很像一条蛇,说它是蛇吧,它的头上又长着一对尖尖的角,腹部还有四个类似爪子的小肉球,说它是壁虎,它的身体又长得过分了些。
沈桑辰从她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东西,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哆嗦着嘴唇道:“这东西我见过。”
凌汐池问道:“在哪里?”
沈桑辰道:“就在沈家堡,我家出事的前一晚,我看到过这东西,可是它速度实在太快了,我还没看清,它便不见了。”
凌汐池又问:“你之前有见过这种东西吗?知不知道它叫什么?”
沈桑辰摇了摇头:“从未见过。”
她嫌弃的看了一眼那断成两截的动物尸体,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递给了沈桑辰:“你把它捡起来吧,揣着,有用!”
沈桑辰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嘴唇,虽然看似很不情愿,但还是走上前仔细的将那怪物捡起来包好揣进了怀里。
凌汐池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空,又看了看刚才他在地上画的图案,道:“你刚刚说你知道了什么?”
沈桑辰猛拍了一下脑袋,重新又走到了他画的那个图案面前,回道:“我记起了那些星星的方位,很像爹爹平时老叫我排列的五斗星阵,这里面确实有星星,那是五斗星阵的方位,参星明,五斗现,我想,等到参星升起的时候,就能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了。”
可以啊,凌汐池砸了砸舌,这沈行云看来还是一个天文爱好者,只是根据星象布阵,集苍穹宇宙于方寸之间,这沈家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饶是她并不是一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此时心也砰砰砰的狂跳不止
看来谜底马上就要揭晓了!
又确认了一遍祠堂内此时无人,凌汐池守在一旁,看着沈桑辰睚眦欲裂的死死盯着祠堂顶的藻井。
一阵风吹过,火光摇曳,祠堂里忽明忽暗,就在这时,一颗明星缓缓出现在藻井的正中间,与此同时,藻井周围的屋顶出现了几个光点,光点连线组合,恰似一颗六角星的形状,一道微弱的光线从六角星的中央笔直的垂了下来,映照了灵位正前方的一块地板上,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沈桑辰站在那道光线前,手掌一翻,双掌在胸前结了几个古老繁复的印,然后他的十指大张,一个六角星缓缓的在他的胸前凝结,与藻井上的那颗六角星遥相辉映。
他缓缓的将身前的六角星推出,那六角星在他身前逐渐旋转变大,像是受到召唤似的,自动追逐着藻井上的六角星而去,那道笔直垂下的光线越来越明亮,地面似乎也出现了一个星星的模样。
可就在这时,一道道炫目的光芒自那星星中散发而出,一股强烈的冷风自门口吹了进来,冷风如刀,冷厉异常,刮得灵位上供奉的灵牌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大片。
这不是一般的风,因为风中的阴寒中带着一种死亡的召唤。
凌汐池这才明白,原来沈家最厉害的并不是武功,而是他们对阵法有着天生的领悟力。
师父曾告诉她,无启族的灭亡是因为有舜南唐家的阵法与毒术帮忙,之后舜南唐家亦被灭,既然这沈家与舜南唐家有关系,莫非这次沈家堡被灭的起因也是因为阵法。
这边,沈桑辰召唤出的那颗六角星星已与藻井上的那颗重叠在一起,两星相遇的那一瞬间,四周的阴风越发强烈了,只听轰的一声气劲爆炸声响起,万千惨白色的光芒从那六角星中四射而出,像是千百道剑光蓦的从密封的黑暗空间中透出,瞬间变成了一张充满杀机的剑网,顿时布满了整间祠堂,只听得咔嚓咔嚓数声碎裂声响起,那剑网所经过的地方,所遇到的东西无一不被绞成了七零八落。
这五斗星阵原来是个杀阵!
此阵的威力之强,杀机之盛,来势之势不可挡,绝非常人所能抵挡。
凌汐池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沈桑辰,用手中的匕首瞬间使出无数剑招,亦形成了一张剑网,及时将那罩向她们两人的剑网一格,闪身退出了祠堂。
就在他们退出祠堂的那一刻,只感到地面一阵剧烈摇晃,“呯嘭”之声不绝于耳,整座祠堂顿遭那横冲直撞的剑网轰得支离破碎,瞬间坍塌于那强大的剑网之下。
凌汐池和沈桑辰直退出了百米远才躲过了那恐怖异常,似能灭天绝地的剑潮。
看着那已变成一堆废墟的祠堂,凌汐池呆了半晌,才向身边的沈桑辰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赞叹道:“厉害厉害,你爹真是个狠人,他布这么个杀阵在这里,就不怕误伤自己人?”
沈桑辰眼睛都看直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埋头低声道:“爹爹告诫过我,不得轻易使用这个阵。”
凌汐池敲了敲他的头,不满道:“不能轻易使用!那你刚才怎么不说,我们要是反应慢一点就死在里面啦。”
“我……我……”沈桑辰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磕磕绊绊道:“我……不是有心的。”
直到那一波剑潮消散无踪,不再发动攻击,凌汐池才拉着沈桑辰走上前去,又仔细的查看起来。
祠堂已经尽数被毁,木板柱子散落得到处都是,只剩地上铺着的地板还是好好的。
一般阵法无非有两个作用,一则用来围困消灭敌人,二则用来保护重要的东西。
这祠堂的杀阵既没有启动,那证明沈行云并非用来对敌的,否则他早就引人来此,与敌人同归于尽了,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个阵法是用于保护某种重要之物。
而这件东西,应该便是那群紫衣人要的东西。
回想着刚才沈桑辰召唤中五斗星阵时,曾有一道垂直的光束落下,凌汐池根据回忆,走到了那道光落下的方位看了看,地面的是一块普通的地板。
她蹲下身,伸手在地板上敲了敲,并不是空心的,望了沈桑辰一眼,在征求了他的同意后,她用匕首小心的将那块木板撬了起来,可就在木板撬起来之后,她便失望了,木板下面什么都没有,而是一块厚厚的石基。
难道沈家还能把东西藏到石基里。
又将周围的几块地板拆了起来,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凌汐池有些丧气,难道理解错了,这沈行云就是无事布个杀阵来玩玩的?
