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郁松说,以前真没觉得你是这么一个不孝顺老人的人,你跟我妈说什么了,气得我妈都不会走路了,你不知道我妈心脏不好吗?
春喜就冷冷地说,你妈今天找到我单位来,说我跟你不合适,说我在事业上不但不能帮你,还会拖累你,让我自动让位,让你去做余佼佼的乘龙快婿。
曹郁松一听,语气就缓和多了,说,那也是我妈自己的想法,那你也不能直接气我妈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春喜说,曹郁松,我告诉你,我对你妈已经够好的了,我对我自己妈都没这么好过,再说我也没有对你妈有什么不尊敬的,要说你妈现在被我要气昏了,那只能说你妈她太会演戏了,她不就是想搞臭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吗?那恭喜她,她目的达到了。
曹郁松就说,你看你,又开始胡搅蛮缠了,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这么爱胡搅蛮缠的人了。
春喜声音就有些呜咽,说,我胡搅蛮缠?余佼佼不胡搅蛮缠,我看你是真爱上余佼佼了吧。那好,我自动让位吧,也成全你这个大孝子。
曹郁松气急败坏地说,我没法跟你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告诉你,我就这么一个妈,我妈拉扯我不容易,我什么都能容忍你,就不能容忍你对我妈不好。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春喜的眼泪就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心里说,还什么都能容忍我,你容忍我什么了,每天跟大爷似的伺候你。还不容容忍对你妈不好,从你妈来那天,我哪天不是像老佛爷一样伺候,到头来还落个这个,都他妈良心让狗吃了。
哭了一顿,就拨了余佼佼的电话号码,特别想去质问一顿,但是想了想,质问什么呢,余佼佼这么热情地帮助,人没有错啊,自己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想了想,就把电话放下了。接着又把电话拿起来,想给格格拨一个,刚想拨,心里想,跟格格怎么说呢,怪丢人的,算了,别说了。可能大家都冷静冷静,大草鱼跟我道个欠,和好就算了,他妈妈的事儿,明天再说,要是我们俩好的话,她还能强拆散我们,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自由啊。算了,就是大草鱼不到钱,过两天,我主动跟他和好算了,我不是还想把名字写他户口本上嘛。哼,鸳鸯自己不想断,棒子打也拆不散。
观少听到这里,搂了搂春喜,说,大美妞你这抗击打能力可真强,听着听着我这小心肝儿还有点疼。就你这傻乎乎的小肥羊,一点都不设防啊。
春喜抬头看了一眼观少说,得,只要锄头舞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到。我设防也白设防。心疼我吗,那你亲亲我。
观少就吧地在春喜额头上亲了一下,春喜慢悠悠地说,在一起的时候,需要两个人做决定,分手这件事,只需要一个人做决定。
春喜跟曹郁松已经一星期没说话了,也没互相发过消息,春喜这心里一天到晚慌得跟等高考成绩似的。一天曹郁松发来了消息,说,我妈走了。
春喜看了这个短信,不知道怎么回,正愣着,曹郁松又发过来一条,走得时候很不开心。
春喜想了想,回过去一条,是因为我吗?
曹郁松回说,我就不明白,我妈怎么就那么不喜欢你。
春喜一看就来气了,回了一条说,你妈眼里就只有余佼佼。
两个人就这样保持了沉默。
纽约回来以后,格格就张罗着婚礼的事儿了,工作也辞了,整天为婚礼准备着。格格说了,她从小就梦想当最美的喜娘,所以光婚纱一项,就够她来回折腾的。
好在吴毅最大的好处就是有钱,他随便格格折腾。格格不但自己折腾,连春喜也折腾。大小事儿都要春喜陪着她去,大周六的早上又在电话里把春喜吵醒,春喜气得大喊,陈格格,你再这样下去,我把你绑在草船上借箭去。
抱怨归抱怨,春喜还得乖乖穿上衣服,陪着格格去高级成衣那里去商量婚纱的事儿。其实春喜对于婚纱这事儿不太懂,也不太上心研究,她觉得所有婚纱都挺美的,任何一个新娘穿上都美得冒泡,就不明白格格要求这要求那的为了啥。
但是死党就是死党,跟着去就跟着去吧。跟格格弄完,吃完饭已经下午3点了,春喜心里算了算,又是一星期跟曹郁松没说话了,两个人也没发过消息。春喜打算要去见上曹郁松一面,事情得当面谈,才有解决的出路。于是就装作若无其事地跟格格说得去看看曹郁松。打电话,竟然关机,春喜就坐上公车晃晃荡荡去了曹郁松家。
路上春喜突然想起来,纽约回来,出了那次在曹郁松家吃饭,余佼佼只跟她通过一次电话,一次面都没见上。这隔以前不太可能,两人隔三差五都得见面的。正想着,就上了楼。下午的阳光正明媚,春喜使劲拍了曹郁松的门,曹郁松,曹郁松。
等了半天却没有人来开门,春喜觉得奇怪,刚刚好像还听到屋里有音乐。
春喜突然有一种特别特别不详的感觉,她用尽全身力气拍着曹郁松的门,大声喊着,曹郁松,曹郁松,你不开门,我把门给踹下来。
门开了,曹郁松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春喜一把把门推开,她看到余佼佼站在客厅里,脸色煞白。
春喜的头一下大了,她脑袋一片空白,把曹郁松推到一边,冲过去,对着余佼佼的脸就抽过去,抽到半截,被人手抓住了。回头一看是曹郁松,春喜当时就气崩了,扬起手抽了曹郁松一巴掌,转过头哭着跑了。
接下来的事情,春喜记得不多了。她只记得她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后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她用最后的力气给格格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过往的车辆。
格格来的时候,春喜也没有多少力气哭了,格格后来跟三顺描述说,她当时在马路上看到一个疯子,头发散乱,目光呆滞,绝对可以被收容的那种。
春喜张进格格的怀里的时候,就不大能动了,格格就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问,宝贝,怎么了?
