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其实已经吹干了大半,所以没一会儿,宋以朗便放下了吹风机,却是冷不防提了一句:“头皮如果还疼的话,就自己翻医药箱,拿药膏擦一擦。…………”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夏晓北立即眯笑起眼睛,乖巧地应道,“好,知道了。”
随即,她又突然心直口快地补了一句,“要不,你帮我擦?”
话闭,正往卧室走的宋以朗停下脚步,再次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夏晓北,你确定你的脑子真的没有撞坏吗?”
呃……好吧,就当她没说过……
她不过就是想起之前在大姐家,他给她脚上的伤口擦药嘛。果然,那种奢侈的待遇,还是得等他抽风时主动来做才享受得到。
等夏晓北把浴室收拾完回到卧室里时,宋以朗已然睡下了,房间的灯都关了,只留着她那一边的床头台灯,散发橘黄的柔和光芒,好似她现在的心情一般。
整个房间其实和过去一个星期一般安静。可看看床前属于宋以朗的家具棉拖鞋,看看床上的被子鼓起来的那一块,再看看到处都有宋以朗留下的痕迹,她只觉得心里无比满足。
会心一笑,夏晓北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躺上自己的这一半位置,轻轻侧过身子,静静地盯着宋以朗的背,然后,悄悄用手去丈量着从自己这边到他那边的距离。
嗯嗯!再也不像之前,就算伸直了手臂也永远够不到头。果然,双人床双人床,当然就得两个人睡才不会觉得太大嘛。
正这么想着,宋以朗毫无预兆地翻身平躺,恰恰把她尚放在那边的手压住。
夏晓北愣了愣,心下一慌,当即把手从他背后抽出,缩了回来。
下一瞬,宋以朗突然侧过身来,与她面对面地躺着。
四目相对之下,夏晓北才发现宋以朗睁着眼睛,以为是自己方才把他吵醒了,连忙讪讪道歉:“对、对不起!”
宋以朗回应她以沉默,然而盯着她一动不移,黑沉的眼眸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夏晓北便这样任自己被他的眼眸吸引,在他讳莫如深的注视中,安安静静地享受两厢无言的沉默。
半晌,他当先收回目光,语气淡淡:“你刚刚又在干什么?”
夏晓北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量量这床有多大。”
没头没尾的回答显然令宋以朗有些困惑。夏晓北微微一笑,转口问道:“怎么还不睡?”
“你之前不是也说很困吗?”宋以朗反唇相讥。
“……”夏晓北噎了一下,解释道:“我在想事情。”
宋以朗也接口解释道:“我在倒时差。”
夏晓北再次:“……”
“在想什么事情?”宋以朗又问,脑海里却是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出喷水池前的那一幕。
见他眯起眼睛带着满满的审视意味盯着自己,夏晓北心里蓦地有些发虚,连带着舌头不自觉打起了结:“没、没,就是随便想想。”
看着她不自然的反应,又听着她很是敷衍的回答,宋以朗没来由地升起一阵烦躁,口吻当即起了冷意:“那倒是说来听听,你在随便想想什么?”
又来了又来了,他是来大姨妈了吗?自她回来,他的情绪已经七十二变不止了,到底是闹哪样嘛!
夏晓北心下抱怨着,嘴上转开话题:“在江滨广场和两三个大学同学一起,其中一个是三年没见的学长,变化很大。你不知道,他以前----”
“叫什么名字?”话没说完,宋以朗蓦地冷声打断。
夏晓北霎时怔忡,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但看他盯着紧,她只能期期艾艾地回答:“黄、黄博。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没有听到自己预想中的那个名字,宋以朗并没有就此罢休,继续追问道:“没有其他人吗?”
其他人?
“有,有的。”夏晓北不明所以,“还有凌琳,那个南城日报的同学。”
听罢,宋以朗顿了顿,“就这些?”
脑海里在这时闪过唐岳于几个小时前对她的表白,犹豫间,夏晓北决定把他忽略。当然,这并不是存心隐瞒,更不是做贼心虚。她只是觉得,一来没必要,二来,在宋以朗面前特意提及唐岳,似乎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算了,反正两人也不认识。
于是,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夏晓北力争表情自然地笑笑,扯谎道:“嗯,是,就我们三个。”
不知是不是错觉,话音刚落,她便从宋以朗的眼中捕捉到一抹稍纵即逝的异样精光。这一发现令她顿生紧张,然后就见宋以朗神色怪异地望定她良久后,没好气地蹦出一句:“我困了!”
