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汐池接过钱袋,扔给了沈桑辰,道:“拿着吧,你师兄给你的。”
有个有钱的师兄真好啊。
沈桑辰手忙脚乱的接住,望着花迟的眼中多了一丝怀疑,他怎么觉得,他这个师兄关心的好像并不是他呢,这怎么看都像是怕某人冻着饿着才是。
花迟迎视着他的眼神,了然一笑,伸手摸着他的头道:“小鬼头,好好跟着你汐姐姐,我们在曲阳汇合。”
说罢,他扭头看着仙儿:“我们走吧。”
见他拉着仙儿要走,雷惊山喝道:“拦住他们。”
话落,又是一刀劈了过来,他的刀很快,说是闪电也不为过,可就在那一刀要劈在花迟身上的时候,花迟突然不见了,他就那样拉着一个女孩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雷惊山的脸竟似全都扭曲了起来,他苦练多年的刀法,不曾想今日却连别人的衣角都沾不到,他望了望自己手中的刀,喃喃道:“怎么可能。”
琴漓陌闪身避开从侧面挥来的两把刀,惊叹道:“好一个电闪神行,这轻功可是已臻化境了。”
凌汐池看着花迟消失的方向,这样快的身法让她莫名的想起了一个人。
大街上瞬间乱了下来,凌汐池无意与这些人动手,一把抓住了一旁的沈桑辰,施展轻功,身形几闪几纵,便远远地将震雷镖局的人甩在了身后。
震雷镖局的人也很硬气,当然不会任由别人去碰他们的镖,不管打得过还是打不过,还是召集人马追了上去。
远远的,只见一个鼻青脸肿的人跌跌撞撞的跟在镖局那些人后面,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嚎道:“大侠,别走啊,我看上你了,我要拜你为师,求求你收我为徒吧,师父,等等我呀。”
凌汐池在半空中扭头一看,定睛一瞧,看清楚是谁后,惊得险些掉落在地,那个一边跑一边嚎的,不是别人,居然是那个草包雷小虎。
沈桑辰目瞪口呆:“他有病吧。”
凌汐池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一连跑了几条街,远远的还有人在追她们,凌汐池叹道这震雷镖局的人武功虽不怎么样,但这锲而不舍的精神却是可嘉的,都追了她几条街了,还是不肯放弃,把镖看得果然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日后自己要托镖什么的,这震雷镖局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时,她只觉自己身旁有一道风声掠过,眼前红影一绕,琴漓陌便俏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凌汐池停下脚步,放开手中一脸好奇的盯着琴漓陌看的沈桑辰,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琴漓陌围着她转了一圈,抚掌笑道:“你怎么知道的,说来听听。”
凌汐池目光如炬的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从一年前开始?”
自从一年前她离开藏枫山庄开始,她便觉得自己身后有人跟着,此番与琴漓陌的相遇,她不相信是偶遇。
琴漓陌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凌汐池抱着手看她,道:“你还是对龙魂不死心吗?”
琴漓陌摇了摇头,脸上一向古灵精怪的神色一敛,换上了一副极为认真的表情:“不是我不死心,而是,上天选择了我们去做一些事情,我们别无选择。”
凌汐池道:“真的别无选择吗?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做,你若不想做,谁能强迫你?”
琴漓陌侧着头看了她一会儿,道:“有些事是命里注定的,总是要有人去做不是?”
凌汐池道:“你想改变这个天下?”
琴漓陌摇了摇头:“顺应时势罢了,爷爷说,这个天下已经生病了,到处都是脓疮,很多东西总是要在灭亡中才能获得新生,你愿意为它尽一份力吗?”
凌汐池抬头望天,一时竟回答不上来,自己愿意吗?
琴漓陌埋头看了看一旁一脸疑惑的沈桑辰,突然问道:“小鬼,你喜欢现在这个天下吗?”
沈桑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想起了那血腥残杀的一晚,沈家堡上上下下百十条人命就那样葬送在了那一晚,他的脸上突然露出强烈的恨意,使劲的摇了摇头。
他不喜欢这个充满杀戮的时代。
他希望江湖乃至天下能够太平,自己可以呆在父母身边,做个平凡的人,不追逐什么功名利禄,不在乎是否能名扬天下,只要他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琴漓陌叹道:“其实啊,你的家人,包括九珑阁的人,他们本都可以不用死的,可惜,这个时局害死了他们。”
沈桑辰埋着头,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又从他的眼眶中滚落。
凌汐池敲了敲他的头:“哭几次就得了,老哭可不是一个男子汉该有的行为,你该学会长大了。”
又抬眸看着琴漓陌,她看起来是那样飞扬洒脱的一个姑娘,可一提到龙魂神色便暗淡了下来,叹道:“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你现在在做的事?”
琴漓陌的笑脸上透出了一抹悲哀,抬头望着天空,声音散入风中几不可闻:“人生于天地,却又身不由己的在这天地中轮回,身不由己的挣扎在生死苦海,不要说生来身不由己,死也是身不由己,好像只要活着就必须接受身不由己,至于死那却是更加容易的一件事,那么为何不能让还活着的人能好好的活下去呢?”
