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洞女这话说的,让两个男人顿觉满腔的热情用错了地方。你救了人家的命,人家却不领情。这中间的反差,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啊?
偏巧这时候肖有财不再磕头了,直起身来,也不去擦脸上的污泥,说了一句让两个男人更加难受的话:“洞女,我是一心想帮你的,可是,这两个人不识相,是他们坏了你的事,与我无关啊!”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很快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有隐情,有大大的隐情。
老姜是成了精的人物,见此情景,连忙打圆场道:“这里人多,不是讲话之所。我们住在商行会馆,几位如不嫌弃的话,不如一起去那里,把今天的事情来龙去脉讲个清楚。如是我们错了,就向各位赔礼道歉,你们看如何?”
“赔礼道歉,这个事情是赔礼道歉能够解决的吗?”肖有财恨恨地道。
“那你要怎样?”这肖有财在姜融工眼中就是一恶霸形象,见他无理狠蛮,一捋衣袖,就要上前揍他。
“好了,”见事情有越闹越大的趋势,落花洞女开口说道:“我今天这样做,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去他们住的地方,计议一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吧!”
落花洞女开了口,众人都表示赞同。肖有财跑到江边把脸洗了,安排肖家子弟收拾江边的烂摊子。一众人先后来到商行会馆。
当下分成三拨人坐了。姜融工见松秀和嫁嫁坐在一起,便朝她那里挪了挪凳子。老姜见了,皱了一下眉,但也没说什么。
嫁嫁看了一眼肖有财,说道:“今天的沉潭,我是自愿的。因为我要到潭里去找一样东西。”
肖有财回答说:“我在这地方活了五十多年,挣下偌大一份家业,也不是白混的,见过的事儿多了,所以在卖菌子那儿就看出来你的身份不寻常。落花洞女不想死,什么样的深潭能淹得死你?我抓住你,只不过想请你给我家里人治病。但是你偷偷对我说要求沉潭,我就知道你有你的目的。”
听到这里,姜融工总算明白了:敢情今天的沉潭事件,是这两个人串通好了的啊。
接下去又听见肖有财说道:“这里的江水十分湍急,独有靠近对岸的一小片水面比较平静,除非本地人,外人绝难知道那下面是一个深潭。你一个瑶族人,在这里无依无靠的,要想去那里,只有借助我们这些本地人了,对吧?”
“嗯,是的,”嫁嫁说道:“我要找的东西十分珍贵,绝不能让外人给打扰了。此地江水太急,又不能在夜晚渡江,那样太危险了,所以只好在白天去。但今天这里赶集,人多眼杂的,就这样渡江过去,必定被人瞧见,要是那样,我的计划就完不成了。”
“我明白,”肖有财说道:“我家里人被红日国人控制住了,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监视着。当时本想请你帮忙去和这些红日人斗法,以解救我的家人,没想到你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后来一想,洞女这样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试想要是大白天的,一堆活人在那么深的潭上面找东西,肯定引人怀疑,但要是死人,事后还有谁会去盯着那里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好一会,姜融工他们总算听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在于嫁嫁要去此地的一个深潭里获取一样东西,因为自己没钱没人力,就借助于恰好需要她帮忙的肖有财,但是最后被姜家叔侄和不明就里的松秀把这个事情搅黄了。不过这个过程里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把控制肖有财家人的红日人给赶跑了。
因此,现在事情的关键在于,嫁嫁到底要去那潭里找什么东西,再有一点,就是肖有财家的麻烦还没有完全解决,否则,他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缠着嫁嫁了。
这个事情,不简单啊!老姜锁紧了双眉,用一双探寻的目光,望向嫁嫁。
“十来日之前的一个晚上,天生异象,落下一些光点飞散在此地周围,”嫁嫁说道:“这个事情只怕就是这本地人,知道的也不多吧。”
“你说什么?”这次轮到姜融工睁大了双眼,十来天之前,不就是自己在杨家田和红日人争夺蛊灵的那晚的异象么。
“怎么?你知道这个事儿啊!”嫁嫁看到姜融工的表情,也有点吃惊。
“咳咳…早知道你要找的是这些光点,也不必费心去弄一个什么劳什子沉潭之刑了,多折磨人啊!”姜融工笑着说道。
“啊…”嫁嫁惊讶得站起身来,一双美目热切地看着姜融工:“难道,难道你有那些东西?”
