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假装镇定,将自己的手放在怀中,慢慢地拉出黑匣子,动作十分小心谨慎。苏大山以为他只是在意自己的东西,并没有怀疑他有如此杀心,之前在山麓附近救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个反应。紧跟着,黑衣人用大拇指轻轻顶开黑匣子,苏易风借助微弱的灯光,看到黑匣子之中是一幅卷轴!
苏易风心跳加快,这卷轴是用特殊材质所做,在苏易风这样的专业作画的人来说,再熟悉不过,学画的人往往都会系统地学习作画的知识,包括画的历史,文化等。待黑衣人用中指勾向卷轴之时,苏易风这次看清楚了,卷轴之上,铺满的明明是宣纸!还是上好的宣纸!虽然苏易风在前世已经不再使用宣纸作画,但是对宣纸的熟悉程度他从未减少。
苏易风瞪大了眼睛,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他不清楚画师到底有什么神奇的能力,但是晚了可能就会遭此大难。他从父母和周围人的口中了解到,画师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最有力量的人!难道他想靠画来杀人?苏易风越想就越觉得是。
苏易风开始微微张开手掌,双脚一前一后,分的不是很开,卯足了劲。
此刻,黑衣人没有察觉到苏易风,从开始到最后也没有留意过他。当他动了杀机的时候,手中的卷轴也即将被打开。突然,苏易风动了,苏易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手摆开黑衣人的左手臂,一手抓向黑匣子。黑衣人猝不及防,啊呀惨叫了一声,左手臂犹如被切掉了一般,撒开了手中的黑匣子。饶是黑衣人有心夺回黑匣子,此刻也有心无力,也无法忍受手臂带来的巨痛!躺在床上来回打滚。苏易风趁机抱着黑匣子就往门口急退,一脸紧张地看着床上不断惨叫的黑衣人!
苏大山当场就呆住了,苏易风在村里是很胆小的人,从没见过他抢过别人的东西,现在竟然大胆的去抢一个成人的、还是不认识的人的东西,哪能不惊!
“易风!你干什么!快把东西还给人家!”苏大山怒喝道。孙氏被大声惊道,放下手中的活绕了过来,看到这场景,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易风伸出一只手,指着床上的黑衣人,紧张道:“爹!娘!这个人想害我们!他是画师!”
苏大山身子一震,旋即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黑衣人,黑衣人还在捂着手臂,痛苦地忍耐着。苏大山再次转过头看向苏易风,大声道:“瞎说!画师会是这样的吗?你听不听话?!快把东西还给人家?”苏大山虽气愤孩子抢人家的东西,但是仍没有亲自动手去拿回东西。
苏易风反倒是抱紧了手中的黑匣子,正色道:“爹!你相信我,他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侧壁都长满了茧子,你说,经常拿什么东西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茧子?”
苏大山还是不相信,苏易风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善于观察别人。但是苏大山潜意识却使他扭过头,看向了黑衣人的手指。果然如苏易风所言,黑衣人的手指大拇指与食指侧壁真的长满了茧子。苏大山就算在愚蠢,也知道这种茧子只有经常拿笔的人才会长出,当下,心中不由相信了几分。
黑衣人的挣扎慢慢停了下来,他的手背上出现几道血线,应该是手臂上的伤痕流出的鲜血。黑衣人没想到这孩子有这么聪明,戳穿了自己的身份,他现在全身负伤,已经无法作画,本想靠卷轴来杀人灭口,却被一个小孩子阻止。黑衣人诡异地笑出了声,慢慢地道:“这小娃还真聪明,可惜,贱民始终是贱民!胆敢得罪尊贵的画师,你不想要命了吗?”
苏大山瞪大了眼睛,黑衣人这话已经承认了自己是画师!可苏大山没有想到,画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还要害他们!
黑衣人看着二人紧张的脸色,苦笑道:“小娃娃,你别紧张,刚才我是故意吓你的。”说到这儿,黑衣人顿了顿,苦笑了一下,开始自嘲道:“想我杨板桥一生光明磊落,没想到竟落地如此境地!”黑衣人脸变得很快,一会儿吓唬他们,一会儿又说尽好话。
苏易风狐疑地看着黑衣人,紧张道:“你叫杨板桥?”说完,苏易风就忙捂着自己的嘴,后悔起来,这不是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吗,越是知道的多,就越危险。
杨板桥哈哈大笑道:“不错,我就是杨板桥,今日蒙恩人搭救,本不该威胁你们。可是,我不得不这样。”
苏易风心中疑惑,杨板桥?郑板桥?若不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人肯定会被画界之人辱骂。古时,一朝皇帝或者祖先出现的名号、名字,百姓就要避讳。虽说时代的飞速进步,早已没了这种传统,但是出于对画界的集大成者的崇拜,叫这个名字定会招来麻烦。杨板桥叹气道:“你们两人不用害怕,若不是我身受重伤,莫说是你们,就算你们全村都在,也只是挥手之间。想不到,我却栽倒一个孩子手中!”说着,杨板桥动了下身子,看向苏易风手中的黑匣子。
苏易风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对杨板桥也是半信半疑,若此人真的还有余力,说不定会动手灭口。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这名传奇中的画师,因为重伤,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让苏易风父子俩帮助他。可是,身份尊贵、有神奇能力的画师都被害成这样,那对手该是如何的强大,要靠普普通通的农户人家帮助他,那是一件多么天方夜谭的故事。
苏易风警惕地看着杨板桥,生怕他冲过来夺走他怀中的黑匣子,苏易风现在已经确信杨板桥没有了任何威胁,但是心中依旧有些紧张,张口道:“你说你是故意的,那这黑匣子中装的又是什么?”
