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嘈杂杂的吆喝声从街头巷尾来回的串游,玺玉斋的生意越发的兴隆,为了那德妃的生辰,各家官员各家太太们都是拿出了藏家底儿的银子来,隋静翻看着手中的账本,啧啧,这一个个儿的,还真是胆子大啊,区区一个四品官员也能拿出这么些银子吗?果真皇城的官员人肥胆子也肥啊,许久不做那骚扰楚云昭的勾当了,倒是有些手痒了,说道楚云昭隋静不禁又是叹一口气。
听说那家伙被皇帝老儿押入大牢了,但是用头发丝儿想都知道,那里面必然不是他,他又怎么会任由那老儿将他扣住呢。
今晚便是德妃的寿宴,慕隐这丫倒是没有来串门了,看来今日他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宫中了,这些日子慕隐几乎是日日来蹭吃蹭喝的,隋静倒是一时间都不能适应一个人吃饭看账簿了。
看了看青鸾整顿过店铺的消息,除却玺玉斋,别的店铺倒是没有什么严重问题,只是玺玉斋这赵全的目的在哪里,她现在还不知道,也不打算打草惊蛇。
即将步入冬天的节奏使得气候有些寒凉,到了傍晚已经需要披上外衫才能抵御晚凉,隋静打折呵欠走入内室,还没有把后脚踏入门槛儿,就看到紫衣飘飘,鸑鷟来了。
芸香与婉儿跟着青鸾,凝霜前去与鹓鶵会和,而留下了芷兰和鸑鷟,芷兰打理她的日常起居,那么鸑鷟这个司暗杀的堂主自然就负责保护隋静了,此刻她回到后院必定是有事的。
想了想还是转身迎上去,谁知鸑鷟没有走过来,而是撇了撇身后,一个人影儿忽然闪出来,小小的个子,瘦瘦弱弱的样子,看到隋静先是一愣,再是欣喜地跑向隋静。
“请问您可是左清左公子?”尖尖细细的声音,隋静猜测他大概是个宫人罢。
隋静点了点头,挑了挑眉表示询问。
那孩子眼神儿亮得如同那观音座下的莲花灯芯一般,有些激动地一下子跑到隋静面前,那势头,若不是隋静给后面的鸑鷟使眼色,怕是鸑鷟的利剑已然滑向他那细细的脖子。
“公子,小人是十三殿下殿里的内侍小栗子,殿下有令,命小栗子要将公子请进宫,还望公子随小栗子走一遭可好?”还透着稚气的声音,带着谨慎与谦卑,隋静不想为难他,而且,既然慕隐都不能亲自前来,怕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走这一遭也好。
“烦请公公稍等,待我更衣便可。”隋静看了看鸑鷟,使眼色让她一起进屋。
听到隋静这么容易便答应,小栗子高兴坏了,主子这回不会为难他了,好在这位公子好说话,连连感谢。
“主子,您真要去皇宫吗?”鸑鷟站在隋静身后,看着她将外衫下的女装换成男装,将头发高高束起。
“是啊,若不是万不得已,慕隐该不会将我也拉去宫内,定是他遇到了什么不能独自解决的问题罢。”
虽说一开始隋静本是想利用慕隐,但是慕隐那性格着实是个粗神经,对人也很不错吧,整天来陪陪隋静,搞得跟探望孤寡老人似的,如今人家有些困难了,隋静总不至于置之不理吧。
换上了一袭月牙白的曲裾长衫,银白色的丝线滚边儿,绣着暗纹的宽袖将手臂的线条若隐若现地展示出来,笔挺的腰杆儿衬着隋静的身高更有优势,比鸑鷟都要高出半分,若不是熟悉的人,定然不能知道她原是个假龙真凤。
“小栗子公公?”隋静将手在看呆了眼的小栗子面前摆了摆,才让对方回过神儿。
“啊,哦,公子,请随小人来!”
