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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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宇彩印集团总经理办公室,吴天玉和科室人员兴高采烈地观看当天的《江东rì报》。报纸第二版的一侧,有一条令人注目的新闻:江苏华夏彩印集团总经理张英,不顾法律尊严,指使工人生产假冒五谷酒业集团名牌酒包装,受到拘留处分。假冒酒包装已被青龙工商所查处,并处以十万元罚款。在场的男女管理员,情绪都很激动,很有一种弹冠相庆的味道。吴天玉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他向大家挥挥手,高兴地说:“天助我新宇也,青龙镇的龙头企业,很快会就是我们新宇啦!”就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把手机紧紧地护在耳朵上。电huà 是工商所所长石景山打来的。他低低地问吴天玉:“现在,你身边有没有人?”吴天玉明白,快步走到旁边的客人接待室,把深棕sè的门关好。

“石所,你说吧,这里没人!”

“今天的《江东rì报》看了吗?”

“大家正忙着看,高兴地在我办公室里跳起舞来了。”

“我原想张英是不会进qù 的,镇zhèng fǔ一定要保她的。所以,我预先跟《江东rì报》的小记者联系上了,就算华夏公司由别人进qù ,张英仍然脱不了干系。报上一披露,仍然能收到预料的效果。真想不到张英自投罗网了,好极了!锦上添花呀,老吴!”

吴天玉忙说:“对对!石所,锦上添花!一点不假!”

电huà 里又传来石景山急切的言语:“老吴,我估计,沈世清他们开会回来,一定会帮张英开罪的。你们要把握住机遇,分秒必争,采取行动!”

吴天玉自xìn 地一笑,说:“石兄,放心,这方面的工作,我吴天玉还是有能力策划的!”

石景山在话机里又问:“吴总,我有点不明白,前天你对我说,华夏那面拿到许黑子的手续后,可能要到你工商所来证实一下手续是否有假,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找我工商所的?奇了!”

吴天玉嘿嘿的笑声,“老兄呀,一个细心的老板,碰到工商上的事,一旦吃不准后,总是要来请教你们工商所的。据我了解,张英做事是很细心的,她又远在山东,她怎么会放心冯小妹随便做大厂的盒子呢,肯定,她要让冯小妹来找你证实许黑子的证件是否确实。”

“佩服你老弟的判断能力,有水平。不过,许黑子的证件确实不假,我们孙会计看了,而且还告诉他们:你们华夏自己的事,你们自己拿主意。”

吴天玉笑着说,“老兄呀,正因为你们工商所的人讲了这几句话,冯小妹他们才能放心地苦干一整夜,把三千只盒子做成呢。”

两人轻轻地笑了起来。接着吴天玉又说:“老兄,这回的事情,灰尘都不会有一粒落到你身上的,好得那次你不在工商所里。事后,华金平上了台,你尽管放开点,向唐丽丽邀功。”

话机里传来了石景山坚定的声音:“吴总,我石景山是不会这样做的,我毕竟是国家干部!”

吴天玉心里暗笑,没有回答他的话。

吴天玉走出接待室,对聚在办公室里的人严肃地下达了命令,召集各部门的负责人和销售员到会议室开会。

今天,吴天玉特别客气、大方,给在座的管理人员和销售人员,每人发一支软中华烟,女人没有发。他知道,新宇公司的女管理人员没有人会吸烟的。此时,和吴天玉隔着椭圆形的大会议桌对面的一个女人,向吴天玉伸过一只白嫩的手臂,说:“吴总,来一支。”

“啥?杨玉仙,今天你也破例吸烟?”

“今天新宇遇上大喜事,心里高兴,不该抽一支吗?”

