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根儿不信他不知道那是她的权宜之计。
更何谈过河拆桥?
不过, 如今让她再唤他一声小字,那断然是唤不出来的。
“殿下今日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个?”沈俏转了转眼珠,抿嘴问道。
梁怀澈轻笑一声, 眸中闪烁, 故作严肃, “若本王说是, 你又当如何?”
沈俏心口一窒, 眼波微转,眉梢带笑,缓缓吐气, “当如何?不如殿下您自己告诉我?”
梁怀澈挑眉,这又是将石头抛回来了。
不过, 如今, 确实为时过早了些。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捻了一下手指,状似慵懒的样子, 却是岔开了话头,道:“沈家小小,本王今日同你可有正事说哪!”
沈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凝了凝神儿。他这个姿态着实看不出是有正事的样子。
续又看了一眼四周,“请跟我来。”
……
饶是梁怀澈也没有想到, 沈俏竟然将他带进了她屋中的小间。
“府中有许多眼睛, 而我的住处都是我自己的人, 不容易被人察觉。”沈俏自顾自的在桌前坐了下来, 朝着面前的人解释道。
随即朝他看了过去。
梁怀澈自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掀了一下衣袍,在她的对面坐下, 戏谑地笑了一声,“怎么,不请本王先喝杯茶?”
沈俏眼一掀,毫不避让,“我过些时辰还有其他事情。”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说吧,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事情,能让您亲自前来?”
梁怀澈似笑非笑,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听说昌平县公有个妹妹?”
沈俏听闻,心中陡然一沉,“你想说些什么?”
“这话本王只说一次。”梁怀澈的笑意像是刻在脸上的,声却如刀割,“本王有个好皇兄,似乎对她打起了主意。”
沈俏死死压住心头的那一抹困惑,蹙眉,“我凭什么相信你?”
梁怀澈轻笑一声,似是毫不在意,话语却像涓涓细流淌进了她心头,“哦?沈家小小连未来夫君的话都不相信吗?”
沈俏的心倏忽间一窒,宛如水滴深潭,漾起一圈圈波纹。
重来一世,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嫁人,又何来夫君一说?
她蓦地觉得脸上涌现了烫意,低头,羽睫微颤,唇刚张开,便又合起。
“你要知道,本王无需欺瞒你。”梁怀澈抚了抚左手拇指上的扳指,定定地说。
沈俏猛地抬头,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个缝隙来。
上辈子,也许是因为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如此之话,如今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心中不免泛起涟漪。
最后,连她自己都不曾想到的,她说:“好。我相信你。”
转瞬话锋一转,“可是,楚王为什么要打平儿的主意?”
梁怀澈挑眉,依旧噙着那抹笑意,只是眼底下藏着的淡漠却令人无法忽视,“这可就得问你自己了。本王爱莫能助。”
沈俏微微蹙眉,如今的局面同上辈子几乎完全没有贴合之处了。上辈子晏平短暂的一生,除却最后,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并没有什么起伏波澜。
若是真如梁怀澈所说,那么晏平的这一生必然不会再这么简单下去。
她脑中飞速地旋转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续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楚王理当不曾见过几次平儿。”
“如何得知并不重要。”梁怀澈顿了一下,“也许,本王皇兄,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沈俏捏了捏手指,敛眉思忖着。
大梁民风虽开放,但却有一些合乎情理的规矩。
其中重要的一点便是不得抛妻弃子。
若是有达官贵人被发现如此,虽说并不会怎么样,但是在他人心中却是留下了一层阴霾。
如果,晏平被发现是父亲的女儿,那么……
那么,天家会不会借此想方设法地削弱将军府的势力?甚至,间接……
她突然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已经重活一世,就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好他们。
不知不觉间,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两行清泪从她的眼中溢出。
梁怀澈敛住了笑意,站起走至她的身侧,抬手抚上了她的眼睛。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眼睫的颤动,若有所思,忽又笑了一下,“哭什么。本王瞎说的,你别想多了!”
沈俏后退了一步,躲过了他覆在她眼睛上的手。
梁怀澈瞧了她一眼。
已然无泪。
若不是她的脸上映着点点泪痕,不然还看不出她哭过。
沈俏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抹了一把脸,“谢过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