看着鸑鷟自然地跟在隋静身后,小栗子有些为难,但还是开口了:“公子,可否公子一人前往?”
本是试探性地开口,在看到鸑鷟那冷清
的目光之时,声音逐渐减小,到最后差点让隋静听不出说的是什么。
隋静看了看身后的鸑鷟,伸手示意,鸑鷟眼中没有犹豫,坚定地目光看着隋静,不打算退让一分一毫。
隋静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看着鸑鷟:“都说了不让你跟着我进宫了,不得失礼!”
鸑鷟只好低下头,唯唯诺诺称是,隋静才跟着小栗子离开,待到二人离开,再看向原地,那紫色身影也不见了踪影。
马车轱辘在宫内雕刻着复杂花样的青石板上缓缓前行,安静的车道上只剩下领路宫人沉闷的呼吸声,这些宫人,打小就被送进这里,失去身体的完整,失去家人,失去尊严,失去太多,如今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如此的谨慎,隋静一直都不喜欢皇宫,不论是哪里的皇宫。
“公子?”小栗子的声音从车外传来,隋静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公子,小人要领您前去百花殿,德妃娘娘的寿宴。”
“嗯,有劳。”
“公子,但是,今日您要以太傅得意门生的身份进入殿内。”小栗子说完话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隋静在马车内本来已经有些困意,陡然听到这句话,让她睡意全无。
“什么?”
听出隋静语气中的惊讶于些微怒气,小栗子沉住气慢慢解释。
“公子,殿下生性顽皮,之前的伴读公子被公子给赶走了,但是每年皇帝陛下都会对所有的皇子以及皇子的伴读进行考核,而今日若是殿下没有伴读在身侧,皇帝陛下必然大怒,还请公子海涵,帮帮殿下吧。”小栗子连声音都在颤抖,他也不知道这位公子的性情如何,殿下只道说将他说得可怜些便可,这位公子心肠软,听不得可怜话的。
隋静重重叹了口气,这个慕隐是吃着了她不会真的不管他,看来她这点好心都被众人挖掘光了啊。
听到车内隋静没有再开口,小栗子也稍稍松了口气,生怕他临时改变主意。
到了内宫门,隋静便不得不下车步行,偌大的皇宫中处处张灯结彩,着实透着喜庆,看来这皇帝是当着地在意这位德妃娘娘。
百花殿。
皇帝高坐于上,由于多年前皇后去世后贤帝便一直没有再立后,坐在皇帝下手的便是位于妃子之首的德妃与盛宠不断的李淑妃。
温婉大方的德妃端庄有仪,与另一边的那娇笑不绝的灵动美艳的淑妃倒是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一动一静,一雅一俏,皇帝的艳福果然不浅。
“十三弟。”安慧看似轻声地叫唤,实则吸引了半个宫殿的注意力,慕隐不禁背后一凉。
“皇姐。”
高位上的皇帝看着两个子女,与一侧的德妃轻笑着说着什么,但是目光不时地看向二人。
“十三弟近来身体可好?”
原本有些嘈杂的大厅,因着安慧的一句话,有些安静了下来,连皇帝和众位妃子都停下了谈话。
“慧儿,你这是什么话?隐儿身体有何不适?”