人啊,原本要冒身死的危险去获得一样东西,现在说不定轻易就可得到。可以想象,就算是落花洞女这样冷而高傲的人物,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啊。
“那东西不可轻易与人,”看到这两人这样,老姜一瓢冷水筐了下来:“小姜,你不知道那东西的珍贵。只要带回家族,对你的前途将会带来极大的好处。你要好好思量一下。”
“哼,那你们赔我,赔我今天的损失。我身份暴露了,今后来不得这里了,我再到哪里去弄这东西?呜…”见老姜这样说,嫁嫁急了,准备开始哭。
“拜托,不要哭,”落花洞女一哭,那可是惊天动地啊,姜融工急忙喊:“那东西不需要我给你的。”
众人一愣,姜融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此时嫁嫁的脸色由阴转晴,又急速地由晴转阴。老姜的眼睛由小变大又由大变小。两人都紧张地盯着姜融工。姜融工不由得又是心急又是好笑,稳定了一下心情,这才说道:“松秀的爸爸带了两颗回去。”
当下又把杨家田发生的事情述说了一遍,在讲述那些经过的时候,听得松秀和嫁嫁一会哭一会笑的。
听完了杨家田的故事,松秀特意对着姜融工讲了几个字:小姜哥哥。
这下把姜融工心里弄得啊,是一阵感动。因为他前些日子听刘岩松说过,瑶家的女孩子呢,要是谈话时叫对方的姓而不说名字,那是把对方当成了家人看待啊。
而嫁嫁呢,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再也坐不住了,一个劲地喊着要回去回去,哪里还有半分落花洞女的式样啊。急得那肖有财几乎又要跪下来磕头。
末了换回来嫁嫁的一句话:“那去你家看看吧!”
这个地方的土话很有意思,肖有财介绍说他家住的地方叫“哑眼溪”,姜融工连连表示不能理解,说眼睛怎么会“哑”呢,会不会有特殊的含义。经过松秀的解释才知道原来是肖有财说当地话的发音的缘故,正确发音的话,这个地方应该叫“野鸭溪”。
由此姜融工联想到,“嫁嫁”这个词的意思也有疑问啊,人家女孩还没出嫁呢,怎么松秀就叫落花洞女“嫁嫁”了呢?他又把这个问题去问松秀。
结果松秀跟他说,这是瑶族话发音的问题,“嫁嫁”就是“姐姐”的意思。
“哦,明白了。”姜融工对松秀说。
不过转过头来一想,“嫁嫁,嫁嫁”好富于诗意,好令人遐想啊。
“嘿,小姜哥哥,我们瑶族人,还有些词的叫法好特别,好出人意料哦。”
“嗯,什么词?举个例子来看看。”
“比如,比如我们把斧子叫做什么,你猜猜看。”
“斧子,也叫斧头吧,还能叫什么别的?”
“斧子啊,在瑶族话里面呀,我们叫它剁虫?”
“剁虫,什么意思啊?”
“傻哥哥,你说斧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啊?”
“砍树啊,砍木头啊,等等。”
“那树啊,木头啊干枯了,里头会有什么?”
“那就会长虫子…哇呀,剁虫就是这个意思啊。”
“是的呀,所以我们有一句话,专门用来骂人的,好恶毒哦:你个剁脑壳的。”
额,听完松秀的这一句,姜融工脑袋上冒出一堆汗:在这个地方,要是不认真理解当地话,那是迟早要死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