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陈靖元侃侃而谈,挥手杀伐,指点江山,萧广成不由得痴了,这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吗?
不过任凭陈靖元谈话中铺垫了多少赘述,穿插了多少美好言辞,萧广成还是从中听出了赤果果的强取豪夺之意。
对,强盗行径!
萧广成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个词汇来,什么组建海军,巡视海防,都是虚词,都是空话,让他拦截海路,强抢过往商船,充盈府库,才是真正的目的。
堂堂萧氏后人,贵族血脉,竟然要学那海上惯匪,行那海盗手段,真不是君子所为啊!萧广成苦笑一声。
陈靖元又道:“这浅海十几艘战船尽归你调遣,我不管你是招安附近海盗,还是火拼吞并沿海海匪,你只给你五百懂得水性士卒,一个月内,你必须将澎湖列岛与琉球之间的航道给我切断,把持几大航道,他们那些福建,广南两路的海商想过航道去琉球列岛,日本,乃至高丽做贸易,行,每船货物,我们必须抽一成!否则,来多少就抢多少,管他张家还是李家!只要几大航道附近仅剩我们一家把持,他们都必须看咱们脸色行事。”
萧广成瞪大眼睛,心道,一个月?
又听陈靖元道:“其实海上贸易利润丰厚至极,一成保护费,对,就是保护费,根本动不了他们筋骨,你要注意的是福建蒲家,广南两路的薛家和苏家,还有琉球西港城的林家,这四家号称海商四大家族,其他都是小鱼小虾,为了大利定能与你妥协!”
萧广成暗暗摸了把额头虚汗,保护费,真想得出来!
随即想到,富贵险中求,狠狠咬牙道:“属下有两个要求,只要少将军答应,我便是掉了脑袋也把这事办成,办好!”
陈靖元掌击舱板,道:“你说!”
“第一,我们必须有自己的造船厂,十几艘战船一旦破损,就无船可用,福建一带懂得造船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不少人以前都是朝廷船舶司工匠,这个不难;第二,拨给属下的五百人不够,属下还得在福建一带招募流民充实我海盗,不,海军之中,至少招募一千人,不然短时间内无法吞并附近海域的多股海盗。”
萧广成摸摸干涸的嘴唇,用舌头*一下,稍稍湿润。
陈靖元一边听着一边不滞点头,心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陈靖元想罢,果断道:“我全部答应,那军中丘八你暂时无法服众,我把亲卫营副指挥使杨三水杨校尉调过去协助你,海军诸事包括杨校尉在内,都听你调遣,嗯,我晚上回府便拟陈条,报与平南大将军府大将军陈,新设北洋水师,简称北洋军。保荐你为大将军府下辖北洋水师副都统,领五品宁远将军衔。目前北洋军实属草创,属于海军编制,军中大小事务都由你一人负责。”
陈靖元都羡慕自己脑子活络,这么一张嘴,大将军府由一军变成了两军,还尼玛盗用后世北洋军番号,不知道李鸿章老爷子知道自己的北洋水师将提前几百年出现,是老怀安慰,还是暗斥陈靖元的无耻呢?
就这么一下子荣升五品宁远将军,提管水师诸事,萧广成一下子就蒙了,这也太快了吧?
陈靖元道:“事不宜迟,你先回去草拟一些水师章程,我想这难不了你这位贵族后裔吧?”
萧广成此时正处在亢奋状态,不滞点头,然后行了个军礼道:“属下定不辜负少将军厚望!”
陈靖元道:“去吧,记住,一个月,我要看到成效!”
萧广成毅然点点头,不再言语,转身下了船去。
陈靖元又把杨三水叫了过来,勉励几句,接着悄声吩咐了杨三水几道密令,船上无外人,只有他与杨三水二人知道。
诸事完毕,陈靖元站在船头眺望远处怒浪滚滚的海面,伸展双臂大大地舒了下筋骨,骨骼关节噼里啪啦作响,揉揉太阳穴,扭了扭脖颈,自言自语喃喃道:“好久没回家看望父亲与阿姑了,估计柔娘这小浪蹄子都骂娘了吧?呵呵!”
随即吩咐不远处的杨焕朋等一干人,道:“走,回府!”
此时正值申时,离吃晚饭的时间尚有一两个时辰,县城上还是人流攒动,车马不息。
而城东头的醉八仙酒楼,更是忙的没个停息,因为县尉陈大人莅临酒楼,更是包了三楼的雅座,说是要与老友相聚。
“小二,再给爷上几道拿手好菜,叫你们吴掌柜别藏着掖着的,爷们又不是不付钱,那几坛陈年女儿红赶紧上上来,不然小心爷掀了你家酒楼。”
喝得正在兴头上的陈七扯着嗓门朝门帘外的小二叫嚷道。
小二弓着腰眯着小眼,一边如捣蒜般点着头,一边陪笑道:“那是,那是,陈县尉能来咱们酒楼那时咱们的福气,您请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催去!”
一边陪饮的李顺见陈七那状,微微皱眉默不作声,自顾饮着小酒。
陈七又举起大碗,对李顺道:“顺哥儿,来,再饮一碗,兄弟在这儿恭贺顺哥荣升仁勇校尉,哈哈,你九品,我九品,都是有了官身的人了!”
原来前些日子整军,李顺得上官赏识,也被封了个百人队队官,领九品仁勇校尉衔。
李顺举起酒碗,与陈七一碰,举碗尽饮。
陈七喝完,击节道:“痛快啊,真没想到咱哥俩还有今天,谁他娘的知道半年多前咱俩还是守山寨塔楼的大头兵,哈哈!”
李顺放下酒碗,有板有眼的一抬手,道:“那是大将军陈,与陈少将军的厚恩!”
陈七道:“那是,那是!”
两人推杯换盏,醉意渐上。
不知不觉间,酒过三巡,菜过三味,李顺轻轻放下手中大碗,轻声道:“七哥,小弟有件事得跟你说说。”
陈七道:“你说,你尽管说来,是不是想媳妇了,托哥哥给你保媒拉纤啊?说说是哪家女子,凭你七哥在这竹山县城,还没办不成的事儿!”
李顺一听,愁意愈发上脸,叹道:“传闻你家老丈人家在乡里挺那啥的,而且家中嫂嫂借着哥哥的名头四处敛财,不知是不是听了哥哥的主意?”
陈七脸色一板,不悦道:“这怎么可能?咱们都是苦哈哈出身,怎能做出欺负乡里,朝百姓敛财的恶事,是,我陈七是喜欢喝上几杯酒,吹上几句牛,但我绝不会做那丑事!肯定是有人嫉妒我陈七忽登高位,散播谣言!”
李顺大致听的明白,凑近陈七耳边,轻声道:“回家好好问问吧,你那老丈人家和你那婆娘,在少将军耳边都挂上了号,听说少将军为此还大发雷霆,朝军中士卒问过此事!”
“哐当!”
陈七手中的碗掉到地上,摔了满地瓷,一脸石化,讷讷道:“真,真有此事?
李顺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现在整治为时不晚,到时候亲自去大将军府负荆请罪,我想少将军念着红竹山老人一脉,定会网开一面的。”
陈七霍然起身,拱手谢道:“多谢兄弟提醒啊,不然祸事临头,你七哥还被蒙在鼓里。”
说完,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放于桌上,道:“兄弟,你先喝着,哥哥先回家弄个明白!这个臭婆娘,看我回去削不死她!”转头朝门帘外喝道:“小二,他娘的死哪里去了?结账!”
说完,戴好官帽,轻怕身上官服褶皱,提着腰刀,朝门外走去。
李顺起身目送道:“七哥,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