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行动我们损失几何?”轩辕家问道。
“‘小钢炮’三门,人员二十多。”负责统计的精英答道。
“小魔女果然有些门道,”轩辕家说:“这样的损失可以承受,至少我们探知了她的深浅。”
他侧过身对支离益吩咐道:“请出支离疏先生。”
被吩咐的人是一个肥壮如球的中年鹰钩鼻汉子,他体型矮如圆桌,与船中间的长条桌几乎平齐。此人听到吩咐后进入后舱背出一个比他身型更矮的背篓,他將背篓轻轻放在地上,从中抱出一个怪物,小心摆到长条桌上。
众人心下吃惊,不由得仔细观看,发现那是一个长相奇丑的人。他几乎没有脖子,面部朝天,后脑勺几乎完全缩进锁骨里面。他的脸部近似一个圆形平面,眼耳口鼻挤在一起向上对着。头顶只有少数几根稀疏黄毛,头皮紧绷绷聚在顶上。
此人自腰部以下似乎无骨,皮肉如稀泥一般和下肢盘在一起,牢牢吸附在一块黑白双色圆玉上面。最令众人吃惊的是,他身体下部的皮肤也是黑白两色,泾渭分明,盘在圆玉上形成一副太极图形。
他的双眼天生厚厚的白内障,如一对浑浊的鸡蛋白鼓出眼眶之外。
见到如此奇形怪状的人,众人大为惊异,纷纷把目光看向那个也姓支离的长着鹰钩鼻的汉子。
见众人注视自己,鹰钩鼻汉子站起来扶住那个畸形人道:“这是家兄支离疏。”
轩辕家咳嗽一声,“哈哈”一笑道:“大家不必惊疑,这两位支离先生号称‘支离破碎’,极少出世,是我特意请来完成这次任务的高人隐士……”
与此同时,姜家地堡内,姜耀月眉头一皱,对众人说道:“‘支离破碎’,没想到对家竟然请来了这两位!看来为了取得小姜身上的东西,他们确实下足了本钱呐!”
她解释道:“支离益,《庄子。列御寇》中说‘朱泙漫学屠龙于支离益,单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看来此人是屠龙术传人了,小姜你得把老印小印看紧点。”
然后又说道:“支离疏,又称‘六丑废人’,《庄子。人间世》说‘支离疏者,颐隐于脐,肩高于顶,会撮指天,五管在上,两髀为胁。挫针治繲,足以糊口;鼓筴播精,足以食十人’。他是天生的柔骨太极,道家‘无为’和‘无功’修为的绝顶高手,江湖人称‘帝之悬解’,其修为已经达到了临近解脱形体的地步,应该是对家用来对付我的。”
最后她又总结道:“这二人合称‘支离破碎’,凡是出手杀人必不留全尸,大家碰到了的话一定不要硬碰,尽量小心。”
听她这样说,姜家众人脸色都不自然起来。
姜融工忍不住说道:“姑姑,听你这么说,这两人应当用的假名才是,是不是也害怕那什么‘真名实姓’一类的诅咒术?”
“对的,”姜耀月道:“这两人十分神秘,比如历史上那个会屠龙术的支离益,他传技能于朱泙漫,朱泙漫学会了却无所用。但是据我所知并非如此,朱泙漫的后代曾凭着这本领夺得了天下。”
“夺得了天下,”姜融工吃惊道:“难道是明朝?”
姜耀月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他推测对了,又补充道:“后唐的朱温,也是此人的后代。”
“他奶奶的,怪不得那丐帮的老二能够召唤蛇群,”姜融工恍然大悟:“敢情他早就知道百节蛇王是一条龙。”
“所以直至今日,你在杨家田救下的那个丐帮主还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姜耀月对姜融工瞩目道:“小姜,人心难测,你的江湖经验还是浅了点。”
她把目光转向各位姜家子弟,慎重说道:“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信赖的,只有家族,大家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数千年来我们的祖先付出无数牺牲得来的教训,所以我们姜家从来就信奉一条祖训: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看见姜家子弟群情激动,她又看着紧紧挨在姜融工身边舍不得放开的松秀说道:“至情至性,我这一生所见者唯有你这个给心爱的男子放了情蛊的痴情女孩。古人说‘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我辈活在红尘之中,忘情或者无情都不能活,这里头的真谛,那忘记了人情的‘支离破碎’又如何能够理解?你一听说小姜未死,便是隔着千山万水也要赶过来相救,这份真情令人感动,所以我代表姜家真诚地欢迎你,欢迎你加入我们姜家。”
“华夏朝代更替符合五行生克之道,从宋代到清朝有一条明显的线索:宋为木元为金,元灭宋为金克木;明为火,故能克元之金;清原本为后金,故攻明无法成功,甚至连朝代开创者也被明军杀死,所以后来根据高人指引,將后金改为清,五行属性由金改成水,这才顺利灭掉明朝,”姜耀月用沉重的语气道:“这个替后金改名为清的高人,据说就是支离家的。呵呵,屠龙之技必须屠龙之器,‘支离破碎’定有高超手段,我方何人可以抗衡?”