“应该应该!”吴天玉给杨玉仙递过一支烟。

这位打扮得超时髦的杨玉仙,正当虎狼之年。当年她和吴天玉都在武进一家彩印厂工作,两人关xì 密切。杨玉仙是出名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业务高手。吴天玉对她十分赏识。他来新宇后,千方百计把这位大能人弄到自己的麾下。

会议很简单,不拖时间,内容有重点。

吴天玉把半截纸烟在烟灰缸里压灭了火星子,郑重地宣bù 。

第一,派出几个销售员,带上今rì的《江东rì报》,分赴华夏公司几大业务单位,如山东刘府酒厂,重点是中原的阳光酒业集团。华夏的酒包装业务,百分之八十在阳光。要是阳光能攻下来,青龙镇老大的位子,由新宇取而代之了。

“这个重大的任务,让谁去攻坚呢?”吴天玉手里握住一支蓝sè的圆珠笔,笃着深棕sè的会议桌,明亮的眼光在十多位销售员脸上闪来闪去。最后,他把目光锁住杨玉仙白嫩的脸蛋上。

“玉仙,看来攻克阳光的重任,非你莫属,你有信心吗?”

杨玉仙吐了一口烟,自xìn 地一笑,说:“吴总,你信得过我的话,请把阳光的事交给我。我二十五岁跑业务,至今似乎还没遇到攻不下的单位。”

“好,就这么定,这次你去阳光,有了成绩,我们为你庆功!”吴天玉敲敲会议桌,笑了。

接着吴天玉向三个部门下达任务:财务部筹划资金,供应部准备各种印刷材料,兼管人事的后勤部立刻向镇区贴招工通告:工资表明比华夏的平均工资高出百分之十。熟练工优先录取。起码把华夏的在职工人,吸取三分之二过来。中秋和国庆的业务,比去年将会翻上几倍,华夏的三分之二的生意将会跑到我们新宇来,这是一定的。吴天玉很有把握地向大家说。

季节虽进入初秋,但青龙镇小区的园子里,那些花脚蚊子还很热闹。它们在桂花树和开着各种花朵的常青树间,当然还有深绿sè的草地上空,为攫取它们所需要的东西而忙碌着。大自然中,有生命的东西,某些方面,强者为了某种目的,总是千方百计欺侮弱者的。

唐丽丽浴罢出来,穿一件很柔软的白sè丝织长裤,上身却是穿的白底带花的薄型滑爽衬衫。她没有戴胸罩,高高的嫩白的双rǔ从衬衣里凸了出来。她用花毛巾包住了头上棕sè的长发。客厅里和房间里已不开空调了,只有客厅的天花板下面,一只天蓝sè叶子的吊扇在慢慢地旋转。唐丽丽十分焦急,在客厅和房间之间走来走去。

“怎么,二宝还没来?”她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是像是说给客厅里的丈夫听的。

华金平坐在沙发里,双眉紧锁,一支接一支的吸着烟,弄得客厅里烟雾弥漫。唐丽丽按住嘴巴咳嗽起来,不由得骂道:“该死的东西,你就不能歇歇嘴吗?”

华金平一听,忙把刚吸着的烟放在烟缸里摁灭了火。

唐二宝终于推开门进来了。他穿着敞开的花条子衬衫,满面chūn风地说:“姐,进qù 了,进qù 了。”

“啥时走的?”唐丽丽显得异常兴奋。

“估计车子快到黑山了。这回是刘副所长亲自送的,给了她面子。”

“自作自受。没能力就没能力呗,假冒的东西都敢做,哼!找死!”唐丽丽说话的时候,斜着眼看着丈夫。华金平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

姐弟俩来到里面房间。唐二宝点了支烟后,悄声说:“姐,这件事亏了石景山。他说,当时派出所和赵镇长都不肯办这事,说关xì 重大,要调查清楚了再办。幸好石所长神通广大,他给市工商局的姜副局长上了点压力,说你们不支持我们办这件假冒案来个杀一儆百的话,我们青龙镇几十家彩印厂要是都看样来一下,那局面叫我们如何收拾?这才引起姜局长的重视,他给赵镇和派出所的薛所打了电huà ,才办成了事。现在,姐,总算出了我心头一口恶气了。”

唐丽丽用巴掌扇着从唐二宝嘴里喷出的烟雾,咳嗽起来。唐二宝连忙用两个手指掐灭烟头。

“姐,现在我们怎么办?”

唐丽丽咳嗽着来到客厅,用手抹了抹咳出来的眼泪,两眼紧紧地盯着丈夫,问:“金平,现在张英被拘留了,我早说这女人没有啥水平。华夏就快断送在她手里了。金平,你是华家的长子,目前这局面,你想咋办?”

