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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城楼上巨大的爆炸声和汩汩升腾起的黑烟让还在半路上率军赶来增援的李绩兴一阵失神,他知道南木城城楼肯定已经失守,东瀛人肯定已经攻破了城门。而他一路赶来,并没有见到一个溃逃而回的宋兵,说明守城两千官兵肯定集体阵亡,一想到这儿,李绩兴心中一阵绞痛。
到底来了多少东瀛人?能够将配备五十门火炮的两千宋军守兵如此短时间内击败,如此轻而易举的破掉了南木城门。
思索过后的李绩兴忽然勒紧缰绳停下,对着自己的亲兵校尉李万虎说道:“你带着几个弟兄立即赶往巴甘县,通知洪鹤武将军,东瀛人举大军来攻,数目不详,估计不下十几万人,叫他速速联络山口县的何宇将军,一起发兵驰援我南木县第六协守军。”
李万虎从琉球西岗府李家之时便跟随着李绩兴,忠心不二。此时明知东瀛大军压境,又怎会独自逃生呢?
于是摇头执拗道:“不行,我得跟在将军身边保护着,您还是让别人去吧。”
李绩兴呵斥道:“糊涂,别人去本将军怎会放心,此事交由你办,我心里踏实。万虎,别犯倔,快去。”
李万虎伸长脖子还想吱呜两句,却被李绩兴堵了回来:“别废话了,赶紧去。你在这儿多耽搁一会儿,援军就晚到一刻,懂了吗?”
这话一出,李万虎没敢再过耽搁,直接挑了几名亲兵调转马头急速奔去,奔到一半突然扭头吼道:“将军,你得撑到我们回来啊?”
李绩兴晒然一笑,挥挥手道:“赶紧去吧,扭扭捏捏做甚小儿女状,又不是生离死别?”
待得李万虎走后,李绩兴对着身后的几名营指挥使说道:“这次东瀛人来者不善,估摸着是场恶仗,派遣出去的斥候回报了吗?”
一名营指挥使道:“还没,已经派了一个小队的斥候前去打探消息,估计一会儿就回了。”
话一说完,不远处一名斥候一骑单人风尘仆仆而回,还没到李绩兴等人跟前就坠马摔下来,只见背部血渍染红了一大片,插着两根鹰羽箭簇。
李绩兴一愣,鹰羽箭簇?这可是蒙古贵族狩猎专用的,这里怎么会出现?
只见那名斥候出气多进气少的被扶了起来,李绩兴翻身下马上前问道:“兄弟,怎么回事?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那名斥候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全凭一股子意志力坚持到这儿,断断续续道:“全,全死了,蒙古人,汉,汉人,还,还有小,小鬼子...好多,好多...”
还没说完,脑袋一耷拉,咽了气。
饶是李绩兴见惯了生死,还是心中有所悲鸣,对着扶住斥候的士兵挥挥手。
蒙古人,汉人,东瀛人?
李绩兴脑中盘旋着死掉斥候的话儿,忽然脸色一紧,失声道:”不好,蒙元朝廷肯定派军来驰援东瀛了。”
之前与他答话的营指挥使狐疑道:“咱们大都督不是派北洋军在海上切断了东瀛与蒙元朝廷的联系了吗?这怎么可能?”
李绩兴一想到如果元朝廷都来搀和其中的话,今日肯定是凶多吉少了,颓丧地叹道:“海路不行,不代表陆路不行啊,还有高丽这边可以进出啊,大都督这次失策了。”
什么?
几名营指挥使纷纷变色,有人问道:“将军的意思不仅元军驰援东瀛,就连高丽也搀和进来
?”
李绩兴点点头,道:“*不离十了,现在本将军就可以推算出这次进犯的敌军至少三十万人数,南木县是守不住了。”
“三十万人?我们第六协满打满算也才两万人不到啊。都统大人,这根本没法守,咱们撤吧?撤到洪鹤武将军的巴甘县,然后联络何宇将军一起在抵挡敌军拖延时间,再传信大都督府,让其他几府的兄弟部队来增援我们,这才是王道啊。”
这个办法李绩兴何曾没想到?
两万对三十万,或者三十万以上的三国联军,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有去无回。
但是真的能撤离南木县吗?