沈桑辰的脸色越来越白,像是快要疯了,他一边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一边扑上去将拆下来的木板拂到一边,使劲的用手擦了擦那坚实的石基,然后不顾一切的用手中的匕首使劲的戳着石头,像是想从里面钻出什么来,仍是一无所获后,他颓然的跌坐在地上,脸上堆满了绝望。
石基是实心的,里面不可能会有什么东西。
凌汐池叹了一口气,看着那些扔在一旁的木地板,若是石头下面并没有埋着什么东西,那么或许跟这些木板有关系。
随手捡起其中的两块木板,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突觉其中一块有些不同,不由得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顿时就明白了,因为其他的木板都是整块的,而这块,却是由两块木板拼接起来了,所说厚度与之无二,可能明显的看见切面有一条细细的缝,这块木板绝对有夹层。
想到这里,她对一脸死灰的沈桑辰道:“桑辰,匕首给我。”
沈桑辰有些心灰意冷,讷讷的将手中匕首递给了她,看到她接过匕首就往那条细缝撬去,眼睛一瞪,瞬间来了精神,赶忙坐起来就往她跟前凑。
凌汐池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木板被撬飞了起来,一件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了地上。
这里面果然有东西!
是一张羊皮。
她在心中忍不住的赞叹这沈行云果然是个人才,藏东西藏得如此清新脱俗,处心积虑的布了这么一个杀阵,真正重要的东西却藏得这样随意,直接塞木板里就了事了,谁能料想到自己天天磕头走路的地板里还能藏着令整个武林都觊觎的东西呢?
况且这种法子,一旦出事,哪怕别人能识破五斗星阵,并且成功的躲避了过去,想找到这个东西几率也是极低的,谁会在一地的垃圾里去找宝物?
她和沈桑辰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又赞叹了一句:“你爹真是个人才。”
说罢,她捡起那张羊皮递给了他:“喏,你看看这是什么?”
然后她起身站到了一旁,一是别人的宝物不便窥探,二来也是防止有人突然来袭。
过了好一会儿,沈桑辰突然道:“喂,你能不能来帮我看看,我看不懂。”
凌汐池道:“……喂什么喂,你这小孩怎么那么不懂礼貌,叫女侠懂吗?我是女侠!”
沈桑辰似乎翻了翻白眼。
她接过那张羊皮卷,只一眼,就一阵头大,别说懂不懂了,这上边画的东西她连看都没看过。
只见羊皮卷上用粗线分成了几个区域,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线条和符号,其间还夹杂着几个莫名其妙的图案和文字,唯一能看懂的是里面有几个做着奇怪动作的小人,可这小人做的是什么动作,她却又看不懂了,而就是这些小人使得这张羊皮充满了古老神秘的气息,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诡异,看来只有破译了这些符号,才能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凌汐池抖了抖那张羊皮,望向眉宇紧蹙却一脸期待的桑辰,道:“我也看不懂!”
沈桑辰呀了一声,语调也上扬了起来:“你功夫那么好,你不是女侠吗?怎么能看不懂……”
凌汐池拍了拍他的头,道:“女侠也不是万能的,这不,作为这张羊皮卷的小主人,你不也不懂吗?话说,你爹苦心积虑的将这张羊皮藏得这样好,就没有给你透露过只言片语。”
沈桑辰桑辰摇了摇头,低着头道:“我爹从未跟我说过这些!”
说罢,又一脸伤感:“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凌汐池又摸了摸他的头:“或许,他不跟你说是为了保护你,你想你爹宁可赔上满门性命也要护着这个东西,证明这个东西很危险,落到那些人手中,或许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沈桑辰道:“那这样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留着,不索性毁了它呢?”
凌汐池一时语塞,换作是她自己,这种危险的东西早就毁了,永绝后患,可旁人毕竟不是她,想了想,回道:“或许是舍不得吧,这样的东西,不知耗费了多少智慧和心血才能得来,就如同剑一样,使用得当惩恶扬善,若使用不当便倒行逆施,有的东西可救世亦可灭世,只看用的人存着怎样的心念;好了,我虽不知道你爹为什么要留着它甚至用命去保护它,但是我知道,你爹现在肯定没有死!”
沈桑辰的眼睛死灰复燃般的亮了起来,语气微微颤抖:“你怎知?”
凌汐池道:“这简单,那些人追着你跑了那么远不就是为了抓你吗?抓你是为了什么呢?一是因为他们怀疑东西在你身上,二是抓到了你自然会多一个筹码来要挟你爹,现在他们既没有抓到你,并且这个羊皮卷还在我们手上,所以必然会好好留着你爹的命等着你去找他们的!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沈桑辰:“走,去哪里?”
凌汐池笑道:“哪里人多去哪里,你家出了这样大的事,少不得有人议论,有人议论的地方就能打探得出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