说完,未及她反应,他便霍然翻身转回自己那一边,再次留给她冷冰冰的背影,独留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喂,你真的睡啦?”须臾,夏晓北小心翼翼地问。
难得宋以朗有闲情,她本来还想跟他多聊几句呢。
瞧着宋以朗当真没有再反应,夏晓北无奈,伸过手去将床头的台灯关掉。
骤然一片漆黑,好一会儿,眼睛才有所适应,重新看到宋以朗模糊的轮廓。
夏晓北清恬一笑,嘴里轻轻地道出声。
“新年快乐。晚安。”
……
不知是因为过于疲累,还是宋以朗的归来令她安了心,一个星期以来,夏晓北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不仅一夜无梦,甚至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元旦的假期,连着周末便是三天了,总算可以舒舒服服地窝在家里。
思忖间,夏晓北翻过身来。
身旁没人----宋以朗已经起床了。
呃……这个工作狂,该不会今天还去公司吧?
想到这个可能,上一秒的好心情,刹那间大打折扣。
颇为沮丧地起床洗漱,然后恹恹地下楼,准备翻点东西填饱肚子,却在经过一楼的楼梯间时,敏锐地听到从地下一层传上来的水声。
夏晓北的眸光霎时一亮,立即顺着回旋楼梯连蹦带跳地往下小跑而去。
随着水声越来越大,宽大的室内泳池呈现在她面前。视线范围内,那道期盼中的身影正在泳池里如游鱼般自由地来回穿梭,扑腾起的阵阵水花在灯光下闪着如钻石般的晶莹光芒。
果然是宋以朗。
他在家里!
外表看似只有两层的小洋房,其实内部设计有地下一层。只不过,这一层的大部分面积被游泳池所占据,其余部分的面积则又放着宋以朗的各种运动器材,基本上算是他一个人的地盘,所以夏晓北下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过,平常宋以朗大部分时间要么在公司,要么在出差,白天又基本在家看不到他的身影,因此,其实算起来,泳池受宠的次数也并没有很多。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每天都有人来专门打理它,只为了备宋以朗的不时之需。
哎,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也只是两天来一次,就这个泳池不仅娇贵得得天天打理,且费用还相当惊人。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虽然归根结底是从宋以朗那拿钱,但但凡家里的开支,都是由她这个女主人经手,所以夏晓北对此一清二楚。
反倒是宋以朗,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卡里每年扣掉的钱都去了哪里?
或许,得找个机会跟他好好提提理财的问题了。
边想着,夏晓北已经走到游泳池边上的躺椅前坐下,双手托着下巴架在两条腿上,一瞬不移地随着水中宋以朗的身影而来回逡巡着目光。
似乎,还真是第一次观看宋以朗游泳咯……
坐下没一会儿,宋以朗便游到池壁一侧,回到平台上来。
夏晓北的眸光在瞥见他的一刻,蓦地晶晶发亮。
他只穿着一条深蓝色的泳裤,身体的曲线沿着四块成形的紧实腹肌,往下勾勒出性感的人鱼线。身材高大修长却不过于健硕,几乎没有一块赘肉,正是恰恰诠释了那句“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帅气的面容,沉稳的气质,却还微微带着点书生儒雅,简直就能瞬间秒杀少女们一颗颗无处安放的小心脏,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嘛。
于是在夏晓北心脏砰砰脸红心跳时,宋以朗已然走到这边,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骤然在她面前放大。
夏晓北猛地一惊,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不、不是吧,他是要吻她吗?
怎么办,好紧张!
可是,又有点小期待!
紧张而又期待间,只觉他的气息从耳畔轻轻拂过,然后很快又离开。
随即,半天没有动静。
咦,怎么回事儿?
悄悄地睁开半只眼睛,便见前一瞬还只穿条泳裤的宋以朗,身上已然披上了睡袍。
见状,哪里还反应不过来,他刚刚只是俯身下来拿睡袍而已……
抬眼撞上他讥诮的眼眸里,夏晓北窘得耳根烧红,手足无措地僵了两三秒,随即跺了跺脚,捂着羞臊难堪的脸,飞快地跑走了。
身后的宋以朗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嘴角不易察觉地翘起一抹舒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