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把纸条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又端详了一眼死者,诧异道:“此人是吏部的左侍郎吧?”
纪纲这般惊呼之后,几个在房间之中翻找的锦衣卫探子便纷纷跑过来一瞧,先后开口道:“对,还真就是他啊,他不是早就辞官回乡了吗?怎会出现在此处?”
那个从黑市跟踪在此的探子立马认错道:“指挥使恕罪,小人刚入锦衣卫,对朝中的一些大臣认识不全。”
事情发展到现在,与早先认出此人是吏部的左侍郎并没任何关系,但纪纲却是恶狠狠的道:“不识朝中大臣,还算是锦衣卫吗?此乃你第二错,回衙门自领责罚吧!”
锦衣卫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要不然怎能让人为之闻风丧胆呢?
那探子也没做任何辩解,中规中矩回道:“是,谢指挥使。”
在掌握了这些现有的证据之后,纪纲立即便道:“你等几人先保护好此地,一旦发现有行动鬼祟之人靠近,立即抓起来,本指挥使即刻进宫,把如今现有的线索如实禀报陛下。”
纪纲几次三番想要把秦光远置于死地,也几次三番在秦光远露出把柄之后就忙不迭的送到朱棣那里,几次下来,秦光远依旧稳如泰山,不见丝毫损伤。
现在的纪纲自然也是学的精明了,只呈证据,事实的真相如何由朱棣自己去判断。
就像如今这般如此显现的道理,即便是他不明说,朱棣自己也能考虑到他的怀疑。
与聪明人相交,有时候一些事情是不需要多说的。
很快,纪纲带着那张纸条便进攻在暖阁之中见到了朱棣。
一进暖阁,纪纲便道:“陛下,锦衣卫校尉跟踪黑市交易火铳之人到了一处民居,那锦衣卫校尉彻夜守在门外不见里面一丝动静,但,没成想,在里面却有暗道,通往不远处的一处民居,臣沿着暗道,在那处民居发现了那黑市购买火铳之人,此人已服毒自杀,在其嘴中得到了这纸条。”
朱棣瞅了一眼纪纲,道:“拿上来。”
纪纲在朱棣开口之后,才走上前去,把手上的纸条递了过去。
朱棣漫不经心接过纪纲递来的纸条,瞧清楚上面的字迹之后,立马惊了一下,在椅子上蠕动了一下,坐直了身子,片刻之后,便纸条重新放在了桌角之上,沉声问道:“购买火器之人的身份可查清楚了?”
纪纲如实回道:“是原本吏部左侍郎赵家邦。”
朱棣脸色不见喜怒,沉声道:“你继续往下深挖,此事绝非这赵家邦一人所能办到的,你往下深挖,无论是牵扯何人都绝不姑息。”
朱棣这话很明白了,此事若真与秦光远有关系,此次是绝不会姑息的。
纪纲自然也是这样想的,试探着问道:“那新城伯?”
朱棣脸色不见喜怒,回道:“朕已命邱福传秦光远进京了,神机营营地之中也被张玉全权接管了,你放心着手调查吧!”
朱棣这话的意思更是在告知纪纲,怀疑秦光远的人不止他一人。
纪纲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在暗喜,口中却是无任何波澜的回道:“臣遵旨!”