春喜神智已经有点模糊,轻声说,曹郁松跟,跟,跟余佼佼那个不要脸的勾搭在一起了。
格格着急地问,你看到了?
春喜嗯了一声。
春喜就听到格格嗓子里面发出一种动物世界上才有的磁性大型猫科动物才有的怒吼,贱人。
格格急忙给吴毅打电话,吴毅就风火轮一样赶来了,帮着格格把春喜扶进他的路虎里。格格说有枪吗,没枪你现在去给我买一把,我去崩了这对男女,杀不了也把他们弄成性残疾,我要把他们浸猪笼,十大满清酷刑都用上。
吴毅还是老成持重,拍拍格格的肩膀说,稍安勿躁,别的什么都别想了,你看春喜现在状态很差,怕生重病。她这种情况,你不能让他自己回家,你得带着她回你家,然后你把三顺也叫来,你俩轮流陪着她。告诉三顺,她的艺人现在就是在春晚,她也得过来。
接下来春喜就不大清楚了,格格把她连拖带拽回到她家,告诉她妈赶紧去给春喜熬安神汤,春喜一头扎进格格的床,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一睁眼,看到四只眼睛。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的是三顺,漂亮的大眼睛是格格。两个人一看春喜睁开眼,长长出了一口气。
三顺说,哎妈,祖宗,这都睡了一天一宿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去余佼佼家送花圈。
格格问,亲,喝水吗?
春喜这个时候,觉得有朋友实在是太好的事了。她猛地坐起来,由于突然用力过猛,把自己还晃了一下,这个时候觉得头痛欲裂。
格格赶紧说,亲,悠着点。
格格接着又大喊,妈,妈,春喜醒了,你熬的排骨汤呢,端点儿上来啊。
就听着格格的妈妈在厨房喊,马上来。
一会儿格格的老妈就端了排骨汤过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格格的妈妈典型的上海妇女,即时在家里,也穿着干净得体,头发一丝不乱,面目慈祥,透着精明。格格的妈妈心疼地默默春喜的头,说,囡儿,爱惜着自己身体点儿,人是铁饭是钢,得吃饭,知道吗?阿姨的排骨汤最好喝,多喝点儿,阿姨还给你做。
春喜赶紧说,谢谢阿姨。
格格的妈妈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春喜缕缕头发说,宝贝们,我没事,你们还不了解我啊,死不了,我抗打击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刚说完这句话,就一手抓住一个胳膊,眼泪又哗哗地留下来。
春喜说不出来那种感觉,麻麻地,那种痛根本不是痛,是一种要爆炸的感觉,只觉得根本无法静止一分钟,但是又不知道要做什么。
格格跟春喜说,我跟三顺去帮你报仇了。
春喜问,什么报仇?
格格说,你睡着之后,我让老妈看着你,我去找了曹贱人,三顺去找了余贱人。
春喜低头说,还找他们干吗。
三顺说,得评个理啊,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我找到了余佼佼家里去了,正好她在家,我堵在门口就一顿大骂,这顿大骂,把我这辈子最恶毒的词儿都骂完了,后来觉得再骂下去,刚才骂完的话就得重复了,这才收兵回来。
春喜说,余佼佼怎么说?
三顺说,她还算知趣,也没还嘴,只是站在那里哭,挺倔得。她这种姿态反而让我不太好发挥,感觉我那些恶毒的话都骂在她身上不痛不痒的。发挥得不好,发挥得不好,没找到切入点。
格格就想笑,三顺白了她一眼,说,说说你的战果。
格格说,本来骂人也不是阿拉的长项,不过曹郁松家的门几乎是被我踹开的。春喜啊,我这淑女了一辈子,今天可真是做了一回泼妇啊。
春喜摸着格格的手,继续不说话。
格格接着说,曹郁松开门后,我就直接指着他说,畜生。曹郁松也没还嘴,还着急地问我,问你怎么样了。我继续说,畜生。
三顺撇撇嘴说,亲,你词汇量实在太匮乏了,看来骂人实在不是你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