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日是王瑞雪的生日,中午王瑞雪和刘婷静刚到学校,就看见房耀阳带着小二乖乖的站在学校大门口。“走吧。”方耀扬笑着邀请王瑞雪和刘婷静。看两人一脸的茫然,他解释说:“今天我们什么也不想,好好的玩一天。”
三人一狗走过游泳池,顺着山路一直来到水上公园,吴建鹏、邓波和唐峰早已经等在那里了。六人穿过水上长亭,一直走到码头才停下,在那儿停靠了十几艘铁船。这些船是厂里自己制造的,平日里可以租来游湖,可惜这地方太远,加上还有走很长一段楼梯,渐渐的就没人愿意来了。邓波挑了一艘看着比较新的明黄色船,大家依次上船,最后连小二也没落下。
这船有三排座位,每排两人,中间有个小桌,六人脚下都有个象自行车脚踏一样的设备,这是船的动力来源。
风还有些凉,可太阳却是温暖的,照在水面上,四周微波粼粼,这种天气确实最适合游湖。刘婷静觉得挺新鲜,王瑞雪也来了兴致:“哎,你们怎么弄到这船的?”
房耀阳笑而不答。
邓波接了她的话:“刘剑找人借的。”
哦,果然是刘剑,他们家既然承包了水库,自然认识这里看管船的人。
“那他怎么没来?”
“他倒是想来,老房不让他来。”邓波看了房耀阳一眼,笑着说。
房耀阳这人平时什么都好,就是一遇到王瑞雪的事就特别的矫情。大家都知道他是报复刘剑在寒假最后一个星期借收留王瑞雪之名跟王瑞雪套近乎,因此笑的都很揶揄。
房耀阳却面不改色,淡定的说:“坐不下那么多人,来了也只能在岸上坐着,来干什么?”
唐峰忍不住了,哈哈笑着说:“这船可是他借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拿钥匙的人上不了船呢。”
王瑞雪眼睛一转,笑着说:“要怪也只能怪刘剑太笨,他既然能借到船,何不多几个人来再开一艘出来玩。这湖上可不只有一艘船啊。”
唐峰和吴建鹏显然都没想到这一点,被王瑞雪一说才恍然大悟。唐峰忽然一拍大腿说:“哎呀,别说他了,我特么的怎么也没想到,中午还被那家伙缠了半天要我跟他换换呢。”
王瑞雪哈哈大笑。
房耀阳翻着桌上的塑料袋说:“扑克牌带来了没,我怎么没看到?”唐峰立刻接口:“有的呀,我记得清清楚楚放了两幅在里面,你给我,我来找。”
房耀阳指着一排柳树下的阴凉处说:“我们把船踩过去,打一会牌。”
大家都说好,一起用力踩脚踏板,哪知一边踩得快,一边踩的慢,这船在水面上直转圈就是不像前走。刘婷静也笑了:“别闹了。你们再不好好踩,今天下午可回不到岸边去了。”原来是房耀阳,吴建鹏和唐峰三人坐在左边捣乱,拼了命的踩脚踏板,害的刘婷静和王瑞雪也只能跟着他们玩命的踩。
出了一身大汗,王瑞雪笑的直打跌。她站起来用手撑着中间的小桌子去拍房耀阳的头:“哎哎哎,你再胡闹,就把你丢到湖里去。”
房耀阳笑着拉住王瑞雪的手说:“我们四川有句话‘男子的头,女子的腰,只许看,不许挠’”。你摸我的头,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王瑞雪笑着说:“负责就负责,吓唬谁呀。”
房耀阳大笑起来。这丫头,用这种无赖招数对付她完全没用。你作弄他,她转身就来挑逗你。有句话怎么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可真
把这句话的真谛贯彻到实处了。
其余四人看着他们直起哄。王瑞雪可不吃这一套,她指着几人霸气的说:“好戏看完啦,还不赶紧划船。小心惹的寿星不高兴不陪你们玩了。”
大家便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把船划到树荫下。
难得的一个下午,过的很轻松惬意。四点半刚过,温暖渐渐退去,寒意逐渐袭来,六人上了岸,在下山时,房耀阳让王瑞雪帮他把小二送回宿舍,他要先回一趟学校。
下星期一就是运动会了,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他作为班长,今天放学前要将报名册交给班主任。
在宿舍里,房耀阳的写字台上,王瑞雪看到了一个使用磁带的随身听。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很小巧,可以夹在要带上,是索尼的。好东西呀,不知道哪儿来的?她带上耳机,按下播放键,英文对话立刻传了出来。
王瑞雪皱了皱眉头,英语是她最怕的科目,没有之一。自从立志考技校后,她已经彻底放弃了英语这门课。在桌子上还有一盘音乐合集的磁带,她换进随身听里,这次传出的音乐是年三十晚上聚会时她听过的,拿起歌页仔细的寻找着,原来是王杰唱的“一场游戏一场梦”。
看了歌词才知道,原来是一首这么悲情的歌曲,不好不好,按下快进键。下一首是陈慧娴唱的“千千阙歌”,虽然好听,可也是一首悲情的歌曲。正当她准备再换下一首的时候,房耀阳进来了。
“在听什么呢?”他在她身边坐下,取下一只耳塞塞进自己耳朵里。
“千千阙歌。为什么都是些悲伤的歌呢?”王瑞雪说。
房耀阳笑了,看着王瑞雪:“还记得‘阿郎的故事’吗?大概不悲伤到催人泪下不足以刻骨铭心吧。”
“如果要那么疼才能记住,以后的日日夜夜都会是煎熬吧?”