“不能撤?”李绩兴斩钉截铁道,“各位兄弟,咱们一撤,敌军就会继续趁势而进追着咱们到洪鹤武将军的甘巴县。到时候,洪鹤武将军既没有联络何宇将军,也没有事先做好防御准备,结果还不是一样?现在李万虎已经快马前去报信了,我们不如就留在南木县拖住敌军,让洪鹤武将军和何宇将军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做好一切防御措施,如何?”
这不撤意味着什么,众人心里都清楚的跟明镜儿似的,几名营指挥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看向李绩兴,齐声道:“都统大人都不撤,属下等怎会撤?咱们就拼死和敌军周旋,尽量替洪鹤武将军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吧。”
李绩兴知道这是将大家往绝路上逼,这些校尉,营指挥使都是他西岗李家的老伙计,心中很不是滋味,内疚地说道:“老李对不住大家了。”
谁知那几名指挥使和周围一干大小校尉齐声跪在地上,纷纷说道:“这几年跟着将军什么福都享过了,够本了。”
“家里有了地盖了房,娃儿也上学堂了,无憾了。”
“战死之后,大都督也亏不了咱们家人,将军,干吧。”
李绩兴听着老伙计们你一言我一语,心中更不是滋味,但想着大局唯有硬下心肠咬牙道:“好,好兄弟,老李这辈子能与你们称兄道弟,也够本了。现在我命令,我亲率一营,其余四营分别堵截进南木城敌军,还是那句话,能阻截多久就多久,直至最后一兵一卒,听清楚了吗?”
“属下等领命!”
四大营指挥使起身领命,然后各率各营开拔前往。
李绩兴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注视良久,心酸道,多看看吧,一会儿就都看不见了,我的兄弟伙儿们。
过不了一会儿,到处都杀声四起,兵戈交击,当当作响,整个南木城中弥漫着血腥和杀戮,冲杀声一浪接过一浪,顺着风势呼啸在李绩兴耳边。
李绩兴骑上战马,抽出腰间佩剑,对着自己这营几千士卒喊道:“弟兄们,随本将军杀啊!”
“杀啊...”
顿时,几千士卒枕戈以待,挥舞着钢刀长枪随着一马当先的李绩兴朝着城门方向冲去...
这一厮杀,又是天昏地暗,肢体横飞,血流成河...
三个时辰过去了,战事还在继续挣扎着。
三十万三国联军对阵两万宋军,在李恒,阿巴黑,乃至李恒等人看来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想到对方的战斗力和玩命拼死却让他们足足花费了几个时辰,才清剿了四营,唯独还有李绩兴的最后一营还死死顽抗阻挡着...
此时的南木县中到处都充斥着东瀛浪人,元军,还有见东西就抢的高丽棒子军,连设置不久的大宋朝东山府南木县县衙都被高丽棒子军洗劫一空。
面对着同为汉人的吕文唤几次劝降,才上任不到两个月的南木县县令彭康年宁死不降,大骂吕文唤数典忘祖之后,携着妻子彭氏,还有七岁的幼子一起投井自尽,为大宋殉节。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路快马加鞭的李万虎等人终于赶到了甘巴县。
而李绩兴一营战到最后还剩三百人,三百人跟随都统李绩兴没有丝毫退却,继续与敌军周旋着。
远在卑南城家中和岳父李伦,父亲陈吊眼正谈着事情的陈靖元忽然心中一阵慌乱,“哐当”一声,不小心将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李伦见状,问道:“靖元,刚才还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脸色那么难看?”
陈靖元尴尬一笑,道:“没,没什么,刚才心里想着事儿,不小心摔了杯子罢了。”
知子莫如父,陈靖元这番说词可以糊弄李伦,但绝对糊弄不了陈吊眼,只听陈吊眼问道:“可是东瀛出了什么事儿?”
陈靖元脸色一紧,摇头道:“不会的,如果真出事,文廷玉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陈吊眼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那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如果元朝廷和高丽国一起发兵驰援东瀛,你又如何能破?”
