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和田家的两位少爷不一样,是见惯了凶案现场的。被这样一问,自然也觉察出些不对劲来。
花小骨见众人面色微变,立刻补充道:“若几位官爷所说属实,那么卿月姑娘死因便绝非被砍头而亡。众位官爷想必比民女还要清楚,若是脑袋被砍,那血柱定是喷得老高,怎么会静静流淌一地,而墙上却干干净净?如此一来,只能说明卿月姑娘在脑袋被砍之前,便已经死去了。”
这话说完之后,就连府尹也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死者死因确实蹊跷。可是这并不能说明被告无辜。”
花小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大人说得极是,民女正是有第二个问题,想要请问验尸的仵作。”
府尹一听,扬眉便往一边招了招手,不过一会儿,为卿月验尸的那名仵作,便被引上了堂来。
“请问,卿月姑娘的头颅上,可否有别处伤痕?”花小骨转身,问向那名仵作。
那仵作稍加沉思,便点了点头:“确实有,其下巴耳畔以及鬓角四周,都有摩擦的红痕。”
听到这话,花小骨才彻底放下心来。
“启禀大人,民女问完了。”花小骨又朝府尹行了一礼,而在她身后,田岚光的表情也轻松了下来。
府尹不明,表情有些疑惑:“你问这个问题,是有何原因?”
“启禀大人,民女只是觉得蹊跷。既然卿月姑娘不是因头颅被砍而死,那么为何在她死后,凶手还要将其头颅砍下?想来想去,民女只能认为,是凶手要将卿月姑娘的真正死因掩盖,所以才会出此下策。”花小骨说着,伸出手指,轻轻绕着自己的耳畔画了一个圈:“既然卿月姑娘的头颅上,有仵作所说的那些地方存在伤痕,那么民女认为,这些伤痕很有可能便是卿月姑娘真正死亡时留下的伤口。”
府尹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而后目光一闪,抬头问道:“你的意思是——死者是自杀?”
此话一出,整个大堂上便顿时响起了哗然之声。不仅各位官差,就连喜鹊都瞪大了眼睛,一脸迷茫地看向花小骨。
“青天大老爷!我们姑娘活得好好的,怎么会去自尽!”老鸨儿一直不曾说话,直到府尹说了这话,这才赶紧高声喊冤:“我们卿月不病不灾,好端端的清倌儿一枚,平日里也不见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怎么会突然自尽的!这说不通啊!”
府尹也觉得有些愁了。
这个妓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既然不是因为脑袋被砍,且头颅上又有这些痕迹,那么明显是自己上吊而亡。可是要说她自己上吊,这可就更难办了。凶手就是死者自己,那怎么会留下半点证据?再者说来,那老鸨儿说得也有理,好端端地自杀,那又是谁将她的头颅砍下来的呢?
“既然是上吊自尽,那又是何人将其头颅砍下?又为何要好端端地将其尸身丢到她原本的房间里,任凭被人发现?这里头又有什么道理?”府尹嘬着牙花子,皱着眉问向花小骨。
可惜,这个问题,花小骨也不明白。
“启禀大人,这事民女也想不明白。可是如今此案的疑点众多,且能证明凶手就是喜鹊的证据也并不充足,所以民女敢请大人细细调查,莫要仓促定案。”
说着,花小骨便跪了下来。
府尹皱着眉,看了眼堂下之人。他觉得有些麻烦,可事到如今,他也确实不能莽撞定案了。
他懒懒散散敲了下惊堂木,无奈地说道:“此案疑点众多,押后再审。将被告喜鹊押入大牢。”
说罢,府尹便站起身来,晃晃荡荡离开了大堂。
花小骨顿时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喜鹊,朝她微微一笑。
喜鹊表情比花小骨还要自在,她咧嘴一笑,而后爬起身来,也免了官差的推搡,自觉自动地帮着给自己上了手环脚镣,跟着走了出去。
虽然没有一下子救出喜鹊,可好歹算是争取到了时间。正当花小骨回过神来,想要找那老鸨儿问些话时,却四处都找不到了那徐娘的身影。三人无奈,只好暂且先回田府。
这天晚上,三人终于安安静静坐在主屋里,与田老爷和田夫人吃了一顿饭。
田家二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两天自己两个儿子和儿媳妇忙来忙去的样子,他们却是略有耳闻。只不过孩子们不说,他们便也没有贸然开口询问。花小骨强打着精神,还算有个新儿媳妇的样子,可田岚光却是食不知味,表情明显有些凝重。田岚青话从来不多,可为了帮田岚光遮掩,也不得不找些话题,用来转移田老爷田夫人的注意力。
一顿饭吃得气氛怪异,好不容易喝完了甜汤,花小骨与田岚青往回走时,这才双双微微松了口气。
好好的大婚,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花小骨还是田岚青,在喜鹊还没有完全洗清罪名的时候,都没有心思好好的考虑他们的事情。
可是,他们没考虑,总有人帮他们考虑。
明日天明,该是花小骨带着田岚青回门的日子。
这本该是花小骨盼了好久的时候,早在大婚之前,她便与喜鹊惦记着这一日了。与田岚青说好了,两人带着回门礼物,得回一趟小云镇。一路边玩边走,权当是度蜜月了。
只是如今,这回门的日子,却成了他们头疼的原因。
在这样关键的日子,他们怎么可能离开京城,丢下喜鹊的事情不管?
两人默不作声,只手牵着手,低头默默往回走着。
“那个老鸨儿,定是有什么还瞒着。”花小骨咬了咬下唇,无奈地说道。
田岚青安抚地捏了捏花小骨的手:“若那卿月果真是自杀,却被老鸨儿推到了喜鹊身上,定是有缘由的。若非遭人威胁,便是受到利诱。”
“利诱……若是有人利诱她,那她怎么不干脆来找我们?或者将脏水泼到岚光身上?这样一来,能拿到的钱该更多的吧?为什么要难为喜鹊?”花小骨嘟嚷着,手指在田岚青手心中画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