华金平手里拿着支烟,不敢在老婆面前点火,低着头回答:“我能咋办?”

唐丽丽火了,胸脯气得一饱一瘪的,两条细眉竖了起来,大声说道:“当时让张英做总经理,你对老头子意见很大,几天没有睡好觉。现在机huì 来了,不,名正言顺该你出来挑担子了。可是你倒好,像只瘟鸡似的,你还像个男人吗?你是猪头山哪?华夏可有我们二分之一股份,我们不能让它垮下去。你懂吗?”她说话时,点在丈夫额头的指头都哆嗦起来了,两条细眉下面的一对乌黑闪亮的眼睛,开始湿润了。

唐二宝赶紧从房间拿出块毛巾递给姐姐,让她擦眼泪,又咂着嘴道:“姐夫,姐的话说得实在嘛,张英就算从拘留所出来,我看她也无脸面对大家,人嘛,面孔上总有皮的。就算她像癞皮狗一样还要当华夏的总经理,我想青龙镇zhèng fǔ里的人都不会同意,华夏的职工也不会同意,业务单位更会有想法。一句话,她是百分之百都当不成啦。”

唐二宝一番话,看来不无道理,但华金平总觉得这个舅老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歪嘴和尚念不出好经的。他厌恶地向唐二宝白了一眼,很不愿领情的样子。但是唐丽丽的眼泪却让他退了一步。他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父亲还活得好好的,我们说的话,谁也算不了准。”他说着这话,拿起茶几上的纸烟和打火机,气呼呼地走出了门。

唐丽丽和唐二宝面面相觑。唐丽丽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姐,你咋啦?”唐二宝莫名其妙。

唐丽丽向他摇摇手:“金平说得有理,我得想想,想想。”

张英进了拘留所,本是唐丽丽梦寐以求的事,但丈夫的一句话,提醒了她。假如老头子仍然向着张英,而且更同情她,那怎么办?或者老头子让银平出来当总经理,或者聘请外人来掌管,那又怎么办?她脑袋有点胀痛,细碎的牙齿咬了咬嘴唇,握了握拳头,决定跟老头子挑战,金平要是得不到总经理位置的话,就分家。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权,非拿回来不可,就算冒点风险,也可以搏一搏。因为华金平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第二天一早,唐丽丽瞒住丈夫,向学xiào 请了半天假,直奔市人民医院。

华老太扶着老头子在病房里,像孩子似的学走路。几个月来,医生对他的jīng心治疗,能取得如此效果,已是非常不错的了。

唐丽丽走进病房,老太太一见,笑着说:“丽丽,你看你爹,能自个儿走路哩,再过一段时间,我们能回家了。”

华老太脸上现出了红晕,看得出心里很快活。唐丽丽两条细眉毛微微向上翘着,脸sè铁青难看,一点没有被两位老人的喜悦所感染的样子。

华老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两眼吃惊地盯着儿媳妇,说:“丽丽,你啥啦?”

唐丽丽两眼像喷出了火一样,凶狠地盯住老头子,喊道:“你们倒高兴,华夏公司可要垮啦!你们的好媳妇张英,昨晚进了拘留所啦!”她把昨天的《江东rì报》丢给老头子,报上有关张英被拘留的事已用红笔圈了起来。

华老头子两眼睁得很大,拿过报纸看起来,一会儿蠕动着嘴巴,但没有说出话来。他摇晃了一下身子,像要倒下去似的。他弯起腰,两手扶着床板。华老太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惊得魂飞魄散,慌忙扶住老头子,责问儿媳妇:“你,你干吗大声嚷嚷,有话不能慢慢说吗?你看你看,你爹……”老太太又慌忙地对老头子说:“别急别急!没啥事的,我马上给你叫医生。”

老头子抽出一只手来,朝老太婆摇摇,意思是不让她叫医生。

唐丽丽见公公这样,明显是一把火还没烧透,于是一边抹眼泪,一边朝老头子大声诉说起来:“你好眼光啊,你选的好媳妇,当大经理,好了不起呢。几个月了,她啥事也没做好,三天两头放假,哪个工人对她没意见。哼!她倒好,指使冯小妹等工人夜里偷偷做名酒厂的假冒酒盒子,给工商所抓个正着。听说,对方酒厂还要罚我们几百万!天哪!我金平跟你吃苦受累干了十多年,你一点不把他当儿子看待,他是少条腿还是少条胳膊?你为什么偏要让你的好媳妇出来当华夏的家?现在华夏公司垮台了,天哪!哪有你这样的大人!”

