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黑着的,屋里昏暗无比,之后床帐外一盏彻夜点亮的油灯,依旧散发着昏暗的光。于定山大口大口地喘气,感觉自己的身下潮湿了一片,而他好似刚从冷水里被捞出来一般。
“主子!主子您又做恶梦了?”床帐外头,传来福生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于定山好似突然找回了魂魄,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地说了句:“倒杯茶来。”
福生在床帐外赶紧回身,正想出门去寻热水,却不等他踏出房门,又被于定山喊住了:“别处去!……就桌上的凉茶便可。”
福生赶紧收回踏出去的脚,回头匆匆给主子倒了一杯隔夜茶。
于定山足足喝了两大碗,这才感觉心脏跳动的频率稍稍缓和下去。
“今晚上我不睡了,扶我去坐在桌边,我要继续看账本。”于定山扯了扯内衫的领子,一边说着,一边翻身准备下床。福生一听,心里一阵哀嚎。他们做下人的,自然是要给主子守夜。可是每到主子睡着了的时候,他们其实也是可以偷偷眯一会儿,打个盹的。
可是今天主子不准备睡了,那不就是他们一院子的下人都别想睡了?
“还愣着做什么,拿干爽衣裳给我换!”于定山抬头狠狠瞪了福生一眼,厉声说道。
福生浑身一抖,赶紧去找干爽的衣裳。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于定山身上早已被汗水湿透了。
于定山换好了衣服,便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有些懊恼,这晚上居然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做的噩梦一次比一次真实,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安。反正这晚上怕是也不能睡了,就算睡过去,也不知道还会梦到什么更可怖的东西。
他走到了书桌前,果真拿起了账本,整整看账看了一夜。
天亮时分,一直候在一旁的福生站着都快睡着了时,于定山才缓缓丢下账册,站起身来。
福生一个激灵,赶紧上前半步:“主子,天亮了。您可要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于定山摆了摆手:“吃不下。咱们早些出门,今日将铺子里巡视一遍。”
福生心中又是一阵哀嚎,他一夜没睡,又要跟着跑一天……
真命苦!
坐上了马车,于定山在摇晃的马车内稍稍迷糊了一会儿,将要睡着的时候,便感觉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他强打起精神,而后下了马车,往自己铺子的二楼走去。因为休息的不好,毕竟于定山也不是多年轻的人了,这一日他觉得精神实在是有些恍惚,就连掌柜与他说话,他都会时常走神。
交代了几句之后,于定山摇了摇头,摆手让周围的人退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沉重,干脆站到了窗边,伸手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往窗外的大街上看过去。
这日便是七月十五,民间流传的鬼节。
传言七月半,阴气最重,同时阴曹地府的大门打开,各种游魂野鬼会在人间游荡。所以百姓们习惯在这一日,在自家门口多烧一些纸钱,就算自己的祖先收不到,孝敬给路过的野鬼们,也算买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