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赛制:比武分为两个步骤,先是直线对冲,谁先落马就算谁输。如果三个回合内仍然不能分出胜负,则进入圆场,也就是缠斗。相比之下,缠斗更危险,不仅片刻不能大意,一旦落马,还可能被马踩伤。
不过,大部分比试都在一两回合的对冲中分出了胜负。虽说为了强调尚武精神,备选骑士用的都是实战甲胄和武器,但大家心照不宣,尽可能向对手防护严密的胸部和腹部出枪,以把对方捅下马去为目的。
尽管如此,伤亡还是在所难免。第三场的时候,一名备选武士被对手一枪刺中咽喉,割破了大动脉,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抽搐了一会就断了气。失手的对手跳下马,飞奔过来,抱着她未冷的尸体放声大哭。
有人战死,原本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夏月菲寒着脸,摆了摆手,命人在观礼台前挂起一面血花旗,击鼓一通,以示哀悼。
看着血花旗上的血色茉莉,田力心中一紧,刹那之间竟生出一丝怯意。他两世练枪,前世也参加过不少类似的比武,不过和这种真刀真枪的比武相比,那种用没有枪头的木枪,穿着严密护具的比武不过是一场游戏。
田力扫了一眼观礼台前的空地,不知道这场选拔赛下来会挂上多少面花旗,里面会不会有一面是姚小蛮或者北宫雁。虽说她们优势明显,可是战场上的事又有谁说得清呢。田力忽然有些后悔,早知如何,他应该报名参加比赛,挤掉姚小蛮的名额。
比武继续,第八场,又一名骑士被飞奔的战马踩中胸膛,当场阵亡。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女,一朵鲜花尚未绽放就枯萎了。
第二面血花旗挂了起来,气氛更加凝重。
田力越发紧张,不住看向姚小蛮和北宫雁。他不怎么担心北宫雁,北宫雁是雇佣骑士,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在“江蛮”的埋伏圈中救出姚梦雷。可姚小蛮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她还能不能稳定住情绪,发挥出应有的水平,他实在没什么把握。
与此同时,他扫了一眼西山胜等人。张八、桓十七都没什么反应,倒是西山胜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张八站在西山胜身边,正和他低声说着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他。
又过了一场,唱名的骑士喊出了姚小蛮的名字。田力心里一紧,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他看向姚小蛮,却看到北宫雁拦住了姚小蛮,走向唱名骑士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自己提枪上马,走上了跑道。
田力看向跑道的那一头,明白了北宫雁的用意,她的对手是一名骆越武士。那武士身材粗壮,手中提着一杆木枪,却比一般的木枪要长一些。他坐在马背上,手也没有挽缰绳,脚也没有像其他骑士一样踩在马镫上,而是一条腿横在马鞍上,另一条腿就这么随意的悬在马鞍旁,看起来轻松惬意。
更违和的是,他没有穿铁甲,而是敞着怀,露出一丛胸毛。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一片嘘声,等待出战的备选骑士大声喝骂,观礼台上的人虽然没像台下的骑士一样爆粗口,脸色也却不好看。那骆越武士也不在意,拍打着胸口,哇哩哇啦的不知道在喊些什么,神情极是不屑。
田力皱了皱眉,看向西山胜。这货搞什么鬼,公然挑衅茉莉国的习俗?不过,他可没有大意,这个武士骑术非常好,枪法也不错,是个劲敌。虽然北宫雁最近进步神速,但能不能取胜也是未知数。
鼓声一响,北宫雁放平了枪,开始冲锋。
骆越武士也坐稳了马背,双手握枪,踢马向前。
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等待着结果,不少人都希望北宫雁能够一枪挑了这蛮子,出口恶气。田力身后的一个骑士就握着拳头,不住的低声叫骂。
“杀了他,杀了这个臭男人。”
两马对冲,即使马速并不快,一百多米的跑道也不算长,两匹战马的马头刚刚交汇,骆越武士突然一踢战马,战马加速,向前一窜,瞬间就到了北宫雁面前,举枪便刺。北宫雁有些意外,却不慌乱,两腿夹紧马鞍,身体向后便倒。骆越武士的枪头擦着她的鼻尖掠过,挑下了她的头盔。
骆越武士一哈腰,捡起头盔,挑在枪头,哈哈大笑,纵马而去。
众人破口大骂,就连观礼台上的姚梦蜺都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怒斥那骆越武士无礼,不守规矩。夏月菲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姚梦云却显得比较平静,虽然小拳头握得紧紧的,脸上却没露出太多的表情。
北宫雁披头散发,神情有些狼狈。不过她却没有慌乱,在跑道尽头停住,举手示意鼓手暂停。她将长枪横在马鞍上,解开头发,重新绾好,又抬起了龙筋木枪,向前轻轻一指。
气氛立变,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鼓手击响了战鼓,北宫雁催马向前,双手端枪。骆越武士纵马而来,两马即将交汇时,他突然勒住了战马。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他居高临下,端枪下刺。
田力眉头紧皱。他明白了骆越武士的用意,他不仅是在挑战茉莉国的风俗习惯,更是展示高超的控马技术。在奔跑是突然加速、急停,这都需要高超的骑术。对冲非常讲究出击时间,早一点,晚一点,都会让对手的攻击来不及发出或者落空。刚才他抢先出手,让北宫雁来不及反应,现在则是急停让北宫雁落空,再趁北宫雁刺空的时候由上而下的刺她的背。
如果他面对的是姚小蛮,姚小蛮连他第一击都躲不过。北宫雁躲过了第一击,能躲过第二击吗?
田力屏住了呼吸,盯着北宫雁。
就在田力的注视下,北宫雁出枪了。不过她不是双手端枪平刺,而是单手出枪,右手握着枪根,左手上扬,划了半个圈,从面前拂过。一丈二尺长的龙筋木枪如毒蛇出洞,一刺七尺,抢在骆越武士出枪之前洞穿了他长满胸长的胸膛,从后心刺出。与此同时,北宫雁的左手握住了骆越武士落下的长枪,一把夺过。
两马交错,北宫雁双手握住骆越人的木枪,用力折为两断,扔在地上。
在她的身后,骆越武士轰然倒地,一动不动,血流满地。龙筋木枪扎在他的身上,屹立不倒,晃晃悠悠。
全场一片寂静,片刻之后,叫好声如雷灌耳。
“好!好样的。”
“好姑娘!”
“杀得好!”
一名骑士奔了过来,又在观礼台前挂起了一面血花旗,不过这面血花旗上不是什么血色茉莉,而是一头黑色的蛮牛,墨色淋漓,分明是刚刚涂抹而成,引得台上台下的观众哄堂大笑。
田力呆若木鸡。在惊喜之余又大惑不解:这姑娘什么时候偷学了我的单杀手?这份果敢决绝,还真有几分老子的风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