唐丽丽还想说下去,老头子又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指着唐丽丽,嗫嚅着嘴唇,半天才吐出一点话来:“……她……真的……”

“难道你还不信?报纸能瞎讲吗?起码要判两年刑。张英自作自受,可是,我们的华夏公司不就完蛋了吗?我的天哪……”唐丽丽诉说着,眼泪鼻涕一下子都出来了。

华志坚的下肢撑不住抬起的上半身,一下子像死亡前的人一样,伏在病床上了。华老太太也几乎晕过去了,但她没有jīng力大骂唐丽丽,抢救老头子要紧哪。她一面艰难地把老头子的下身搬到床上去,一边大喊医生抢救。

唐丽丽一看,自己的工作做得恰到好处,屁股一转,走出病房,高跟鞋在病区走廊里,发出“咯咯咯咯”清脆的响声。她明白,护士和医生正忙着奔向老头子的病房里去。她把头往后一仰,把染成棕sè的长发甩向脑后。看来,近期老家伙是开不了口了。她脸现得yì 的笑容,欢快地向楼下走去。

华志坚受到突然的打击,病情复发,越加严重。护士把他推到急诊室,全力抢救,暂shí 保住了xìng命,至于他何时能开口说话,医生表示是个未知数。

华志坚的病情再次恶化,震惊了华家所有的人,一早他们就赶到医院探望。老头子人事不省,仍在急诊室里抢救。大家集中在华志坚专用病房里商量对策。大家心中都压上了一块石头,沉闷得喘不过气来。华老太和女儿华子珍只是抽抽搭搭着抹眼泪,谁也拿不出一个好主意来。于是,大家的眼光不由得集中在了华家长子华金平身上。

“金平,目前这局势怎么办?我看你父亲能否活下来已是谜了。张英又进了拘留所,偌大的一个华夏公司总不能没有人管嘛。”老娘舅徐志明忧虑地说。

华金平坐在病房里的凳子上,低着头只管抽烟。他无话可说,他明白祸是老婆唐丽丽闯的。目下,华夏的局面如何挑呢,他心中无谱,甚至是胆怯了。

“大哥,你啥啦?你是华家的大儿子,你就拿不出一点主意吗?”华子珍抹着眼泪,气愤地说。

“我能说啥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办。”金平不紧不慢地说。

华金平这种不痛不痒的态度,激怒了老娘亲。华老太面颊上挂着眼泪,指着儿子吼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父亲要是死了,我就要把你老婆钉在棺材板上!这个扫帚星!我看得清楚,她是有意要气死你父亲的。我知道你在她面前骨头跟面条做的一样软,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还像个男人吗?你这没出息的东西!”老太太越说越伤心,越说越生qì ,眼泪扑簌簌直淌。

徐志明把老姐扶住,让她坐在床沿上,安慰她几句。然hòu ,转过脸也指责大外甥不该放纵唐丽丽,非要让他对大家说个明白,甚至做个检讨!让大家心里服服气!

“对,舅舅说得对!大哥,丽丽也太没有人气味了,亏她还是个人民教师!把爹气得半死半活,她还像华家的人吗,非得让她说个明白,是否是有意的!”

此时,金平像被大家架在火炉上烤了,委屈的两眼含着眼泪,委屈的说:“丽丽一早来医院,我根本不知道,她的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我怎么说她呢!”

华老太一听,跺着脚,手指几乎指到儿子额头上,怒道:“你这个软骨头,老头子死了,看你咋办!”

金平带着哭声说:“妈,你就别说吧!我脑子里乱的很,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咋办?”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啥好。

此时,赵忠宝开口帮金平解了围。

“妈,舅舅,我说句公道话,大嫂来医院,对爸爸发发脾气,也是正常的,大家想,二嫂为做假冒产品去拘留,对我们华夏公司的影响肯定很大,公司将受到重大的打击!大家辛辛苦苦干了十多年,才创造了华夏目前的局面,眼看公司垮下来,大嫂心里自然很急,所以,朝爸爸发发脾气。至于大阿哥,根本不知道大嫂来医院,大家责怪他,他到时受了委屈,还有……”

华子珍很不满意丈夫无原则的讲话,简直不分青红皂白,和稀泥。她朝丈夫瞪大眼睛,忿忿地插嘴道:“你少给我放屁!要是爹去了,也这么说几句话就好啦!”

