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税务局的小组成员,李君阁回头对笑得都快不行了的梁慧丽说道:“看看,看看,人家税务局的同志素质多高,一口一个总裁的叫。刘邦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
梁慧丽笑得都趴桌上了:“穿上龙袍也成不了太子,说的就是你了!哎哟看你这一身打扮,还一口一个找同志复查,和同志联系,哈哈哈笑死我了……论年龄,论穿着,就不是该说这话的人!你好歹也收拾一下再过来嘛,感觉你这是在地里干活刚摘了草帽就赶来了?”
李君阁说道:“地里干活算好的,我这是当挑山工去了,哎呀怎么裤脚上还有苍耳子……”
梁慧丽又忍不住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刚刚税务局同志面对二皮这乡下猴子却如对大宾的模样实在是太有喜剧效果了。
笑了半天才说道:“对了,下周星平要来李家沟。”
李君阁笑道:“我说今天笑点怎么这么低,原来根子在这里。”
梁慧丽白了他一眼,说道:“正式通知你,省里要组织一次对蜀山的联合生态考察。考察方向包括动物植物各方面,人员都是全国顶级的专家。星平带队保护他们。到时候你,猎户叔,药师叔肯定要配合。本来育爷爷是最好人选,不过他年纪大了,到时候看他的心情吧。”
李君阁说道:“这事情是好事,就是季节有些不对啊,这都入冬了,蜀山上有脚的大都下到碧峰山来了,怎么考察组还要上去?”
梁慧丽说道:“蜀山多大碧峰山多大?怎么可能全下来?我早问过唯唯了,你这可骗不了我!还有你别拿跑山匠打猎那一套来评价科学研究,人家来自然有人家的道理。”
李君阁说道:“那行,那我随叫随到。”
梁慧丽又说道:“对了,乡里的这部分耕地是怎么回事儿?当时说好的乡亲们流转到第三产业上,这耕地就由你承包下来,怎么到现在忘忧谷上游那边农业基地搞得风生水起,这边一点动静没有?”
李君阁笑道:“哎哟梁乡长这是要问责吗?”
梁慧丽笑道:“别闹!我就是想听听你的理由。”
李君阁说道:“规划是有的,不过现在这地没法种东西,至少是没法种粮食,因为这边的地长期用农药化肥,现在出的粮食达不到有机生态标准,而且这边不是富硒带,种什么还得另外找思路。”
“集团大体意思是这样,几条路子可以走,先期可以试试种花,然后发展鱼类养殖,水从我们那边过来,这边建几个大湖,蓄养微生物,种植水生植物,再用这个水和植物养鱼养禽畜,这样就可以得到富硒鱼和富硒家禽了。”
“这又是一个大工程,涉及到湖景建设,引水出水工程,配套鱼种选育,植物选钟栽培等多个方面,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但是等建好了,盘鳌乡会多出来一个湖景湿地公园,一个改善微气候的调节设施,和一个集旅游,养殖,餐饮,物种保护为一体的水产大基地。”
梁慧丽就叹气:“你这脑子啊……一举一得的事情都看不上了是吧?非得是一举多得才显得出二皮的能耐?”
李君阁笑道:“这也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这是李家沟人,农大,孙老集体智慧的结晶。”
“既然有资源,怎么最大化的合理利用就是我们集团的责任,不然就是浪费可耻。”
梁慧丽笑道:“行,这样我就放心了,原来又是一盘大棋,这些在你最早的规划书里可没有。”
李君阁说道:“事情总是在发展中变化的嘛,我制定这规划的时候还是个学生而已,哪里有现在的经验和眼界?都是练出来的。那我这就算汇报完毕?这还得给俩大仙挪窝呢。”
说到这个梁慧丽又笑了,然后撇嘴:“原来还是要冬眠啊?我还以为成了大仙就不怕冷了呢,看来法力也不咋地!”
李君阁笑道:“这话你跟乡亲们说去,他们能找出一百条大仙冬天需要休息的理由来,然后告诉你就是因为冬天睡觉才成的大仙你信不?”
梁慧丽苦笑着挥手:“赶紧走,乡亲们迷信都迷信成一条龙体系了,这工作可真难做!”
