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刚才您说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就是说什么神呀什么光的那几句呀。”
“哦,你说那个呀,没什么意思。”
金丝雀抿嘴一笑:“虽然婢子见识浅薄,不知道那几句是什么意思,但却知道一定至关重要。”
当张启阳说出那几句的话时候,洋和尚汤若望表现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所以,金丝雀可以断定,那几句话一定有特殊的含义,只是她听不懂,但洋和尚汤若望肯定听懂了。
张启阳哈哈大笑着说道:“那几句话的意思……我这么和你说吧,如果你是一个儒生,去到一个万里之外连汉字不知道怎么写的国度,当地的首领却可以背诵《论语》,你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婢子明白了,老爷对洋和尚说的那几句话,应该就是他们的《论语》吧?”
“差不多就是那样意思。”
“但婢子听了,却感觉那不是什么治世之言,而是怪力乱神之语……”
“他们的历史和我们不一样,社会结构也不尽相同,教会……差不多就相当于是寺庙吧,教会的权利很大,神权甚至可以左右皇权,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
金丝雀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刻就明白了。
但是她马上就又生出另外一个问题来:“若不是因为婢子是老爷的贴身之人,又曾跟随老爷多年,必然会认为老爷曾经长时间游历西方诸国。要不然的话,为何对西方的地理国家风土人物如此的熟悉?简直如同掌上观文一般。”
张启阳微微示意,金丝雀马上给他换了一盏子热茶。
捧着热茶,张启阳笑道:“我知道你又在怀疑我的出身了,以为你始终弄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是。”金丝雀亦笑道:“婢子已经发现了,老爷似乎不介意婢子的疑心。”
“当然不介意。”张启阳说道:“我这么和你说吧,关于对西方的认识,我绝对是整个大明第一人。至于说这些学识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个就有点不大好解释了。但是我相信,以你才聪明程度,迟早会明白的。哦,对了,昨天我对你说起的那个浮力,你写的怎么样了?”
“载于水中之物,所得到的水浮之力,等于此物排开水的重量,婢子已经反反复复的实验过很多次,确实如此。”
“你分别用水和油都做过多次试验了吗?”
“恰如老爷吩咐,婢子曾用多种液体做过这个实验。得出的结论就是老爷说的这句话。”
“那好,这句话确定为浮水之理,加以整理备用。”
ωwш▪ тt kán▪ ¢ 〇
“是。”
“好,既然已经讲过了这浮水之理,趁着我现在有时间,顺便就给你讲讲这火烧之理。”张启阳说道:“在讲述火烧之理以前,你必须明白一个概念。”
“老爷请讲,婢子洗耳恭听。”
“你知道什么叫做空气啊?”
“婢子不知,还望老爷指点……”
浮力很简单,但却很难具体量化。
张启阳用一句话总结出了这个万古不亘的真理,让金丝雀明明白白的知道了浮力公式的计算方法。
但这火烧之理却艰涩了很多,涉及到更多知识,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金丝雀才算是一知半解了。
不明白的地方不要紧,只要按照张启阳所说的方法去做实验,总会印证张启阳绝对正确,对此金丝雀毫不怀疑。
每总结出一条真理,就会记录下来,准备作为课本的内容加以整理。
“老爷学究天人,穷婢子一生只怕也难以领会老爷学识之万一了。”
光是一个火烧之理,就把聪慧的金丝雀搞的晕头涨脑迷迷糊糊了,也知道老爷的脑海之中还有多少这样的学识,这是一辈子都学不完的呢。
张启阳的学识,绝不仅仅只是在用兵这个层面上,而是包罗万象无所不知。
上知天文地下至地理,九州万分之风物,金木水火之道理,甚至连看不见的空气都能说的头头是道,博大精深之至,真的让金丝雀生出了仰之弥高钻之弥深的感觉。
她甚至完全无法想象,如此浩如烟海的学识,怎么可能会装在一个人的脑袋里?
张启阳又是怎么学到这些东西?
又是谁把这些个学识教授给他的呢?
关于政治经济,关于天文地理和一应的社会、人文、自然知识,当然不可能一撮而就,什么样的天才也达不到张启阳的这种程度。
这并不是说他何等的天赋异禀,而是因为他站在了历史的高度上,站在无数先贤的肩膀上,汇总了人类几百年的精华!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张启阳这个人本身就代表了未来几百年的文明进程!