徐志明对子珍摆摆手,说:“子珍,别说啦,听忠宝讲下去。”

“我说,目前怪张三怨李四都没用,还是面对现实,爸这里的事情咋办,华夏公司的情况如何摆平,让舅舅说个方案。”

金平以感谢的眼光看看妹夫,舒了一口气,总算闯过一个难关。可是,他不明白。自宣bù 张英当总经理,他从来没到过后勤部,也从来没有热情地跟他讲过话,今天怎么啦?金平无论如何摸不透忠宝啥意图。

徐志明扶扶眼镜,说道:“忠宝说得不无道理,目前的工作我说几点,大家看行不行?第一,子珍和我姐留在医院,监督医生不惜一切代价抢救我姐夫。第二,张英担任总经理以来,为华夏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从不计较个人利益。这次做假冒产品的事,从来龙去脉的情况分析,很可能有人设计陷害我们。我主张叫王律师来调查此事,早些弄个水落石出。第三,目前华夏的职工,人心浮动,肯定有人想走。我们要觉察在先,先做好职工的安慰工作,为稳定职工的情绪,对他们总工资的收入,可来个全年的保底数。”徐志明说完,问金平行不行,还说,这是你们华夏的大事,要你们华家人做主。

华金平低着头抽烟,不敢表态。一时谁也不说话。

华老太气得脸孔发青,指着儿子骂道:“金平,你是不是华家的子孙?舅舅替你出主意,你屁都不放一个,只是烧你的烟!”老娘不客气,伸手就把儿子叼在嘴角上的那支烟夺过来,狠狠地丢在地上。

华金平朝老娘横了一眼,十分委屈地说:“娘,你何必发这么大火,舅舅说的事情,我都同意,还不好吗?”说着,他弯下腰,从凳子下把刚才丢在地上的半支华西烟拣了起来,又放到嘴皮子里吸了起来。

华子珍朝母亲看看,撇撇嘴,朝大哥横了一眼,摇头嘘了口气。

第四点,徐志明告诫赵忠宝和大家,华夏发生的事情,对客户一定要保密,不然,定会带来严重后果。徐志明马上给远在中原的华银平打电huà ,让他火速回家共商对策!

华金平回到后勤部办公室,一支接一支地吸着华西烟,心里很苦恼,很乱,乱得一点没有头绪。今天在医院,母亲、舅舅、子珍,在他们眼里被彻底变调了。以前,他们对自己是多么看重,希望他成为一个华家顶天立地的汉子,成为华家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是现在,一切都似乎成为过去了。

父亲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看着他像死人一样灰白的脸sè,做儿子的身子在发抖,心里在哭泣。他亲眼目睹父亲为创立华夏集团付出了血的代价呀。现在却换来如此的下场,而这个下场却是自己的老婆唐丽丽造成的。离婚!这种凶残的女人还能和她一起过rì子吗?但这种想法仅在华金平的脑海里,像在密布乌云中的闪电那样亮了一下,很快就被沉闷的雷声给打消了。

当宣bù 张英为华夏总经理时,华金平当时的心里像炸了炸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恼怒,他委屈,他怨恨,他恨所有的人。当然,他更恨张英。她凭啥抢夺华夏总裁的位置?但几个月来,他目睹张英任劳任怨的工作态度和处事能力,以及她不徇私情的作风,获得大家对她的好评……每年丁老二和黑皮阿三总来华夏公司兜售劣质产品,明摆着是敲竹杠,但父亲为了息事宁人,对他们打着哈哈,说着好听的话,把东西收下来。可是,张英刚上台,就跟他们斗了一场,结果差点把丁老二弄到黑山去拘留。这件事叫多少人高兴又佩服啊!