在太极池将白鲵和老团鱼起出来,李君阁想了半晌,还是送到祠堂后边的水塘里。
当然这是障眼法,其实俩货入水之后,李君阁便将它们移入了空间之中。
这俩也是财神,供奉箱里的资金供唯唯的李家沟生态保育基金日常支出绰绰有余,给点高待遇也值当。
诸事弄妥,李君阁往篾匠叔老宅走去,听二准说今天有一场铸剑的戏要拍,这个热闹必须得看。
来到篾匠叔老宅改造的剑庐,摄制组正在紧张准备。
鼓风机呼呼地吹着,炉火舔过陶坩埚,先是黑浊之色,然后转为黄白之色,接着是青白之色,最后才变为纯净的青色。
这个变化过程在《考工记》中有明确的记载,这是不同的杂质汽化蒸发,不同的金属先后溶解导致的。
为了展现出这个过程,铸剑师还得特意往铜料里添加杂质,没办法,现代冶金工业出来的料,哈,太纯了。
几组摄影机正在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然后是铸范,先前的范已经治好,因为要制作古代工艺难度最大的“两色剑”,所以要加入事先铸造好的剑茎。
这是一种复合剑,剑脊部分含铜量较高,颜色偏黄,相对柔韧;而剑刃部分含锡较高,硬度就高,颜色泛白。
这就是两色剑名称的由来,代表着青铜剑的最高工艺水平。
想想也知道,两次分体铸造,最后要浑然一体,剑上的铭文,花纹不能有一丝错乱,不能出现夹灰,空缝,气泡等瑕疵,使用过程中不能让黄白两部分因承受不住大力劈砍而出现分离,其工艺难度可想而知。
李君阁带上手套,取过第一次成型的剑茎观看。
现在的剑更像一根带剑柄的金黄尺子,两侧还留有二次嵌合用的沟槽,主体上有“攻吾王光自乍,用剑以战戍人”两排鸟篆文字,还有大菱形的花纹,然后每个菱形的线条交叉位置还有个小菱形。
剑师姓陈,也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李君阁现在可不敢打扰。
将剑茎放回去,然后在助理人群中静静观看。
准备开始,所有人撤离,电动鼓风机撤离,换成一个小童子用皮夹鼓风机往熔炉里灌空气。
打板一响,拍摄开始。
老段和冰冰小心翼翼先将剑茎和蜂蜡铸成一柄腊剑,然后取出来检查,这是一场。
铸剑师上前确认没有问题,第二场开始,两人地将剑茎重新放入剑范,再次合好。
然后是最关键的一场,老段挑去浮在青铜水上的杂质,和冰冰一起用柄端裹着厚麻布的长金属杆取下坩埚,两人一左一右,合力将青铜溶液倒入剑范的灌注孔内。
铜水灌入,蜂蜡立刻汽化燃烧,火光从泥范的夹缝中喷射而出,红光满室,蔚为壮观。
然后就是等待冷却,不过剧组可不能等,于是将这个剑范移到一边,重新布景,接着取来一个前几天由陈大师亲手铸造的剑范来摆上,拍摄开范的镜头。
刚打开剑范得到的剑胚非常丑陋,边上还有薄薄的铜片,看起来更像一根大羽毛。
接下来还要拍摄清理剑胚,打磨大型,剃净菱形花纹线条,浇填白锡增加强度,文字错金银,精磨,开刃,剑格镶嵌绿松石,装具,缠柄等工艺。
最后是配鞘。
不过这些不可能全手工了,陈姓剑师就守在旁边,拍完一场马上用电机加工一回,然后再用手工磨去机械加工痕迹,交给老段和冰冰拍下一场。
光拍这铸剑一场大戏,就从早上四点一直弄到了第二天凌晨四点,一群人连续工作了二十四个小时。
中间演职人员还能休息休息,剑师可算是彻底累瘫了。
李君阁和陈剑师也算认识了,他刚到李家沟的时候李君阁给他接过风。
现在递了杯加了点料的水给他:“来来来,陈师傅喝点水,赶进度确实辛苦。”
陈剑师接过喝了两口,苦笑道:“没办法,难得有一部推广我们这门手工艺的电影,司导给面子,那我们就得兜着不是?就是他要求实在太高,必须完全真实,不能使用替代材料,这方案跟几个徒弟讨论了一年,光还原《考工记》上记录的火光就实验了几百次,现在总算是没有丢脸。”
李君阁问道:“这吾王光自乍用剑你们一共铸造了几把?”
陈姓剑师说道:“之前样品一把,刚刚这算一把,老段和冰冰铸的那把,中间遇到了风力不足的问题,多半要失败,就是拍个样子而已。”
“就算刚刚拍磨剑总的这把,要真的能出手,全部工序还得重来,太糙了。待会拍青铜剑铸造大成的时候,还是得用我们的样品做道具。”
李君阁点头道:“那你赶快去休息吧,先说好一个事儿,这两把剑,我李家沟先订一把,以后影视基地这边弄展览馆什么的,老哥你这剑肯定要作为展示陈列。”
陈姓剑师笑道:“兄弟你连鸟篆都认识,这剑给你就不是明珠投暗。那等这戏结束,样品就留在李家沟。刚刚这把我得带回去,重新打造好后作为工作室陈列吧。”
从剑庐出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李君阁便去村委找阿音。
阿音翻出牙刷牙膏洗脸帕子来给他,说道:“你还真是精力充沛,山上累了三天,下来又跑去看拍戏看一个通宵,小准那戏这么好看?”
李君阁感慨道:“条条蛇儿都咬人啊,以前光看着明星们怎么怎么光鲜,就一场十分钟不到的戏,愣是拍了个对时。睡觉都用的碎片时间,一开机立马要进入状态,这活可不是人干的。”