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小薇成了气候,杨树林也就安稳了,或许还能让他富贵起来也说不定。
如果不是这样,刘山宗宁肯背上忘恩负义、见死不救的骂名,也不会跟他说实话。
刘山宗拿过杨树林的画板,飞快的在上边画了一个阴阳鱼,跟他之前在杂物间画的那个大同小异,都是繁体字组成的图纹,但比那个要简单许多,片刻之间就画完了。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有意解释给杨树林听:“这个是聚阴咒,能引得阴气汇聚,可以用笔画、刀刻,也能用蛇血涂描,笔画的效果最弱,蛇血描的最强。”
说着,他把画板平放在正对窗口的桌子上,拿过一个海碗,拧开他的酒壶往碗里倒了半碗酒,放在了图纹的中间,扭头朝杨树林一伸手:“把那颗牙拿来。”
杨树林虽然看得有些疑惑,却忍住了没有发问,此时闻言,紧忙把白小薇的牙掏了出来。
让他心惊的是,牙上出现了几道浅红色裂纹,开始有了碎裂的征兆。
他赶紧递到了刘山宗手上,刘山宗看都不看就丢进了酒碗里,然后拍了拍手,坐回了床上:“行了,把门反锁,子时一到就可以开始了。但能不能把她拉回来,还得看天意。”
刘山宗这么一说,杨树林的心又悬了起来,时间也就变得分外难熬。
好不容易等到十一点,他赶紧抻着脖子往碗里看去,可里边却没有任何动静。
刘山宗笑了:“急毛,还没上烟呢。”
说着,他拆开一包烟,点着三根,烟屁股朝下竖在了海碗前,青烟袅袅上升。
刘山宗拉着杨树林退开,返身把灯给关了,整个屋子都昏暗了许多。
窗外的月华透进来,照在桌子上一片银白,画板、海碗、燃着暗火的香烟,凝成了一幅凄清幽静的画面,随着青烟飘散,淡淡的烟味散开,屋子里也变得有些发冷。
杨树林发现没有动静,忍不住想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但就在他刚要开口之际,却瞥见海碗中的酒水居然无风自动,微微荡漾起一圈圈涟漪,看上去就像是一滴滴水,从上方虚空中徐徐滴进碗里似的,屋子里也响起了嘀嗒水声。
可杨树林看得真真切切,碗上边分明什么都没有!
“成了,只要烟在烧完之前不倒,白小薇这口气就算是吊住了。”
刘山宗松了口气,抱着胳膊倚在床边,一副气定神闲看热闹的模样。
“这就行了?”
杨树林本来以为救白小薇的办法肯定很复杂,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可他又忍不住有点担心,刘山宗是不是出工不出力的糊弄他。
“不然你觉着呢?”
杨树林终究还是没忍住:“你不是说用蛇血画的聚阴咒效果更好么,咱们去山上抓一条啊,至不济也能拿刀刻,总比铅笔画的强吧。”
刘山宗毫不客气的照着他后脑勺搂了一巴掌:“大冬天的,你去给我抓一条看看呗?”
杨树林无语,他还真忘了这个茬儿了,这时节蛇早钻洞了,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抓到。
刘山宗得理不饶人:“不懂就别瞎叨叨,虚不受补你总知道吧?她现在这个样子,就跟剩一口气的垂死之人也没太大区别,你给垂死的人灌鹿血、参汤试试!
”
杨树林撇了撇嘴没再言语,他知道,自己逼着刘山宗救鬼,让刘山宗有些恼火,嘴上虽然没说,肚子里指不定窝着多大怨气,就等着逮到机会好狠狠挫他两句呢。
他暗里打定主意,甭管刘山宗再说啥,他都一声不吭,不然就是诚心找挫了。
然而,两人说话的工夫,海碗中的酒液竟开始激荡起来,酒水上居然凝结出了冰碴。
刘山宗见状脸色微变,忍不住站直了身子:“不好,这鬼丫头太心急了!”
杨树林本来就紧绷着心弦,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有些发急,一把抓住刘山宗的胳膊:“那咋整,赶紧想办法啊!”
刘山宗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皱着眉,没有搭腔。
可就在他迟疑的当口,海碗里的冰碴越结越多,碗口都凝出了一层白霜,更要命的是,还微微震动起来,眼瞅就要把前边的香烟震倒。
刘山宗顾不上多说,上前两步,出手如电,双手稳稳捏住了其中的两根香烟。
“烟倒魂消,另一根交给你了!”
杨树林也不含糊,赶紧抢上前,学着刘山宗的模样,捏住了烟。
可他没想到,刚才离着几步远,还没什么感觉,但此时手离海碗近了,立马就感到海碗上有种刺骨的寒气不停的向外散发,一阵一阵的,瞬间就穿透了皮肉,冰得指关节阵阵刺痛。
眨眼间,他们手上都泛起了霜花!