几个月来,华金平对张英的态度从恨、妒、怨,逐渐达到了平衡,甚至可怜她,同情她。他感觉到,老婆、唐二宝、石景山等人似乎在设法为难张英,他心里为她叫屈鸣不平,但他不敢在老婆面前为弟媳妇辩白,他只能叹息着,只能听而任之。

赵忠宝鬼鬼祟祟地走进后勤部办公室,一进门,顺手把门关上,好得里面有壁式空调,不算太热。他从一只老式的黑提包里拿出一条中华,放在桌上。他装的很随便的样子说:“大哥,上次我去上海出差,弄了几条中华烟,一直没上劲送你,今天才……对,大阿哥,今天在医院,好像大家都对你不满。我是为你不服气的!大嫂也不是有意要气老头子的,怎么责任弄到你一个人身上呢?太不公平了!我想,华夏这副重担,今后还是要你们华家的男人起来挑的!所以,我说呀,大阿哥,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里,等会儿我回去,子珍,我是要狠狠地批评她一顿的。大阿哥毕竟是自己人,小鱼也留三分肚肠,子珍说话太不注yì 分寸了。”

“咋啦?”华金平睁大两眼,细细地盯住大妹婿来,今天他来送烟,又尽说好话,他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有人在窗外晃动一下身影,接着敲了门。

“忠宝在这吗?大哥?”是华子珍的声音。

赵忠宝慌张地让金平把中华放进抽屉里,才过去开门。

“你在这里做啥?还不回家?”华子珍板着脸,朝办公室里四面溜了溜眼光,像找寻啥秘密似的。

赵忠宝红着脸,忙把子珍推出门。

“没啥没啥,我和大阿哥谈谈空话,走,快回去。”

华子珍朝丈夫看看,似乎发现了啥。

回到家里,华子珍忙开了五斗柜抽屉,发现里面只有一条中华烟了,昨晚还见两条的。

“一条中华烟你是送给金平了?”华子珍逼住跟在身后的赵忠宝问。

“送一条烟给大舅子抽有罪吗?”

“平时,你对金平家大人孩子,屁都不放一个,今天你怎么神经搭错了,在医院,你一开口就偏向金平,回来又送烟他吸,啥意思?”

赵忠宝朝老婆哈一哈腰,白白眼睛,得yì 地笑道:“真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眼下不吹牛,我赵忠宝的脑子比谁都灵光,眼光比谁都看得远,看得准!”

华子珍莫名其妙朝丈夫眨白眼,狠声说:“今天,你像碰到啥了,啥看得准,啥灵光?”

赵忠宝把老婆按着坐到房间沙发上,又开动了天花板上的吊扇。由于吊扇的转动,房间里充满了凉风。

“子珍,我问你,你爸还能起来当总经理吗?”

华子珍蹙着眉头摇摇头。

“对!老头子根本不可能出来撑场面了,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再问你,张英今后从拘留所回来,还能当总经理吗?”

华子珍朝丈夫睁大眼睛说:“不是说张英被人陷害的,事情弄清了回来,怎么不能当总经理呢?”

赵忠宝嘿嘿笑道:“张英这辈子永yuǎn 也当不了总经理了。我们青龙镇过去集体的时候,多少厂长书记,一旦犯了错误都没办法在本单位呆下去,进了拘留所,判刑的更不要说了。就算张英是被冤枉的,等到事情弄清,她的声誉和名气,早已一落千丈了。再说,她又是为搞假冒产品进的拘留所,酒厂对这种事情,更敏感,更深恶痛疾。到时还有那个酒厂来请华夏来做包装。到这地步,张英还能坐总经理的位子吗?”

华子珍睁大双眼看着丈夫眯成一线的眼睛,微微感到吃惊,照这么说,张英果真完蛋了。她沉下脸为张英惋惜。

赵忠宝叹口气说:“子珍呀,你虽然是华家的至亲,但,我毕竟是外人,以后你父母是当不了权了,想护我们到时也护不了我们。今后华夏公司的大权非金平莫属,银平只知吃喝玩乐,我们得紧紧跟住金平,跟他搞好关xì 。今后,我们在华夏公司吃饭,就是不倒翁,你明白我的苦心吗?”

