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县城百里外四周群山叠峦,中间一处盆地,却是绿草青青,灌木丛生,远远望去,端得是一马平川,却是个放马练兵的好去处。
陈靖元从康巴嘴中知道了这个去处便吩咐了沐春将两千骑兵屯在那里,平日里就作为操练的场所。但是也跟他再三叮嘱过,千万别过了盆地尽处的那道大峡谷,因为过了峡谷便是诸罗城林家地界。目前来说,能不招惹麻烦就尽量不要。
此时的盆地平原上,战鼓齐鸣,杀声震天,兵卒叫喊,马蹄踏踏。
与沐春这边一样,对方也是两千人数相当的骑兵,而且比沐春更指挥得得心应手。
只见对方后方搭建了临时土台,一竿大旗迎风而立,上书一个斗大的“林”字,一名俊逸青年在旗下被众星拱月般团团围绕当中,青年不时说着话,而对方小校则在他身边挥舞着令旗,如穿花蝴蝶般上下左右来回交叉晃动,配合着通通鼓音,发出不同的组合指令。
鼓音方罢,令旗戛然而止。
林家两千骑兵忽然撤出混战,缓缓朝后方聚拢。
突兀,两千骑兵分成三阵,左右各一阵,每阵约莫五百人,缓缓朝两边分散;中间一千骑单独为一阵,徐徐靠拢,凝成一线,如同化为利剑一般,等待出鞘!
“咚,咚咚!”
战鼓又响,一短两长。
小校手中令旗舞动,没有繁复的花样,只有一式,进攻,进攻,再进攻!
顿时,三阵骑兵如利剑出鞘,猛虎出闸般朝沐春一方奔袭而去,林家骑兵策马举刀,一路挥舞,来势汹汹。
沐春两千骑兵本是久经阵仗,又狂练马术,气势正虹,岂能示弱?
只见沐春居于中帐,大喝一声:“弟兄们,迎敌!杀他个片甲不留!”
“喏!”“喏!”“喏!”
两千士卒被沐春一激,气势顿涨,刀剑出鞘,枪戟林立。
刚到达盆地谷口的陈靖元一见对方阵势,惊骇道:“不好,沐春要吃大亏!”
果不其然,林家骑兵虽以中军一阵为主体,但却是稀松平常,为的就是吸引沐春一方的注意力,真正要命的是两翼奔来的骑兵。
只见两翼骑兵骑术精湛,策马极快,手中马刀所到之处,如砍瓜切菜般掀起阵阵杀戮,人头坠地,马惊乱窜,踩踏死者不知凡几。
一个出其不意,打得沐春一个措手不及!
自己正率领中帐骑兵抵抗对方大部分骑兵,却听见自己两翼不时一阵混乱,转头一看,两翼已彻底被对方摧古拉朽般击碎,到处都是惊马嘶鸣,伤兵哀嚎。
沐春双目涨红,直视林家大旗,咬牙怒道:“弟兄们,拼了!”
不远处的陈靖元一手抢过杨焕朋手中的素子枪,狠狠抽了一马鞭,喝道:“擒贼先擒王,先打了敌军的主将,就这那杆大旗下!”
话音刚落,只见人马合一,朝混战中奔去,直取敌军主将。
杨焕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蒙了,晃过神来,对左右近百亲卫道:“快,保护少将军!”
一百来骑也匆匆挥鞭策马,紧紧跟在陈靖元身后。
只见一路上,陈靖元双脚踩紧马镫,坐于马上舞动长枪,左挑右戳,一路高歌昂进。
战到酣畅处,踩住马镫,*马鞍,高高而立,举起长枪朝来挡骑兵凌空下,如万钧之石泰山压顶般将对方连人带马挑了下来。
后面近百亲卫都是武艺出众见过血火老兵,跟随如此悍将自是兴奋异常,杀敌无数,硬是生生被陈靖元这近百人杀出了一条血路。
沐春在乱战中被陈靖元这惊鸿一瞥所怔住,内心陡然振奋,哆嗦着嘴唇道:“弟兄们,少将军来给我等助阵了,杀敌,杀敌!”
一边说着,又是一板斧砍翻一个林家骑兵。
主将不畏死,士卒岂能不拼杀?
陈靖元一马当先,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带着近百亲卫极速朝那杆大旗奔去。
他这一小队人马在乱战中横冲直撞,如若无人之境自然也被林家大旗下的青年注意到,只见那青年霍然起身,喝道:“那白袍小将是何人?怎的如此勇猛?”
一千步,
八百步,
六百步,
晃眼即到。
林家青年主将大喝道:“谁能替我擒下那小将,本公子大大有赏!”
旁边幕僚参军劝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公子请往后撤!”
林家青年怒斥道:“荒唐,我军气势正虹,你未看见敌军两翼皆被我军所破了吗?况且我堂堂林家长子,岂能怕了这等屑小?”
幕僚参军哪里由得他任性,一边推搡一边拉扯着他,不断劝道:“大公子可曾发现,这近百骑队一出现,敌军气势大涨,而且已经在两翼徐徐收拢溃兵,以图反攻。”
林家青年桀骜道:“我这一撤,我不就被我家叔父落下了口实吗?如果本公子溃败撤兵,不正上了他的套,好让本公子回到诸罗城之后被他奚落吗?不能撤,就算拼光了也不能撤!”
六百步外的陈靖元见对方推搡挪移,以为想要撤逃,哪里那么容易?
高高举起手中长枪,如举着标枪一般,再三瞄准靶头,奋力一掷!
脱手长枪,如林中猎豹,幻影而过,在空中带起一道完美的弧线,朝着大旗下的青年破风射去。
“大公子小心!”
正在劝退的幕僚参军无意一瞥,见这不远处突然而来的飞枪,出言提醒的同时,将跟前那挥舞令旗的小校往林大公子跟前狠狠一推。
噗!
一声铁钝利器扎进皮甲的声音,令旗小校应声倒下,尸体眼神呆滞空洞,不知发生何事,便一命呜呼了。
土台一阵哗然,众人面面相觑。
当陈靖元正在懊恼一击未中之时,林大公子已经虚汗满头,脸色发青,双腿打着哆嗦,道:“怎,怎么回事?”
他再怎么桀骜不驯,也知道自己刚才已经与死神擦肩而过!
暗中庆幸自己祖坟地方选得好的同时,不忘惊喊道:“撤,撤!”
说完,不理众人,自己跳下土台,策马朝着大峡谷方向狂奔而去,剩下的幕僚参军与副将赶忙下着撤退的指令,如鸟兽散般也匆匆往大峡谷方向溃逃。
刚从后面厮杀上来的沐春大喊道:“休走了那主将!弟兄们,追!”
却被陈靖元阻道:“算了,穷寇莫追!此次小胜实属侥幸,赶紧收拢部队,点检伤亡!”
沐春咧嘴一怔,再转头看看死伤严重的手下,冷静了下来,面有愧色的低下了头颅。
一边吩咐手下校尉收拢残兵,点检伤亡,一边对着陈靖元娓娓道来为何会有此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