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是一个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名词,在如今的星际,几乎所有人都只能从书籍或影视中才能知晓。但爱斯兰德帝国至今却仍然保留着许多的传统习俗,为皇室成员挑选一名骑士便是其中之一。
按理说,在成人式之后便是挑选骑士的时机,但由于我的成人式被无限期推迟,所以也就迟迟没有骑士。现在那个被我叫做父亲的男人似乎也明白要我松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所以便发了话,要我现在就挑自己的骑士了。
皇室成员的骑士一般都是指名自己的心腹,但我却没有任何能称为心腹的人。黎明之牙是父皇选的人,我控制他们的方法不是给予信赖,而是使用精神波。在私下,吉尔伯特又不让我与其他人有过多接触,以至于现在我可真不知该从哪里去找个骑士来。
本想交给吉尔伯特好了,反正我的事他从来都是一手包办。但父亲在这件事上却坚决不同意,说我既然没有人选,他来给我挑人,我只要从中选择便是。
我本以为他给我挑的必定是他自己的心腹,但在这件事上我却小看了他的度量。三个星际月之后,二十名来自爱斯兰德全境的最优秀的军人被带到了我面前。他花了不少精力从全军寻找优秀人才,为此还把整个军部都搞得人心惶惶。
他们都是爱斯兰德最优秀的军人,要我从中挑一个最好的,对于其他人来说,被冠以“不是最好的”这种名声却是不公平的。我一个个地扫视着他们的脸,用精神波窥视了他们的一生。他们都有着相似的经历与各自的特长,而引起我注意的却只有他。
他叫杰夫利,巧的是他的本名也叫做杰夫利,只是姓氏不同而已。之所以会说他的本名,是因为那个男人并不是真正的杰夫利。在通过考察,受命来到帝都的途中,真正的杰夫利被秘密杀死,尸体丢到宇宙之中,化为了星际的一颗小小的尘埃。
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杰夫利,是星际联邦陆军情报部派来的间谍。他的使命是潜入“血腥萨可”身边,随时听候联邦的差遣。
于是我选了这个身为我的敌人的男人,既然他能杀得了真正的杰夫利,那他的本领应该是在杰夫利之上。他的脸用纳米整容机弄成了帝国的杰夫利的脸,而扫视过他记忆的我看到了他真正的样子,他有着一张冷峻的脸,纯黑的发与眸使他看起来像黑耀石一般闪亮。他拥有B-的精神力等级,这在军人中已经算是稀有的程度——因为一般只要在C级以上就会被应召到巴比洛克。他的大脑有高等级的精神力者给他加过锁,不让人看到他的过去,但很显然,那种程度的精神锁对于我是无用的。只是我的精神力等级属于国家机密,所以外人并不知道。
[我选他,父皇。]
[哦?你不先考考他们吗?]
[我更相信我的直觉。] ωωω ●t tkan ●℃ O
这话是说给杰利夫听的。外面所传的“血腥萨可”之所以在军事方面如此杰出,大部分原因归于我的“直觉”。我要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点精神力也没有的样子,在双方都有所欺瞒的情况下,游戏才能开局。
当然不可能马上就将他任命为我的骑士,作为终生的守护者,像他这种半途冒出来的陌生人还必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父皇想让他先做我的保镖,但被我拒绝了,我要他做我的执事。
我和吉尔伯特住的伊兰亲王府上除了普通侍从以外,就只有一名吉尔伯特信得过的管家。我和吉尔伯特都有没执事,因为他不喜欢有人整天连微小的琐事都看着自己,并且亲自照料我的生活,所以我们二们都不需要执事那种东西。
让杰夫利做我的执事是游戏的第一局,看他到底能不能忍受“血腥萨可”的任性与无理取闹。在我眼里,联邦的间谍们都傻得可以,我和吉尔伯特军中的联邦间谍通常都被我一眼认出,然后葬身于星尘之中。
他也是抱着必死的觉悟来的吧?居然派了个有B-精神力的人才到我身边,看来联邦那些人还真看得起我。为了不负他们的期望,这回,我就让这个间谍死慢点好了。
我把皇家学校里那些还未出大庭院的少爷们的形象学了个十足,生活极尽奢华之能势,鸡蛋里挑骨头是家常便饭,脾气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就像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得这么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我还真以为他是星际中顶尖的职业执事。所有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之类的活我都让他干了,一看就是故意找荐的事也是接连不断。然而每次他都完美地完成了任务,让我连吐槽都不知从何而起。
[杰夫利,我的项链丢了,去帮我找回来。]
[请问殿下是哪条项链?什么时候在哪里发现不见的?]
[你当是审犯人啊,还时间地点作案动机是不?]
[我并没有不敬之意,只是希望能尽快找到殿下的项链。]
[那就应该马上行动,而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去替殿下找回项链。]
他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出门。吉尔伯行呵呵地笑出了声,放下包装精美的实体书,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莫明其妙。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喜欢?]我歪着脑袋问他,[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他了?]