在纪纲退出去之后,郑和便匆匆赶了进来,在行礼之后便把他所探查到的情况报了上来。
“陛下,奴婢已查明火铳是由直殿监的一个小太监偷运进宫中的,奴婢随即抓了这个小太监,据这个小太监交代,是有人胁迫了他的高堂,这小太监被迫无奈,只得答应了为其把火铳带入宫中,在带入宫中后便由混常司的小太监接手,奴婢也带着他辨认过了,就是此次刺杀的其中一人。”
这样的结果本就是预料之中,朱棣也并未在此事之上多做言语。
朱棣没做开口,郑和吞吞吐吐的接着又道:“陛下,还有一事,直殿监的小太监还说,他高堂被胁迫之处实在城南兴明实业铺子的后院当中,那胁迫他的人曾允诺,事情办成之后,便安排他父母进入秦家的田庄当中。”
要说纪纲送来的那张纸条只不过是间接的指向了秦光远,郑和得到的这个证据可就实实在在的指在了秦光远的身上。
郑和禀报过自己得来的情况,还没等朱棣开口,郑和便又接着道:“陛下,奴婢愚见,此事绝对是有人在陷害秦提督的,秦提督若真想此杀陛下,有的是机会,何必如此的兴师动众,如此的刺杀行动已是漏洞百出了,几个混常司的太监很明显就是第一次发射短铳的…”
没等郑和说完,朱棣便抬手打断,开口道:“是非如何朕自会判断,你着手调查往下调查便是,不是查到此事与兴明实业有关吗?着手往下调查就是,无论是查到任何人头上,都绝不可徇私留情,朕知晓你与秦光远的关系深厚,在此事之上,朕也派遣了纪纲一并调查,朕倒是要看看,你二人谁能尽早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郑和是与秦光远有些交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会站在朱棣这边的。
朱棣吩咐之后,郑和立即便回道:“奴婢定当会尽快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也定会以最快时间还秦光远一个清白的。”
若说此时谁还能够这般尽心竭力朝着还秦光远清白方向调查的也就只有郑和了。
或许是当局者迷的缘故,郑和想必不知晓朱棣说这般一番话的用意是什么。
朱棣这般告知他,就是要让他明白,与秦光远有大仇的纪纲也在调查此事,以纪纲的为人即便是秦光远无罪也会为之增添些莫须有的证据的,若是郑和的调查落在锦衣卫的后面,那秦光远可就洗不白了。
锦衣卫和东厂调查出来的这些证据很快便如风一般传到了不少朝臣的耳朵之中,等传到民间之时,秦光远便成了那个真正的弑君之人了。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最先受到威胁的自然是兴明实业,以往在兴明实业几家铺子选购各式物件之人络绎不绝,此消息一经传出,几个铺子明显变得有些门可罗雀起来。
平日里往兴明实业跑的人也皆是大户人家,不是权贵就是商贾,这些人反正最懂得趋利避害,兴明实业与谋反牵扯上关系,他们自是会担心被连累的。
雅墨书坊之中,几个翩翩公子瞧见秦光远的回宋小说还摆放在那里,不免好奇朝着苗成荫问道:“苗东家,听说兴明实业的秦东家牵扯到谋反之案当中了,这回宋小说怎还在这里,谋反之罪本来就是宁可信其有的,这个时候你还把这小说摆在这里,不怕被连累了吗?”
苗成荫还未说话,从这公子哥的身后闪身走出了一少年,一把抢夺下他手中的小说,没好气的道:“你怕连累,大可不看,还不让人家售卖了,这是哪门子道理?”
那公子哥哪是吃亏之人,立即便对那少年挥拳相向,苗成荫只得从中当起了和事老,笑呵呵的拦下那公子哥,道:“陈公子大人有大量,给老朽个面子,,尚公子年幼口无遮拦就莫要与他计较了。”
苗成荫的雅墨书坊能成为京中数一数二的大书坊,自是也有人缘的,那姓陈的公子慢慢放下拳头,道:“好,那今日便给苗东家的面子,我们走…”
陈姓公子带着一众随行之人离开之后,苗成荫才道:“尚公子,自古民不与官斗,那陈明的父亲是,你若与他动起手来,只能是吃亏罢了。”
尚从颇为不满的道:“说新城伯谋划刺杀陛下不过只是民间传言罢了,那陈明又怎确定此事的最后结果呢,当今陛下乃是少有明君,怎会不查清楚就随便冤枉了新城伯,新城伯也真是的,偏偏这个时候要回北平,这个时候不站出来解释清楚,越发拖下去,对他越是没有任何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