杨树林心下骇然,此时香烟刚烧了不到三分之一。
这要是等它自己烧完了,他和刘山宗的手也算是废了。
抽烟的人都知道,一根烟大概要七八分钟。
可要光是点着了不抽,竖在那儿让它自己烧,时间肯定更长。
眼见刘山宗的大手上白霜飞涨,杨树林的心彻底凉了,整个人陷入了强烈的挣扎矛盾中。
是保刘山宗的手,还是保白小薇的命!
这一瞬间,杨树林惭愧不已,刚才他还在怀疑刘山宗出工不出力,可此时刘山宗竟拼着手被冻成冰坨,都要坚持帮他完成心愿,可见刘山宗表面上满不在乎,心里却一直郑重其事。
自然,刘山宗会这么做,肯定有报答白小薇的想法在里边。
但更多的,必然是为了成全他,不然也不会抢先伸出双手,而让他空出一只手了。
这些念头在杨树林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见刘山宗故作不以为意的冲他笑了笑:“你跟这鬼丫头还真是投脾气,都是急性子,她现在分明神智不清,却本能的想快点恢复,迫不及待想见到你呢。”
杨树林无心理会他的调侃,心里一声悲叹:“小薇妹子,对不起了,我废一只手不要紧,可不能眼瞅着我二哥后半辈子没了着落。早知道这样,点什么烟呐,我直接给你点蜡烛多好!”
想到这里,他就要撒手,可就在他的手将动未动的一瞬间,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
“蜡烛?”
宿舍楼老旧,电线老化经常停电,他和刘山宗去画室杂物间时还停过电。
因此每个宿舍都常备蜡烛,杨树林这屋自然也不例外。
“对,就是蜡烛!”
他二话不说,空着的手伸进桌堂里掏摸起来。
要是没记错,他蜡烛用完之
后都随手扔在桌堂里了,而且不止一根!
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习惯,现在却成了破解危局的关键。
现实也没让他失望,掏摸了几下,他果然掏出了半截白蜡烛来。
他大喜过望,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刘山宗见状眼睛也顿时一亮:“娘的,我咋没想到,快,快点,老子手都要冻掉了!”
杨树林立马就把蜡烛横在桌边点着,将蜡烛油滴到画板上,把香烟牢牢沾了上去。
三根香烟不倒不灭的沾在了碗前,杨树林和刘山宗飞速退开,一边疯狂往手上呵气,一边猛搓双手,好在收得及时,虽然已经快冻僵了,但还不至于落下后遗症。
杨树林一边搓手,一边骂道:“我说老二,你能不能别老这么二,上回差点把咱俩小命搭进去,这回又差点废了手,求你了,再干啥之前,多用点脑子行不行!”
刘山宗虽然有点心虚,可还是抬脚就踢:“狗咬吕洞宾,谁知道你家那鬼丫头这么心急!”
说着,他指着已经彻底结成冰坨的海碗道:“你瞅瞅,都成冰雕了,她再这么狂吸下去,周围阴气大作,还指不定把别的什么玩意儿给招来!”
杨树林看他不停眨眼,就知道他在扯淡:“少在哪儿危言耸听,这种事不都是用香吗,你干啥非得用烟,还特么非要好烟不可!”
“废话,这个点儿你上哪儿买香去?再说了,八毛钱一盒的葡萄到是省钱,可你买一盒来试试,像这么烧,要是半道上不灭火,我就跟你姓!”
杨树林无语哽咽。
好在香烟总算烧到了头,刘山宗立马就开窗户开门,把阴气、烟气都给散出去。
窗户刚一开,海碗就啪嚓一声碎成了数瓣,却是生生冻碎了。
杨树林刚凑上去看,碗里的冰坨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酒水,淌得满桌子都是,浓烈的酒香混合了窗口吹进来的冰冷夜风,闻着让人精神一振。
他拿起牙齿,果然发现牙表面的裂痕不见了,只有里边还能隐约看到一点。
刘山宗往床上一倒,狗熊般的身子压得床板吱嘎作响:“行了,把窗户关上。”
杨树林见状赶紧把牙收好,关上窗子,笑着坐到他床边,贱丝丝的给他捶腿:“二哥你不能睡,你得跟我说说,之后还要怎么做,我这就算是养鬼了么?”
刘山宗自然不是真要睡觉,但摆摆架子却是必须的。
“嗯?还记得我是你二哥?干脆以后就叫老二、瞎子多好?”
杨树林连连赔笑,虚扇了自己两下:“你瞅我这嘴,也没个把门的,以后一定注意。”
刘山宗哼了一声,坐起身来,任由他给捶肩膀:“养鬼哪有这么简单,这只是个开始!”
他脸色和语气都很沉重:“你说最早见到她那会儿,灯下看她,她有影子是吧?”
见杨树林点头,刘山宗深吸了口气:“怨魂、恶鬼、厉鬼、阴灵,能现出实体的才叫阴灵。想救她光凭聚阴咒可不够,聚阴咒只能保她灵智不泯,要让她复原,还得有鬼龛和祭品。”
杨树林赫然想起,按刘山宗之前所说,食阴鬼的祭品是厉鬼凶灵,心里不由一紧:“照这么说,咱们得先弄个牌位把她供上,再去捉鬼喂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