[两只眼睛。]
吉尔伯特坐到我身边,[我可从没见你对什么人这么上心,现在整天满嘴都是杰夫利杰夫利的,哥哥我都要吃醋了哦。]
[你想多了吧,我只是想看看他的极限在哪里而已。]
[可是你笑了。]
我一愣,没能立即答上话,他又接着说,[自从音乐教室没了苏菲的钢琴声,我终于又看到你笑了呢——在对杰夫利的恶作剧成功之后。]
[是吗?]我搜索了一遍记忆,好像是前天让他去剪侍卫长的胡子给我,结果被那个壮汉追着满院子跑的时候。我笑了吗?我好像只是扯了扯嘴唇而已不是吗?
[小孩子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要去欺负,你最近的行为让我想到了这句话。]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已经成年很久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心态还是小孩子,]他将实体书放回书架,[萨可,你要快点长大啊。]
[我知道,哥哥。]
我又一次与吉尔伯特的愿望背道而驰。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将种种恶作剧愈演愈烈。可是那个立志当个超级执事的间谍脾气却好得跟神话里的圣贤一样,办事能力也比我的任何一个手下都要强。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使我十分不爽,我可不信联邦会有这种人才,一定是去哪里临时挖的墙角吧?
在试过各种刁难之后,我终于忍不住用了狠招。
某天晚上,我让他帮我放好了洗澡水,然后吩咐他准备好睡衣。在他毕恭毕敬地出去之后,我用盥洗台上的刀片切断了手腕,然后将整个人都泡在了仿温泉设计的浴池里。
血一点点地在水中晕开,直到满目通红。即使现代科技已经可以支持大脑移植,但若不及时的话也一样没用。我的心跳得厉害,我会死吗?就这样漂在血红的池子里,让我的生命将这个池子染成地狱的颜色。
可我一点自杀的理由也没有。童年时即使再怎么被欺负,我也从未想到过自杀一说。啊,或许那个时候还在苏菲在?我天天盼望着能够听到她的琴声,那天簌之音便是我生命的意义。而现在,我什么都有了,我又哪来的理由去死?
只是突然之间,却也发现同样没有活着的理由罢了。
当倦意使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一双有力的手将我从浴池之中粗暴地拖了出来。我勉强睁开极倦的眼睛,看到的却是杰夫利满带愤怒的脸。那双眼睛就像是黑耀石一般璀璨,带着燃烧的怒意,似乎要把我残存的生命都席卷而去。
而当我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寝室的床上。身体被擦拭清爽,头发也已吹干。只有手腕上的疼痛在提醒着我浴室中发生的事并不是幻觉,脑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吉尔伯特不会放过我的。
[殿下,感觉如何?要喝水吗?]
杰夫利还守在我的身边,担忧的表情像一只尽责的忠犬。
[别告诉吉尔伯特……]
本想说几句奚落他的话,谁知一开口便是这句。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杰夫利却用温和的声音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殿下。]
我点点头,倦意使我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只是告诉我他一个人悄悄去拿的升血剂,明天去从军部调来补上伊兰亲王府里的缺,所以也不用担心被人问起。
而在那时,刚从浴池里被他捞起的瞬间所看到的燃着怒火的脸,却似乎是不存在一样。
[殿下,]他用落寞的声音开口,[若是我惹殿下生气,殿下大可以将我赶走。我不知道殿下有何烦心事,只是当殿下想找个说话的人,请记得,我就一直站在殿下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对了啊,他的秘密任务不就是监视我吗?自然是要紧跟着我的。但他为什么要救我?对于联邦来说,“血腥萨可”要是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连做梦都会笑醒呢。
[这个星际中,每天都有数以亿计的人在等着我死呢,]我淡淡地开口,[你以什么名义来阻止我,杰夫利?]
[我以殿下的骑士的名义,]他在我床边跪了下来,[虽然殿下现在还没有认可我,但我仍然希望能够获得成为殿下的骑士的资格。]
[为什么?]我问他,[你这样的人,无论到哪里都会是前途无量,虽然成为皇室的骑士能够有着光彩的荣誉,但骑士这种东西,说白了不过是主人的一条狗而已,更何况……我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呢。]
[那是因为他们并不了解殿下。]他声音放低了一些,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意,[我并没有对殿下不敬之意……只是……只是觉得,殿下还没有长大而已。]
见我没说话,他便继续说道,[就像是喜欢恶作剧的孩子……没有人教你善恶之分,只是照着自己的想法游戏人生……请怨我的妄自尊大,我想让殿下成长起来,没有人教过殿下的东西,我想亲自教给殿下知晓。]
让联邦军的间谍来教我没有人教过的东西?我笑了出来,然后对他说,[明天开始,你就跟着阿萨尔学习骑士必修课吧。他是吉尔伯特的骑士,同时也是皇室的骑士中最出色的一位。不要让我失望,杰夫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