“痛吗?”他轻笑,用中指指腹轻抚自己的嘴唇,意有所指。
看他的样子,王瑞雪知道他想起了教室门后的那个初吻,她用牙齿咬伤了那里。她笑着在他肩上打了一拳:“好好说话行不行”。
“我是在好好说话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好好说话”。他笑着,偏偏把脸凑上来,作势就要捕捉她的唇。
王如雪看着他的眼睛,献上自己的唇。只轻轻一啄,他便笑着撇开头。她还太小,他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
却看到王瑞雪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他在心中暗叹,果然是个小丫头,哪能懂我们做男人的辛苦。
“嗯,嗯”。她清清嗓子顺便整理了心情:“好啦,不胡闹啦,说说看嘛,若是要那么痛才能记住,以后的日日夜夜也许都是煎熬了。”
“这个真不好说。我觉得就算回忆是痛的,也比没回忆好吧。人都说,老了是靠回忆过下去,如果连回忆都没有,真不知要怎么过。说不定会很可怜。”
王瑞雪体会着房耀阳的话,一时间心里感慨万千。两人就这样肩并肩坐着,直到这一面磁带放完。房耀阳拿下自己的耳机,看王瑞雪似乎还想继续听下去,又轻轻摘下她的耳机。
“嗯?”王瑞雪看着他。
房耀阳从衣领中拉出两条项链,将其中比较细比较短的一条取下来放在手心里,递给王瑞雪。链子合金的,比一般女孩子带的要粗,坠子是一颗手枪子弹,用一个开口的细钢圈卡在尾端的卡槽里。
“这是什么?”她惊喜的抚摸着项链。
“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别觉得太粗糙就好。”他有些羞涩,凑在她耳边轻声说:“王瑞雪,生日快乐!
“送给我的?”王瑞雪开心的笑着,抚摸那颗子弹:“这是哪儿来的?”
房耀阳摸着自己那条项链说:“我爸当兵的时候做过一条,后来送给了我。这次我哥回来带了这枚子弹,我就想照着我爸那条做一条给你。这是一发手枪子弹,不过只是空炮弹,没有弹头的。”他看王瑞雪对那枚子弹爱不释手,解释说。
“空炮弹?里面有火药的吗?”王瑞雪捏着子弹,好奇的打量着。
“有的,放在手枪里用前面的铜皮会炸开,但是没弹头射出去。我给你带上吧。”
王瑞雪低下头,链子从头上套进去。她摸着子弹开心的再一次问他:“真的送给我吗?那我们不是一人一条同样的项链?”
“你看。”房耀阳一手捏着一个项链坠,“它们也是一对。你喜欢它吗?”
“是啊,是啊。很喜欢。”王瑞雪低着头笑,听懂了他的一语双关,真不知道他竟然这么会说情话。她将子弹握在手心里,笑着说:“以后我都不会怕了,我有一颗子弹,它可以保护我。”
“以前我也没见你怕过谁呀。”房耀阳失笑,捏她的鼻子取笑她。
“对了,还有两个月就要开始技校考试了,你准备好了吗,真的要考技校?”