她的声音很轻,有种宿命般的无奈。
凌汐池的心中也有些悲凉,命之一途,其迹难寻,曾经的她不信命,可如今才发现,曾经是命运让她不信命,而如今又是命运,让她知道,或许所有的人都难逃宿命。
她苦笑道:“可那注定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
琴漓陌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铃铛,那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被呼啸的风传出去好远,有种亘古的凄凉,又像是某种召唤。
“走了再说呗,管他的,走不下去了,就在路上弄抷黄土把自己埋了。”
凌汐池惊讶的看着她,道:“你倒是大义凛然。”
琴漓陌冲她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你呢?”
“我……”凌汐池动了动嘴唇:“我想回家。”
“天大地大,何处不为家。”
凌汐池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龙魂真的能改变这天下吗?”
“或许是吧。”
“它到底在哪里?”
“它在等能改变这个天下的人去将它取出来。”
“那它和我有什么关系?”
琴漓陌直言不讳:“怎么没关系,你是钥匙呀。”
凌汐池一时语塞,好半晌,才嫌弃的啐了一口:“啊呸!”
难道她就不能扮演一个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的英雄吗?
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属实没有那个气质。
琴漓陌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好了,灵心珠既然还未找到,龙魂毕竟是以后的事了,你现在快去追震雷镖局的镖吧。”
凌汐池又问道:“你看到了他们将镖运出了城,那是否是沈堡主?”
琴漓陌摇了摇头:“并不是,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一直都在你身后,只是那晚看到九珑阁发生的事后,我预感他们也许会对震雷镖局下手,所以先你一步赶到了安都城而已,听说雷小虎要娶亲,得知那姑娘并不想嫁给雷小虎才悄悄替她上了花轿,那两名镖师趁乱走时,我之所以没去追,是因为我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那是顶级杀手的气息,直觉告诉我,我若去了,那队迎亲队伍或许也就没了。”
“顶级杀手?”凌汐池眉头一皱,口中道:“冥界天穹一品?”
琴漓陌轻轻的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既然你知道,那便快去吧,等你解决了沈家堡的事情,我会来找你的。”
见琴漓陌要走,凌汐池望着她的背影,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琴漓陌,若是到了那一天,我会同你去取龙魂,但有一事望你应承。”
琴漓陌扭头看她,凛冽的风扬起了她的发丝,她静静的等待着她将要说出口的话。
凌汐池迎视着她的眼神:“龙魂一出,便会引来无数人的抢夺,若是可以,我想只我们俩去,不要多增杀戮。”
琴漓陌的唇角露出一抹笑,算是一种承诺:“我比你更不喜欢杀人。”
可真能如此吗?
传言龙魂上有真龙之气,得龙魂者可得天下,它是权利的象征,而权利本就伴随着杀戮,龙魂的存在,它将要带着人走的那条路,本身就是一条用鲜血浇筑成的路。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通往帝王的那条路,不都是白骨累累吗?
雪落无声,人也无声,凌汐池最后看了琴漓陌一眼,终于拉着沈桑辰转身离去。
琉璃世界,一片静寂,安都城外的古道,已是茫茫一片白。
一匹马慢悠悠的走在雪地里,不慌不忙,不疾不徐,马背上还坐着一个少女,莹白的小脸看上去就如雪一样纯洁。
可她好像受不了这严寒,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座下的马似乎也受不了这寒冷的天气,走一步停两步,不时的撅起蹄子,鼻孔中发出呼哧呼哧的不满的声音。
那少女连忙伸手安抚了它一下,美眸不解的看着在前方牵马的翩翩公子,弱弱的问道:“花大哥,我们……不是要去追人吗?”
花迟扭头看着她,笑道:“不急,如此雪景,应当好好欣赏一番才是。”
仙儿不安道:“花大哥,我们真的要和白姑娘她们分开吗?那她岂不是要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恶徒?”
花迟边走边道:“她要去便让她去呗。”
仙儿道:“你不担心她吗?”
花迟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哪需要我担心。”
一阵风扬了过来,仙儿看上去本就弱不禁风,哪里抵得住这样的寒意,当下全身微微一颤,紧接着便剧烈的咳了起来。
花迟终于让那匹马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递给了她。
仙儿红着脸接过了他的衣衫,一言不发的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好一会儿,才咬着嘴唇道:“花大哥,对不起,是仙儿拖累你了,我真羡慕白姑娘,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来去如风,不需要人照顾。”
花迟淡淡的笑了笑,细细的打量了仙儿两眼,突然问道:“仙儿姑娘,你喜欢雪吗?”
仙儿抬眸扫视了一眼四周的雪景,点了点头。
花迟的目光落在道路两旁的积雪上,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猜你便喜欢,你看起来就像雪一样纯洁,安静的时候,就像娴静的一池春水,如果用一种颜色形容你,那一定是白色。”
仙儿的脸仿佛更加的红了,在周围白雪的映衬下越发俏丽柔美。
花迟接着道:“打小学习时,师父便对我说,白本非色,而色自生,池水无色,其色最丰,不知仙儿姑娘心底的颜色,究竟是什么?”
仙儿的脸色微微一变,如青葱一般的手指不自觉的抓住了自己的裙摆,指尖微微泛白。
花迟继续笑道:“我猜应该是红色,像鲜血一般的红色。”
仙儿咬着嘴唇道:“花大哥,仙儿不懂你在说什么?”
花迟话锋一变,脸上却笑意不减:“听闻冥界有四大法王,其中有一位名水晶兰,是一个纯洁无瑕,晶莹剔透的美人,又名闻人仙,不知仙儿姑娘可听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