黄溪傍新街的一侧,十多条船只上密密麻麻蹲满了举枪警戒的土匪,他们全神贯注,鸦雀无声,安静地等着出发的命令。
“看样子姜家已经放弃了对面的民房,退缩到他们的大本营去了,家老,我们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不急,等下水侦查的人确认了情况再说,”轩辕家说道:“其它各地的情况报告过来了没有?”
“刚刚发来电报,沅陵、芷江已经开始攻城了,”一个精英答道:“据可靠消息,沅陵县城守备力量薄弱,我们进展顺利,即将入城开始巷战。”
“嗯,不错,通知他们,攻占沅陵以后,让土匪们抢杀三天,动静弄得越大越好,”轩辕家说:“我倒要看看这湘西的剿匪部队如何分得出人来救援这里!”
“家老说得是,”精英回答道:“就算他们不顾城市的安全分兵过来,我们安排的狙击力量也是足够的,毕竟这沅江之上,湘西的排帮纵横了好几百年。”
“呵呵,这平静了上百年的湘西大山,现在应该乱成一锅粥了吧,”轩辕家道:“不要怕花钱,不要怕许诺,让逃到湾湾岛上的某人多多开些空头支票给这些土匪,什么师长军长之类一概不要吝惜嘛,多多益善!”
“是,属下们已经在这么做了,”精英道:“家老快看,对面水里有手电光传来。”
“三次明灭,是规定的暗号,”轩辕家一挥手道:“通知出发,按预先安排的一步步来。”
船只一齐开动,黄溪不过数十米宽,几分钟就到达对岸。这些船头全部有一个精英站在最前面指挥,一靠岸,每只船就派出一个三人小组跳上岸探路。
“九号和十号船探路小队遇上‘咫尺千里’,队员每爬上小坡十步就滑倒滚落回原地,命令他们回船待命。”
“一号船队员落入‘四分五裂道’,三人被沙子吞没,不要再去了,放弃行动,退回待命。”
“五号船触动‘皮筋旋板’,队员被拦腰斩断,预计后面还有几架,让他们放弃探路。”
“十二号船撑篙没有稳住,船体移位,挂动‘落石脚架’,乱石滚落,死伤二十余人,其中涉及十三号船船头的几人,现在十二号船发生严重漏水,人员正在往两侧船只转移。”
“六七号船……”
“不要报告了!”轩辕家大吼一声:“你们就说哪一艘船没出事!”
“三号,四号暂时没事,队员马上就要爬上岸,那样的话,可以进入两栋民房。”
“民房?民房里面会有什么等着他们,”轩辕家喝道:“姜家是什么时候布置下这些的,这么多坎扣,为什么我们一直没发现?”
“不知道,”负责报告的精英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啊,民房里响起枪声,三四号船的队员有一人摔下来了,其余的人没有了动静。”
“二号八号和十一号船呢?我没有听到你报告这三艘船。”轩辕家气得狠狠地在长桌上拍了一掌。
“家老,请你别激动,在你的安排下,咱们的行动是谨慎的,到现在为止,损失还很小,”负责报告的精英用手背擦去眉毛上的汗水道:“二号船的队员碰到了一群毒蛇,这样的话,估计后面不会出现陷阱了,他们正派出更多人员上去加紧清理了。十一号船上面是污水泄道,又脏又滑,人倒是上去了几个,但是要通过大部队的话,估计很难。”
“那八号船呢?”轩辕家骂道:“不要躲躲闪闪的,快说!”
“八号船没了,他们遇上了麻烦,”负责报告的精英沉痛地说道:“我建议其它船只赶紧远离它,迟恐不及。”
“为什么?”轩辕家一惊:“八号船究竟碰到了什么?”
“阴魂菟丝,”那个精英答道:“现在八号船已经被红色丝状植物覆盖了,船舱里的几十个人正在想办法凿破船底,但愿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轩辕家眼睛瞪得滚圆,他长吸一口冷气,然后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到凳上。片刻后,他无奈命令道:“让他们撤回来吧,幸好这次只是派的土匪。你便宜行事,我马上召集大家再次商讨接下来的行动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