“嗯。我只想快点离开那个家,早点独立就可以申请住宿舍了。”王瑞雪低着头,扔在把玩那枚子弹。
“你若是去了技校,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言语间充满了浓浓的不舍。
“九月才开学,还早呢。干么这么早就开始惆怅了。再说我不是每个周末都会回来嘛。”
“好吧。。。。对了,你怎么不去当兵,文艺兵也不会太辛苦,去部队混三年回来也能分配工作,还不用干那么辛苦的工人。”
“我当不了兵的。你当我妈怎么能再生一个呢,他们是在医院给我开了假证明,说我有先天性心脏病,现在档案里有,招兵体检我肯定过不了关的。”
“唉!”房耀阳叹了口气,更加心疼这个女孩。
他换了轻松的语气说:“那好吧,我们说定,等春游过后,你晚上就不许到我这里瞎混了。”
“为什么呀?”刚说完,她就明白了。
“好好复习,做最后冲刺。你继续去王智慧那吧,考高中他不成问题的,正好可以帮你补习补习。”
“哦。”这次她倒是少有的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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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弟学校运动会,历来都是在足球场举行,共三天时间。
按规定,每个学生最多可以参加三个项目。王瑞雪报了一百米,二百米和四百米。她跑步成绩一向不错,虽然从来没拿过第一名,但也从没出过前三。
房耀阳则每年都是五千米、铅球和跳高。王瑞雪实在不明白这个人报的项目怎么差的这么远,跑、跳、投三项完全不搭界。邓波却一脸羡慕的告诉她,这是实力的表现,这样的人才够强大。
因为短跑比赛时间短,所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吃零食,打牌,或是有好友参加的比赛,挤在人群里呐喊助威。
这两年她一直关注吴建鹏参加的标枪比赛。学了一学期投标枪,她竟然还是不会。她羡慕甚至是仰慕有特长的人,只要比她做的好,都会让她崇拜的五体投地。
特别是吴建鹏,长得帅就不必说了。投标枪时脚步轻盈流畅,腿和手也非常协调,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运动中的他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脸上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和邪恶的微笑,简直太帅了。
标枪的复赛刚刚比完,就听到广播里通知男子五千米的参赛选手到检录区检录。王瑞雪有些急了。刚刚房耀阳才打了招呼说要离开一会,这会儿不知在哪儿呢。她急忙叫上刘婷静就往检录处跑,想着先帮房耀阳请个假,拖延一会时间,运气好的话,他说不定能在比赛前赶回来。
竞赛检录处在**台旁边,距离大门口不远。王瑞雪挤在一群男生中间,专心的听着助理裁判叫名字。突然身后有人挤了她一下,她也没太在意,这么多人,推推搡搡是难免的。于是往前靠了靠,谁知道后面的人又推了她一下,她正要发火,却遇上李淑霞挑衅的眼神。
哈,今天太阳怎么从西边升起了?平时柔柔弱弱的李淑霞竟然也会欺负人了。哈,有点意思啊有点意思。
正准备喝问她想干什么,刘婷静忽然拉住了她。她向李淑霞身后看去,难怪今天胆儿正,原来是有冯卫东给她撑腰呀。
一想到自己每次惹祸,都要牵连房耀阳受罪,王瑞雪立刻把到了嘴边的粗话咽回肚子里:“你想怎样啊!?”她冷冷的问,不惹事不代表怕事,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该有的气势还是要有的。
“我,我想”两人四目相交,看着王瑞雪凌厉的眼神,李淑霞的气焰立刻灭了一半。她毕竟还是嫩啊,想做坏小孩,那也是要有天赋的,王瑞雪在心里说。
李淑霞回头看向冯卫东。
“说呀,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在这,怕什么?”冯卫东微眯着眼睛给她撑腰。
“我来看看,凑个热闹,怎么样!?”李淑霞说着,口气像个小孩子,气势差的还很远。
王瑞雪已经看到房耀阳远远的正赶过来,于是往侧面让开一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好,好。你看吧,给你看个够”。
李淑霞没想到王瑞雪竟然这样就让开了,跟她平时争强好胜,丝毫不让的个性完全不像,反倒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好,于是又看看冯卫东。
大概冯卫东意识到这里只是在进行运动员检录,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向李淑霞一摆头:“走了,看比赛去。”然后两人不紧不慢的向场地中心走去。
房耀阳跑到王瑞雪身边问:“你没事吧,他们来这干嘛?”
“没事。他们以为这发奖品呢。一看不是,就走了。”王瑞雪信口胡邹,房耀阳自然不信,但猜到没什么大不了的,便也不再追问了。
王瑞雪看着李淑霞的背影,头上一支水钻的发卡在阳光下分外耀眼,她以前总是穿得很朴素,从来也不打扮自己,后来才知道是她父母重男轻女,自然没心思在她身上。看她现在和冯卫东的关系突飞猛进,想必那卡子也是冯卫东买给她的。王瑞雪有点担心,虽然她一直都不喜欢李淑霞,但冯卫东的人品实在太糟糕,若她打算跟冯卫东发展恋爱关系,只怕她所托非人了。她看看房耀阳,他的脸色也不太好。恐怕他的担心跟自己一样呢。毕竟李淑霞前几天才被房耀阳拒绝过,这么短的时间就做了这么重大的决定,房耀阳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一丝内疚。
“哎!叫你呢。该走了。” 检录处的助理裁判让大家跟他去起跑处,房耀阳没注意听,已经落在了队伍的最后。王瑞雪捏了捏房耀阳的胳膊,把他拉回现实中。
房耀阳把一双球鞋塞到王瑞雪手里。“这个你先帮我看一会,等跑完五千米在给我吧。”
“哦。”王瑞雪点点头。鞋子很重,她仔细一看,这才知道刚刚他出去就是为了借这双钉子鞋的。
五千米从来都是房耀阳的强项,学校目前该项目的记录还是他去年运动会时跑出来的。发令枪响后,跑道边上围满了给所有参赛选手助威的人,大家看到他也都会毫不吝啬的对着他大喊加油,都希望他今年能破记录,王瑞雪急的都恨不得陪跑了,幸好刘婷静还记得一会就是女子一百米接力,王瑞雪还要上场,硬生生把她拉住了。
结果房耀阳的第一名毫无悬念,成绩却比去年慢了二十多秒,王瑞雪知道他因为李淑霞的事分了心,虽然跟感情无关,可是,可是能让房耀阳分心的事本就不多呀。她心里有些闷闷的,表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借口上厕所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生闷气。想来想去,她终于确定了——我这明明就是在吃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