“我必须尽快把胸中所学传承下去,而这需要时间,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这些时日以来,我总是试图倾囊相授,但我发现你根本无法理解。”
张启阳无奈的说道:“我传授给你的这些东西,全都是正确的,而且全都极其重要,不管你是不是理解,都要先囫囵吞枣的记录下来,作为课本内容传播给更多的人。”
“人生苦短呐,我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万一哪天我咔嚓一下就死掉了,这些学识就会因此中断,那将是莫大的损失啊。”
“老爷怎么会死呢?”刚刚说出这句话之后,金丝雀就后悔了,因为她觉得那个“死”字实在太晦气太不吉利了,赶紧连连吐了几口口水,希望可以把那个死字带来的晦气驱散:“老爷定可以长命百岁的呢。”
“人生百年七十者稀,现在这个医疗条件,尤其是先皇的死,对我触动很大。”
复隆皇帝驾崩,确实对张启阳产生了很大的触动,让他深刻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养尊处优的皇帝,也有可能因为一场意外而挂掉。
在这个平均寿命不足四十岁的时代,长寿是一个很奢侈的事情。
一场伤寒,或者是突然爆发的流行病,往往会夺取很多人的性命。
在这个方向,张启阳毫不例外,他和普通人一样脆弱。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他才愈发急促的把自己脑海中的东西整理出来,传播下去。
“我有些乏了,帮我揉揉。”李安宁走过来,在张启阳的太阳穴出轻轻的揉捏着。
恰到好处的按摩,让张启阳感觉很舒适,很快就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洗澡了,直接去睡吧……”
就在张启阳准备就寝的时候,金丝雀赶紧出声提醒:“老爷,腊月、小翠他们已经约好了,还在外面等着呢。”
“哦,差点就忘记了。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初九、腊月、宝珠、小翠等等十六个青年男女鱼贯而入。
这些人,全都绝死锄奸的班底,是早在毅勇军建立之前就追随张启阳的嫡系。
当年的那一群孩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只是身份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张启阳最可以信赖的死士。
“你们这些人……”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绝死勇士,原来准备好的那一套说辞竟然忘的干干净净,堂堂的张大帅甚至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好了。
张启阳不开口,这些人全都不说话。细细的打量着他们,看着每一个人的面庞,过了好半天才终于说出一句话来:“你们……都长大了!”
“老爷,您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你们跟着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来,当初的三十一个人剩下你们十六个了。你们的功劳全天下都知道,现在天下稍定,你们也大了,应该给你们安排后路了。”
说到这里,张启阳的语速显得稍微快了一些:“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给出来,尽管开口。”
房间里异常安静,没人回答。
“既然你们不说话,那我就先说吧。”张启阳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已经长大,想必现在的你们已经明白了,我把你们当做是死士,这不能怪我,而是不得不如此啊。”
“只有我知道你们付出了什么样的牺牲,是我耽误了你们,好在现如今终于算是熬出来了。”
张启阳说道:“若是你们想成家立业过安稳日子,我给你们准备了金子银子和田地,若是你们想当官,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或者你们想要别的什么东西,尽管开口。”
“老爷,我们什么都不要。要了也没有用。”小翠说道:“其实我们自己也知道,如我们这样的人,早就再也不能过平常人的日子了。还不如一条路走到黑,跟着老爷走到底,也就是了。”
听了这话,张启阳差点当场掉泪,在这个世界上,他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些人了。
小翠、宝珠、初九、腊月他们,是绝地勇士的班底,虽说名动天下,却是事实上的工具,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要是人,就有思想,就有自己的想法,但张启阳却扼杀了他们作为独立个体的思想,把他们转变成为自己的工具,最最暴力最最可怕的工具。
现如今,绝死锄奸勇士依旧有几百人之多,如何安置这一批人始终是张启阳的心病。
“现在的局面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果你们依旧愿意跟着我,那就先到军校去学习几天吧。”说到这里,张启阳又专门补充了一句:“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是你们想退出了,想过安稳的日子了,千万记得给我讲一句,我绝不会阻拦。”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