陈靖元自信地笑了笑,信誓旦旦地说道:“放心吧,父亲。我已经派遣了萧广成、李顺、罗一刀、杨三水等北洋军四协切断了东瀛与蒙古的海路,东瀛国就是火山喷发,沉没海底,元朝廷都不可能知道。况且如今忽必烈不是卧床不起了吗?怎么可能会给东瀛支援?”
陈吊眼听罢,颔首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先一步一步来,先东瀛,再高丽,拿下这两国之后,也就有了和元朝廷叫板的实力了。”
这时李伦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如果东瀛人先进入高丽,然后过高丽进入中原东北,然后辗转大都呢?再者说,忽必烈病了,可还是有监国太子的呀?”
“什么?”
陈靖元知道自己真的疏漏了某些关节,脸色瞬间能苍白,心脏猛然抽动,内心深处那股子不安的感觉更是越发强烈了,一不小心手一抖又将新杯子中的茶水溢了出来。
虽然不安,但是却还是极力抑制自己,暗暗给自己打气道:“不会的,东瀛那边文有文廷玉,武有满安,李绩兴等老成持重的将领,肯定不会出事的。”
被陈靖元冠以老成持重的李绩兴确实很沉稳,战至身边已经没有了一兵一卒,但仍是没有露出任何怯意,大将风度犹在。
只见他长剑一卷,再一个扫堂腿之后,不仅收割了一条蒙古人的小命,还将一个汉人元军绊倒在地。
连续几个小时这么高强度的厮杀后,李绩兴已经明显体力不支,靠在后墙壁上长剑拖地,气喘吁吁,尽量节省着仅存的体力。
这时又有数十个元军和高丽棒子军还有东瀛军举着兵刃,缓缓向他围了过来...
不远处的阿巴黑看着独自一人死死支撑的李绩兴,不由赞道:“真乃虎将也,虽败仍做困兽斗,丝毫没有一丝投降的意思,就冲这股子节气,就值得我阿巴黑尊敬。”
这阿巴黑话一出,吕文唤脸都绿了,你娘的,这不是指桑骂槐吗?你不知道老子就是降将啊?还节气,节气能当饭吃能当衣穿吗?莽夫。
谁知李恒也是破天荒地赞同阿巴黑道:“说的不错,而且此人用两万士兵竟然阻挡了我们三十五万大军足足三个半时辰,而且两万将士无一投降,可见这人治军之能,练兵之能,都是上上之选。说真的,我真舍不得杀了他。”
见着李恒、阿巴黑都有招揽劝降之意,吕文唤忽然心生妒忌,你娘的,怎么就不见你们两个杂碎对我另眼相看过呢?
随即心一狠,对着那些围攻的士兵们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乱刀砍死,乱枪捅死,乱箭射死,不需要活口。”
而包围圈内的李绩兴听见之后哈哈大笑,仿佛识破了吕文唤的心计一般,奚落道:“吕文唤,你无须担心本将军会投降蒙元来和你争宠,你真以为本将军会跟你一样贪生怕死吗?吕贼,你真是小觑天下汉人了?泱泱华夏,汉人何其多?但能上奸佞贰臣录的唯有你吕贼几人。哈哈...”
奸佞贰臣录,一本遗臭万年的册录。
被李绩兴点破心机,又看到李恒和阿巴黑鄙视不屑的眼神,吕文唤仿佛被狠狠扇了一嘴巴一般,歇斯蒂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体力不支无法杀敌,又插翅难逃,李绩兴嗡的一声一抖长剑,虚空抡动几个剑花,大吼道:“无需你们动手,本将军自己来。”
说着将锋利精钢长剑架在脖子上,望着琉球的方向,心中先是默念昔日李家家主,今日礼部尚书李伦,叹道:“堂兄,弟先走一步了。”
又默念了一遍洪鹤武、何宇、沐春、雷五六、贺纲等一批军中弟兄的名字...
最后对着陈靖元高声呐喊道:“陈大都督,咱老李虽然不是你红竹山嫡系,但你从没亏待过老李,一直对老李信赖有加。今日我第六协两万弟兄战死沙场,老李拼到最后一兵一卒杀身成仁,也算对得起你的一番知遇之恩了。”
想罢,双眼轻轻合上,心中了无牵挂,握紧了手中长剑,顺着脖子从左向右狠狠一划拉,
嗤...
顿时血溅三尺,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