华子珍这才明白丈夫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是为自家考lǜ 的。她气愤地站起身,以不屑一顾的眼光,看了他一下,接着恶狠狠地朝丈夫骂了一句,“无耻小人!”她拉开房门,气愤地走了出去。

赵忠宝呆呆地看着走出房门的华子珍,声音低到连自己都听不清,骂了句:“白痴!”

华金平回到小区家里。唐丽丽挽起衬衣袖管,露出两条白嫩嫩的臂膊,正在洗菜。他对老婆说:“买了五条鲫鱼,价钱很便宜。”唐丽丽没有看他,只问老头子怎么样了。华金平眼前浮现出母亲一面流眼泪一面当众怒骂唐丽丽和自己的的场面,心头产生了一股怒气,于是沉下脸道:“爹到现在还没开口,都是你作的孽。”

唐丽丽挥起两条湿漉漉的手臂,对丈夫吼道:“啥?你也说这种屁话?是他选了他的好媳妇当家,怎知苍天有眼,他的好媳妇不争气,害了她自己,害了华夏公司!老东西不该负责任吗?他是自作自受,恨不得他早一点死才好呢!”

“你……你怎么说这种话?”华金平狠狠地扫了一眼唐丽丽,然hòu 一仰身子,把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呼呼地出气。他本想把大家在医院商量的事情透给她听,让她小心点,检点一些!万一王律师查出假冒产品的真相和她有牵连的话,那事情就大了。现在看来,自己多说一句话,都会遭到唐丽丽的斥骂,何必自讨没趣!,目前唐丽丽就是去拘留,金平一点都不会同情她。

女儿丹丹从外面跑近来,见爸爸坐在沙发上抽烟,就过去勾住爸爸的脖子,撒娇起来。孩子的热情,很快扫除了金平心中的不愉快。他把女儿抱到身上,说道:“听妈说,最近你的成绩又下降了,强强还是班级第一名,你怎么不赶上去呢?说这回你成了第三名呢!”

丹丹噘着小嘴说:“爸爸,同学们都不及强强好,怎么我能……”

还没等丹丹把话说完,唐丽丽从灶下冲出来,指着丈夫插嘴道道:“你一个堂堂大男人,怎不如一个娘儿们?我女儿还小,在班里保住第二第三名还不好吗?今后一定能能超过所有的同学的,不像你这个窝囊废,不思上进,权让人家掌。你才是猪头山,阿木林!”

华金平以怨恨的眼光,扫视了一下老婆,没有搭理她,亲热地对女儿说:“丹丹,今天爸给你买鲫鱼,吃了增加营养,今后成绩争取超过强强。”

丹丹高兴地找到了那只装鲫鱼的袋子,打开一看,里面冲出一股鱼臭。她蹙蹙鼻子,喊:“妈,这鱼臭得要命!”

唐丽丽过来从袋子里拿出一条肚皮变白的鲫鱼闻了闻,两条弯弯的细眉毛又竖了起来,大声命令女儿把鱼扔到垃圾箱里去。唐丽丽又对金平大声喊叫说,女儿吃了这些臭东西,成绩一生也上不去。

华金平又怨又恨地瞪着老婆,带气地说道:“今天,你咋啦!老是朝我出气!我是不是你的男人!我就不在这个家吧,我走!”

唐丽丽见金平哭丧着脸,说出这气话来,不免倒同情起来。坐到他身边,扳住他的肩膀,和善地说:“金平,不是我老是找你出气,你是华家的长子,不缺手,不缺腿,却当不了华夏的家,我到死心里也不服!我天天难过呀。现在,张英被拘留了,名声扫地,她是百分之百当不了华夏的总经理了。在这关jiàn 时刻,你该鼓起勇气,去争总经理的位子。”

华金平本不想把在医院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告诉老婆。现在,见她态度和善,再说她所做的都是为了自己,不能太责备她。于是叹了口气,摇摇头把医院的情况对老婆说了。

“啥?他们还向着张英?”唐丽丽张开嘴巴,感到惊yà ,一会,她用细白的牙齿,咬了咬嘴唇,凶狠地说:“不行!我们不能躺在砧板上,任由他们宰割,我要找石所长,让他想法,叫张英永yuǎn 留在拘留所!”

“你……”华金平惊愕地看看唐丽丽,就像看到魔鬼一样,一颗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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