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林博林老弟?”周才学一愕后,也带着一丝颤音地问道。
雷晓飞回过头来,只见林先生正呆呆地望着周才学,一脸激动。再转头看时,周才学也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两人呆望了好一会,才同时冲上前去,狠狠地抱着对方。两人都流下了眼泪,语无伦次地在各自喃喃着:“十六年了,十六年没见了。”
“你什么归隐到了这里来?”
“周大哥你还好吗?”
“十几年了,也不报个信,让我好牵挂啊。”
……
这次,轮到雷晓飞他们呆了,在场的众人望着这两个老泪纵横、激动异常的人,只能从那语无伦次的对话中猜道,他们是十六年没见的老朋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从沉湎中醒了过来,停止喃喃,相互注视良久,才松开对方。
周才学抬头望了望呆看着他们的众人,擦了把眼泪,径直走到丹霞小姐跟前,拉她来到林先生面前,对她说:“丹侄女,这是上届的‘文华阁’阁主、当朝太子的老师,林博林大学士。”
雷晓飞现在才知道林先生的大名叫林博,虽然他也猜测过林先生是个牛人,但却估不到他的身份曾经这么显赫,心中不禁猜疑:这么牛的人什么年纪不大就归隐了呢?
丹霞小姐听了周才学的介绍后,惊愕得张大嘴巴合不上来,完全忘记了淑女的仪态,好一会儿,她才慌忙地施了一礼,激动地问道:“您就是和周伯伯合称博学多才的林大学士?”
林先生一愕,疑惑地想:看她的年纪应该超不过十八岁,这样算,我归隐的时候她只不过二三岁,她什么知道我的名头呢?
丹霞小姐好像看出了林先生的疑惑,忙解释道:“我爹是丹枫,您的同榜进士,他经常跟我唠叨您的事迹,我家还收藏不少您的手迹,难怪上次我看到食店的题字时,已感到非常眼熟,但却还是眼拙,认不出是您的手笔,以至错过了相认,还请林叔叔见谅。”
丹霞小姐说完,又施了一礼。林先生忙扶起她说:“这哪能怪你,原来是故人之女,难怪知道我的名号,唉,那已成了往事,尘封了。”
林先生说完,一片缅怀旧事的神情。丹霞小姐认真地说:“林叔叔别这样说,博学和多才这两个名号,还是天下学子最敬仰的名号。”
这时,刚睡醒午觉的胡医师走出门来,他望到食店门前站满了人,就快步走过来,边走边嚷道:“雷小哥,怎么这么热闹,开席啦?可要等等我老头子呀。”
周才学听了胡医师的叫嚷,又是一愕,自言自语地低声喃道:“不会吧?这么巧?又遇上一个久别的故人?”
胡医师走上前来,才看清楚众人,他恍然大悟状逐一指着众人说:“哦,难怪这么热闹,原来是高大股东兄弟来了,丹小姑娘也来了,还有……”
胡医师指到周才学时,嘴巴张大得足可以放下一只鸭蛋,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才学好像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颤颤地问道:“您老是不是胡一帖胡太医?”
胡医师也从惊愕中醒来,说道:“多才,你这个小子什么找到这里来了?是谁派你来的?”
周才学忙解释说:“我是受丹枫丹老弟之托,帮他办一件事,刚好路过这里,并不是专程来找你们的,再说,我也不知道你们住在这里呀,如果我知道的话,早就找上门来了。”
胡医师说:“就是嘛,我和林老弟归隐在此,朝中应该没人知道,我就怀疑,你怎会找上门来呢?”
周才学说:“早上出门,我的眼皮猛跳,我就怀疑,像我这样一个糟老头子,还能遇到什么大好事呢?想不到,还真让我遇到天大的好事,见到你们两个十多年没见的故友。”
周才学说完,又叫丹霞小姐过来介绍道:“这也是你父亲丹枫的旧同僚兼好友胡一帖胡太医。”
丹霞小姐连忙上前行礼,说:“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胡一帖胡太医,家父也经常唠叨您老。”
胡医师扶起丹霞小姐,一脸缅怀地说:“丹枫这小子,女儿都继承了他的俊俏,真让人妒嫉。是啦,这小子现在是什么官了。”
丹霞小姐说:“家父现在任职湖广两省的巡察史。”
胡医师说:“厉害,没见几年,这小子混到钦差大臣了。”
周才学纠正道:“什么没见几年,已是十几年了。”
胡医师自嘲道:“哦,我年老了,记不清了,反正这小子就是爬得快。”
众人被胡医师的强词夺理逗笑了。
这时,林采微边从厨房出来边叫到:“飞哥,还有几味要你亲自动手,就开席了,你快来做呀。”
林采微出来时,看到这么多人站在食店门前,愣住了。林先生拉过她来到周才学面前,说道:“这是我常跟你说的周才学周伯父。”
“多才?”林采微一愕后,连忙上前行礼道:“周伯父,侄女给您行礼了。”
周才学扶起林采微,详端了一阵,叹道:“真像,真像弟妹。”
周才学的话,惹起了林先生对亡妻的哀思,一脸戚然。胡医师最了解之中的内情,忙转换话题来调节气氛,他装出一副不满的神情对林采微说:“我也是伯父,怎么从来没见你对我行过礼?”
“您老这把年纪还叫伯父?叫公公就差不多。”林采微反唇相讥道:“您专门逗我,就是不给你行礼。”
众人给林采微的小女儿态逗得哄堂大笑,胡医师只好干瞪眼。
丹霞小姐也是玲珑之人,她也看出气氛不对,走上前来抱着林采微,说:“上次见你,我就好羡慕你这个漂亮能干的姑娘,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还是我的妹子。”
林采微一愣,忙问:“我怎么成了你的妹子呢?”
丹霞小姐解释:“令尊与家父是同榜一、二名的进士,那时他们惺惺相惜,就结为异姓兄弟,你说我们是不是姐妹。”
林采微闻言,欣喜地反抱着丹霞小姐,说道:“原来你就是丹伯伯的女儿,我好高兴今天多了个高贵漂亮的姐姐。”
周才学知道自己失言,惹起了林先生的伤心事,也慌忙转话题,他指着食店的招牌,说道:“林老弟的笔墨更见功力了,看那笔锋铁划银钩力透纸背,想必多年来,老弟的学问也没有松懈。这块招牌因有你老弟的笔墨,变成了无价之宝,你知道吗?你老弟的笔墨如今在京城里是按字数算钱的,真正到了一字千金的地步。”
众人听了周才学的话不禁乍舌,原来林先生的字这么值钱。雷晓飞则想:还搞什么农场、做什么买卖,开家书画铺,叫林先生每日写一个字去卖不就行了吗?
周才学看完了店名和对联,疑惑地好像对林先生说,又好像自言自语道:“这对联不像你林老弟的风格呀,太俗了,也不工整。唔…,不过用在此处,又恰到好处,和店名也相呼应。唔…,倒值得玩味,也有做宣传的意思,看来林老弟的境界又进步了。唔…,对联言意简朴……。”
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位“文华阁”的阁主果然有料,逐一剖析得头头是道。林先生却不好意思了,再让周才学说下去,就似他剽窃了雷晓飞的作品。于是,他连忙打断周才学的话,指着雷晓飞说:“这食名和对联是这位雷小哥想出来的,我只负责写。”
林先生说完,还把雷晓飞当日对食名和对联的解释学说了一遍。林先生的话让周才学大吃一惊,心想:看来刚才在路上,高家两兄弟和丹霞侄女的话,并没有言过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