苏大山和孙氏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事,二人思想比较守旧,脑筋转起来没有苏易风快,只能干看着这个场景。不过无论如何,他们都是站在自己孩子这边。提到黑匣子,杨板桥微微一怔,他很清楚里面是什么,他也深知这样东西的价值。杨板桥道:“信不信由你,只要你将黑匣子还给我,我立刻就走,决不加害于你们!”
“你骗鬼啊!”苏易风说起话来,胆子也大了不少,从这句话已经可以断定,黑匣子是关键所在,“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万一我把黑匣子给了你,你翻脸不认人杀人灭口,我们岂不是白瞎了,况且也不会有人知道。”
苏大山瞪大了眼睛,纳闷了起来,苏易风这孩子向来少言少语,现在却能说会道,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八岁大的孩子,更让人郁闷的是,苏易风用稚嫩的口气,吐出讨价还价的话,让人不禁咂舌。
杨板桥终于按耐不住,猛然支撑身躯,向前扑了一步,从床上直接滑倒地上。苏大山慌忙后退,护在苏易风的身前,孙氏也不傻,跑过去就搂住苏易风。杨板桥此时脸色渐渐苍白,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还在和苏易风不断地争执。看这样子是已经耽误了最佳的调养时机。杨板桥前身趴倒在地,后面一只腿还在床上,高矮之下让他的脸紧贴着地面。紧跟着,杨板桥奋力向前爬了一下,手臂甩出血迹,突然,杨板桥眼神变得冷酷起来,伸出右手,向前面的血迹探去。寒冷的冬季加上冰冷的地面,让杨板桥的双手不停地颤抖。
苏易风一家三人疑惑地看着杨板桥,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苏大山有些不忍,看到这样的画面,心软了起来:“这样不好吧?”他不想看到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活生生的在自己的眼前死去,以前没见过,现在也不想见到,这太残忍了。苏易风却不以为然,道:“爹!我也想救他啊,可是他想害我们!拿我们全村的命去赌,我赌不来!”
苏大山哑口无言,全村的性命,他确实赌不起!无奈的看着杨板桥,后退一步,护住孩子和妻子。突然,苏易风大叫道:“爹!快阻止他!他要作画!”苏易风心急如焚,他很清楚杨板桥这一扬手,便是作画的起手势。苏大山和孙氏活在农家,没有念过书,不认识字儿,就是偶尔在街上看到一两个代写家书的先生,也不会去刻意留意一个先生写字的手势。但苏易风不同,常年的练习,不断重复的动作,他记忆犹新!
苏大山被苏易风这一声叫懵了,而杨板桥此刻已经在冰冷的地面上开始勾画起来,虽然手臂颤抖,但是速度很快。歪歪斜斜的红色血迹,渐渐出现了他所要画的轮廓。苏易风心中惊奇又害怕,他想看到画师到底是如何点画成真的,但是又怕杨板桥真的画出怪物残害他一家。可是,杨板桥的手势太快了,加上苏大山没有及时的阻止,杨板桥已经画出整体的轮廓。苏易风睁大了眼睛,看着地面上倒立过来的血图,失声道:“北极九尾狐!”天生对动物的形态有绝佳感悟的苏易风,念出了血图的名字。
杨板桥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向苏易风,露出惊奇之色,颤声道:“你懂画?”但是手还在不断完成动作,最后杨板桥眼神完全变得疯狂起来,道:“就算你懂又如何?我用我所有的生命,也要将黑匣子和这个村落全部消失!”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苏易风只是对作画精通,但是并不懂得作画成真,也不知道如何修炼。北极九尾狐是生长在极其寒冷的极北之地的动物,极为的残酷,此物非常的嗜血,苏易风只在电脑中,关于远古物种资料中看到过。苏易风的理智终于占据上风,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北极九尾狐出现,心急之下,忙翻开双手,抽出黑匣子,撬开盒盖。苏易风不知道哪里来的感觉,面对传闻中的画师,他觉得唯一能够让他有希望反抗杨板桥的东西,便是怀中的黑匣子。
与此同时,杨板桥的右手对着血迹拍下,地上的血迹随着这一掌拍下,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开始慢慢涌动。苏大山彻底呆住了,就是以前村里唯一的老画师,也是单独在自己的屋子里画一些药物,从不让人看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神奇的一幕。
不只是苏大山和孙氏,苏易风也被这种诡异的场面震住,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易风忘记继续开启手中的黑匣子,他惊恐又好奇的看着不断蠕动的血迹,看着血迹在屋子里慢慢地扩大起来。杨板桥的狂妄的笑声,充满了仇恨和誓死的苍凉之感,他恨,却不是恨苏家,他悲痛,却无济于事。
苏大山和孙氏开始发抖,诡异的血图形成的形态恶心、恐惧,苏大山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耳边传来苏易风的自言自语:“画师……真……真的能作画……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