听到皇帝威严的声音,慕隐心里有些发憷,他其实是很怕贤帝的,虽说看似慈祥,而其严厉程度非同一般。
看着安慧眼中的得意之色,慕隐心里灼热着火气,就知道上梁不正下梁也不会正。
“回禀父皇,儿臣前几日去上书房看望众位弟弟妹妹们,没有看到十三弟,太傅说十三弟抱恙许久不去书房了。”
慕隐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话就被安慧给堵了,看着皇帝慕隐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回禀父皇,隐儿前几日却是抱恙,您也是知道的。”
“没错儿,朕知道,不过那是几日之前了。”
“十三弟
,前几日我可是在玺玉斋瞧见你了,难不成皇姐我眼花了?”安慧捏着袖角装腔作势,她就是故意要在众人面前告状,果真是小人。
“哦?隐儿?朕不是让你在宫中好生休养吗?你怎会私自出宫?”贤帝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愠怒,而眼神也不经意间看向德妃,德妃心里一凛,心中暗自苦笑。
“皇上……”德妃开口想为慕隐说话,可是还没有说完就被慕隐抢了话:“回禀父皇,儿子是亲自为母妃准备寿辰礼物去了,母妃的腰牌也是儿子私自拿去的。”
看着慕隐有些执拗的行为,老七慕修走到殿下重重跪下:“请父皇责罚。”
“七哥?”慕隐看着跪在身侧的慕修,有些不解。
“父皇,慕修身为兄长,没有看管好弟弟,是儿臣的错。”颀长的身影在地面投下模糊的身影,将慕隐都罩在其中,慕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慕修如今前途仕途都如日中天,有望接太傅的衣钵,但是若是因此受罚,那么必定会受到阻碍。
座下的众人,包括太子慕政,大皇子慕谨、四皇子慕远、九皇子慕瑭乃至安如公主,除却慕远一直在自斟自饮、慕谨一直专心吃着菜以外,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看着殿下跪着的二人。
“父皇,十三弟也是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父皇对他的用心,不但将那书香世家的伴读公子赶走,还擅自出宫,但是他这不还小嘛。”安慧诚诚恳恳地向着座上的人说着好话,但是恁是谁都听得出来,这话是推慕隐的最后一把。
“隐儿?你竟然这般的不用心于功课,太傅!”
“老臣在。”年过花甲的太傅颤颤巍巍着跪到两个外孙的身旁,“回禀皇上,那世家公子并不适合于十三殿下的陪读,老臣早就为殿下挑选了更适宜的人选。”
在宴会开始前慕隐就找过太傅,若是牵扯到他,那就这么说出来,虽说太傅一向宠着慕隐,但是这样有关于家族与个人性命的事情,也不敢多担待,只好按照慕隐说的去做。
“哦?你倒是说说你为隐儿挑选了什么人伴读?”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也足以让殿下的人心里捏一把冷汗。
“回禀皇上,那人是老臣近来的得意门生左清,您大可宣其上殿。”太傅的官帽内已经蕴满了汗珠,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情,若不是自家的外孙,他还真不敢做。
“好,来人啊,宣左清上殿。”
安慧听到这个名字有一霎那的耳熟,但是觉得慕隐这次犯了父皇的大忌,父皇最厌恶皇子皇女们不踏实学问,她觉得这次定能挫挫漪澜殿的风头,于是也没有多想。
隋静刚刚走到御花园便得到了传唤,于是更加放慢了步伐,急的小栗子像是在锅中被炒一般团团转。
抖了抖袖子,将那快要探出头的东西又塞了回去,半路上感觉到一阵暖意从袖中传来,是那白貂儿跟了来,鸑鷟到底是不放心她一个人来此的,竟然能让白貂儿来跟着她,怕是浪费了不少金银珍珠才办到。
话说也奇怪,人家的宠物都是爱吃爱喝爱睡觉,隋静的宠物是爱珠宝爱转悠,爱打架!没错儿,爱打架,还是跟人跟大型动物打架!
这件事情还是有一日婉儿端着洗漱盆儿来给隋静洗漱,一不小心将面盆放在了拿洗漱架当床睡的白貂身上,那家伙反应叫一个快啊,直接一咕噜爬起来就往婉儿的头上踹去,而完全是无心之举的婉儿一副好脾气完全被白貂那一脚踹爆了,一人一貂一见面就打架,这也是为什么一向照顾隋静起居的婉儿被派出去的原因。
看着不远处御林军林立的宫殿,隋静转头看了看走过的路,今夜也许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